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薛二小姐
越宛傾好似鬆了口氣般,轉頭對陸子衿說道:「這下好了,一會兒等爹爹過來,細細盤問過這婦人便可還表妹清白,你且安心吧。」
陸子衿聞言卻越發緊張起來,她那點手段糊弄糊弄深宅婦人也就罷了,到了舅父面前定然是不夠看的。舅父又一向公正嚴明,若是讓舅父知道自己所為……
陸子衿不敢再細想下去,當即便哭哭啼啼道:「舅母這是何意?這毒婦污衊我也就罷了,舅母不將這等人趕出去,竟還要替她做主,難不成真把我當做與人通姦的娼婦嗎!」
不等楊氏辯解,陸子衿霍然起身,摔了茶盞撿起一塊碎瓷片就抵在了脖頸上。
「我知我與母親常年客居府上讓舅母不快,可不想你竟任由外人污我清譽,分明是想置我於死地,那我便死個乾淨吧!」
她說罷便作勢要割頸自盡,可架勢擺了這麼久,旁人早已有了防備,此時自然是都上來阻攔。
青黛拉著陸子衿的胳膊哭的肝腸寸斷,好似她家小姐當真是被污衊的沒了活路才要尋死覓活以證清白。
越宛傾也作勢上去阻攔,拉扯間卻是狠狠一推。陸子衿原本是握著碎瓷片裝腔作勢,此刻被這麼一扯,利刃虛虛劃過頸間,立刻劃出一道淺薄的長口,血珠立時滲了出來。
陸子衿一驚之下手一松,碎瓷片從手中掉落墜地,人也嚇得不輕。青黛此時總算恢復往日伶俐,趁機便道:「夫人快把這毒婦轟出去吧,再任由她這麼紅口白牙的污衊下來,我家小姐真要活不成了!」
廖氏最恨的就是陸子衿這副裝腔作勢的模樣,見狀便也不管不顧,從懷中掏出一幅畫卷高聲嚷道:「誰說我沒有證據?陸子衿,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畫上人是不是你!」
她「唰」的展開畫卷,就聽得周遭一陣吸氣聲,元媽媽也不禁「啊」了一聲,隨即低頭不敢直視。只因那畫中女主竟是一副衣衫半褪搔首弄姿之態,肩頭一顆紅痣尤其顯眼,實在有傷風化。
再一細看,那眉眼模樣正是眼前的陸子衿!
陸子衿當即嚇得面上血色盡褪,廖氏看著只覺心中痛快,冷笑說道:「我且問你,你左邊肩頭是不是有一顆紅痣?若非你不要臉與我丈夫通姦,他如何得知你這般私隱,又怎會畫這麼一副春宮圖來,看你還如何抵賴!」
旁人先前或許不知陸子衿左肩是否當真有顆紅痣,但見此時陸子衿的面色便也不言而喻了,當下對陸子衿更是鄙夷。
先前還做出那副貞潔烈女作態來,叫人當真懷疑她是無辜被冤的。原來竟真是未婚與便人通姦的下作東西,還想讓那負心漢休妻另娶,怪不得能有這般手段。
事已至此,顯然是沒法扯大旗粉飾過去了。廖氏見一時沒人說話,當即便哭嚷道:「我冤啊,若是今日你們不給我個交代,我就是到宮門口去告御狀,也定要討個公道!」
正在這時,就聽曾媽媽一聲驚呼「快來人,老夫人昏倒了」。
場面頓時一片混亂,楊氏卻是定了定神,藉機扶著老夫人往後院去了。臨走前打發楊管家去前院告知老爺,又囑咐葉媽媽看好廖氏。連氏可不想留下收拾這爛攤子,遂帶著女兒也跟了過去。
老夫人雖的確是氣的不輕,倒也沒有真的昏過去,不過是見沒法收場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此時到了後院眼見沒了旁人,老夫人也不必人扶便起身上前,乾脆利落的給了陸子衿兩個巴掌,指著她罵道:「我就知道你這個禍患留不得,不知廉恥的狗東西,我們越家的臉面都被你給丟盡了。早知道我當年就該一把掐死你,也省的陸家禍害完了你娘,你又來禍害我們越家!」
說罷不等旁人開口,老夫人便做了處置:「把這個傷風敗俗,敗壞門風的賤人給我拉出去沉塘,以正門風!」
