七 劍的守望（2）

（四）

我遇見煢，是在一棵大槐樹之下。那時我正在練劍，那個地方有一大片的空地。

我習慣獨自練劍，她是我的第一個看客。

自從第一次遇見起，之後的每一次練習，都能看見她在旁邊。

她從來只是遠遠地在樹下看，不說話。我問她許多問題，她大都緘默不言，以微笑作答。只有小部分問題會作簡短回答。

一來二去，我們開始相互了解，變得熟識。

我知道了她叫煢，她知道了我叫田。

煢說她是從前的一個武士的侍從，但後來那個武士拋棄了她。但她從此愛上了劍。

「我喜歡看你練劍。」她說。

「你有眼光。」我說，「等著瞧吧，我會成為明年的劍宗。」

通過一年的練習，我已經能夠完全自如地駕馭這柄新的寶劍。

第二年，荒城，劍宗大賽。

沒有人能夠與我對敵，我帶著我的孤木之劍，從無數的參賽者中殺出了重圍。

終於，我來到了最後一關。

我最後將要面對的對手，是上一屆劍宗，燧。只要打敗了他，我就將成為荒城新的劍宗。

賽場周圍人山人海，我看見燧從暗處走出來。

看見他的那一刻，我立刻就明白了，這是一個強大的敵人。

這並不是普通人能夠明白的，只有當對劍的理解達到一定層次，才能從對手的細微舉止之中，看出對手的大致境界所在。

我本以為我們會勢均力敵，但是我敗得很徹底。

交手僅僅不到十個回合，我敗在了他的劍下。他站在我身前，用劍指著我的眼睛，接受著整個賽場轟鳴般的歡呼。

他看著我，像是很失望地搖搖頭：

「你也和他們一樣，沒有領悟劍之魂。」

（五）

我沒有被殺掉，我被燧放過了。

在一片嘲笑的聲音中，我負著傷從賽場中走出來。我看見煢在外面等著我。

「你受傷了。」

她攙扶住我。

我的心中閃過一絲感動，但那時，極度的遺憾與憤怒的情感籠罩著我，我沒有理會她。

我恨自己不夠強，恨這種讓人發狂的功敗垂成。

我恨自己，恨自己不明白什麼是劍魂。

傷愈之後，我開始四處問師，希望有一個人能夠告訴我，什麼是劍魂，怎樣才能掌握劍之魂。

但不曾想，堂堂聞名天下的劍之荒城，竟然鮮有人知道劍魂。許多劍道高深的老劍士只能告訴我，他們也只是知道「劍魂」的概念，但從未感受到過。

唯有那個鑄劍的老者，告訴了我一些有用的信息，但他說的時候顯得很猶豫：

「老夫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名自命不凡的劍士。有關劍魂，多少感受過一點——劍魂就是劍的靈魂，在練劍的時候，你要用心去感受，嘗試做到人劍合一。」

我開始繼續練劍，更加努力地練劍。而煢，依舊是我的觀眾。

因為我始終孤身一人，她在我受傷的時候照顧我，讓我很感激。

我問煢：「你知道什麼是劍魂嗎？」

煢依舊以她的無言微笑作答。只是這一次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我不滿她的態度，但突然間，她跪倒下去，臉上的笑容瞬間變換，歇斯底里地哭泣起來。

我蒙了，跑過去照看她。

她的身上掉落下兩個藥瓶。

那之後，我明白了她的病症。

「我總有一天會因此死掉。」她恢復后，異常平靜地說。

「不要這麼想，我帶你去找醫師。」我說。

「沒有用，以前可以靠藥物維持，現在慢慢不行了。」

我不信，我開始帶著煢在荒城中尋找醫師。

但是不論是哪個醫師，聽了我的描述之後，都帶著驚疑的目光望著我，然後闔上門，拒絕我的請求。

我憤怒無比，拔劍想要殺進去，煢拉住了我。

「這些人，就是因為知道我是敗者，是異鄉人！所以才拒絕我的要求！」

「你忘了你的理想么？你不是為了這種事才到荒城來的。」煢輕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