曾媽媽向來是唯老夫人馬首是瞻,也沒那麼多顧忌,招手叫來兩個粗使婆子便要上去捆人。陸子衿嚇得面無人色,不住後退。
眼看著陸子衿被鉗制,越宛傾神色如常,一旁的元媽媽卻是忐忑不安。她素來性子和善,雖不喜表小姐算計利用郡主,但此刻卻也有些不忍。
「母親且慢!」
越文靖這時也收到消息匆匆趕來,他目光在屋中眾人身上掃了一圈,而後上前扶著老夫人坐回塌上,說道:「母親這把年紀,萬事當以保重身子要緊,餘下的便交給孩兒處置吧。」
老夫人冷哼一聲道:「當年我就說這個禍害身上流著陸家的血,定然不是個好東西,留不得。偏你是個心軟的,把這禍害留了下來,如今做出這等醜事來,還在我的壽宴上被當中抖摟出來,從今往後我這張老臉要往哪兒擱!」
越文靖只得道:「都是孩兒管教不嚴,連累母親受累了。只是事已至此,總得想法子解決,要真將人沉了塘,那傳出去便要落個草菅人命的名聲,也折了母親的陰福,總歸不美。」
老夫人沉聲問道:「那你準備如何處置這個禍害?」
越文靖覷了一眼看似強硬,實則惴惴不安的廖氏,沉吟片刻后道:「此事子衿雖有錯,但那柳探花也非無過。事到如今,唯有將子衿嫁過去才能揭過此事。」
廖氏聽到此處面色大變,正要開口,又聽越文靖接著道:「自然,柳探花早有正妻,子衿進門至多是個妾室,自然不能越過明媒正娶的正室去。」
廖氏張了張嘴,餘下的話便梗在喉嚨說不出來了。
楊氏明白丈夫的意思,好生安置廖氏坐下奉了茶,勸道:「我虛長你幾歲,自稱一聲嬸子也不為過。你聽嬸子一句勸,即便從前你為丈夫付出良多,可往後柳探花做了官那便是今非昔比。這正妻的名分和官夫人的榮寵是你應得的,可男人納妾也是常事,你也不能指望他這一輩子就守著你一個人過吧。」
廖氏此時心亂如麻,若是越家要讓丈夫休了自己娶那陸子衿,那她肯定是要鬧得雞犬不寧不肯罷休的。可如今只讓陸子衿做了妾室,自己還是正妻,倒也不是不能退一步。
且她也心知這位夫人說的沒錯,男人要是變了心那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只要夫君能不休了自己,納個妾室也不是不行。
她一咬牙,道:「那我都聽夫君的。」
越文靖暗暗鬆了口氣,他方才已經讓楊管家去請那柳探花了,眼下就等著人來了再商議後續。
不成想,等楊管家帶回柳探花,得知事情經過他竟張口便道:「還請越大人明鑒,我與府上的陸小姐清清白白,絕無半點男女私情。都是這蠢婦道聽途說,胡亂攀咬才惹出這些禍事來,小生回去一定好生教訓這蠢婦。」
陸子衿不可置信的看著柳探花,越文靖也黑了臉,一揚手把那副春宮圖扔在了地上。
「那此畫你又作何解釋?這上頭可還有你的題名!」
柳探花低頭一看,也變了臉,這才知道那蠢婦是怎麼找到陸子衿的了。
他臉上神色幾變,最後咬牙跪了下來:「還請大人贖罪,小生方才的確是有所隱瞞。但我並未與她行過苟且之事,是她、是她主動勾引我,貪圖我功名在身,想讓我休妻娶她。我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可如今已經迷途知返,還請大人恕罪!」
柳探花如今剛借著越宛傾的簪子搭上了薛二小姐,此時正做著他的春秋大夢。而陸子衿與薛二小姐相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如同他當初毫不留情給糟糠之妻廖氏寫休書一般,如今自然也能毫不留情就拋棄陸子衿,絕不肯讓她拖累自己。
廖氏一聽丈夫這麼說,心下一松,也跟著跪下求情:「我就知道夫君一向純良,定是這狐媚子蠱惑勾引。如今夫君已經幡然悔悟,還請大人放過我們夫妻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