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各懷鬼胎
清晨，聖靈教總部，地下廣場。
上千名年輕邪魂師聚集在這裡，他們都是聖靈教的核心弟子，一大早就收到通知讓集合，教主鍾離烏有重要事項宣布。
於是聖靈教留在總部的上千核心弟子不敢怠慢，很守規矩地早早來到廣場上等候，他們看著高台上鍾離烏身邊那個陌生的八歲男孩竊竊私語，各自猜測著他的身份，畢竟能站到鍾離烏身邊的可不是尋常人，連一旁聖子言風都得站到下面呢。
此時又有一群人從遠處走來，站到了年輕弟子們的前方，年歲看起來皆是不小。他們來到人群前端對鍾離烏恭敬行禮，然後默默打量起他身旁的霍雨浩來，每個人的眼中都閃過驚異之色。
霍雨浩面對這幫人的目光也紛紛禮貌性地微笑回應，看起來對他們相當有親和感……事實上他想把這幫人剁碎了一鍋燉掉。
這些可都是老熟人了，副教主鳳菱、蠍虎鬥羅張鵬、鍾離天人地三兄弟還有南宮宛等諸位長老……聖靈教高層全都到了。伊萊克斯、葉夕水與龍逍遙三人倒是沒有出現在眾人眼前，而是隱沒在高台後面的黑暗裡冷眼旁觀。
隨著這幫聖靈教高層入場，鍾離烏輕咳兩聲並用魂力傳導出去讓整個廣場上的人都清晰地聽見了，一時間，全體弟子同時噤聲，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生怕步以前那些被拉出來當眾殺雞儆猴者的後塵。
看著瞬間安靜下來的廣場，鍾離烏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高聲道：「今天把各位召集，是要宣布一件極大程度影響本教未來的大事，全教上下務必高度重視！」
聽到鍾離烏言辭如此慎重，除了早已知情的他妻子副教主鳳菱以外，所有長老都忍不住在心中胡亂猜測起來：「極大程度？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態能讓教主說出如此分量的話？跟他身旁那個小孩有關嗎？雖然有點不可思議的地方，但這也太小了吧……」
鍾離烏向後微笑著招了招手，示意霍雨浩站上前來。
霍雨浩毫不客氣地大踏步站到了高台的正中央，吸引來萬千邪魂師的目光，鍾離烏在一旁扶著他的肩膀朗聲道：「這位，名為霍牧之，是本教新晉的首席聖子！」
人群頓時喧嘩起來，年輕弟子們熱切地討論起來，紛紛對霍牧之投去質疑的目光，在場的修為幾乎都在他之上，自然能一眼看出他的魂力等級，區區二十四級？也配坐這首席的交椅？而且換個聖子這種事值得教主把話說得如此嚴肅嗎？
鍾離烏才一出言，人群就騷亂起來，不由得讓他皺了皺眉，正準備揪出幾個特別顯眼的當場把頭擰下來震一下場子呢，結果一個人影先一步幫他維護好了秩序。
站在弟子隊伍首位的言風一步跨出，來到高台下霍雨浩的正下方，用力地高舉雙手拍了拍，將所有弟子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他高聲「各位同胞，我知道你們或許對於這位霍聖子的修為頗有微詞，沒關係，這是正常人的反應，兩個月前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我要告訴你們，新首席聖子霍牧之，他絕對有實力坐穩這個位置！因為我就是被他挑戰擊敗后才退位的！」
言風這番話讓廣場再度安靜下來，弟子們全都鄙夷地盯著言風，眼神似乎是在說「你要是被教主威脅了就眨眨眼。」
「你們不用這麼看著我，我可以當著眾位長老的面起誓，所言絕對沒有半句假話！甚至……兩個月前那次交手，聖子他還只是一環修為而已，就將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如今這兩環修為就更不會有什麼懸念了，
你們要還是不服，盡可按規矩挑戰試試，我想……結果不會比我好！」
緊接著這番話出口，頓時引發全場嘩然，弟子們一個個不可思議地盯著霍牧之，試圖尋找讓自己相信言風所言的理由。
鍾離烏對言風出來大方澄清此事有些詫異，畢竟兩個月前那一戰，言風可是打到最後徹底魔怔了，直接斷送掉了自己的未來，當時鐘離烏毫不掩飾地冷漠丟棄了言風，這兩個月來都沒有對他過問一句，可此時看來……這小子心境還可以啊。
「不錯，言風所言屬實，兩月前他們倆是在我面前對決的，言風技不如人甘拜下風，所以他現在退居次席弟子了。」鍾離烏適時發言，並順手給了言風一個次席的名分。
原本已無封號底蘊的言風是不值得如此的，但此刻鐘離烏還是欣賞了自家弟子這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態度，暗自決定以後還是要盡量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為言風恢復一下生命本源，畢竟……除了霍牧之這個怪胎之外，言風仍然是天賦最好的聖靈教弟子，教主只有一位，但副教主也得有人做啊。
言風轉過頭來，對台上的鐘離烏躬身微笑，鍾離烏也輕笑著點頭回應，心想：「這孩子還是不錯的，或許當時衝動了一點，但冷靜得還是快，並且還能把握住合適的機會做出最有利於當下的選擇……過錯是有辦法彌補的，而這份心境，是能成大事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言風此時在想：「哼！虛情假意的老東西！為了我的將來，先忍你幾年，我等著取你項上人頭的那天！」
有了鍾離烏的親口承認，眾聖靈教弟子再也不敢質疑霍牧之這首席聖子的真實性了，紛紛對他投去敬畏的目光。
言風再度面對眾弟子，神色肅穆，十分鏗鏘有力地大喊道「首席聖子的實力，我是打從心底佩服的！我堅信，他將帶領我們聖靈教走上前所未有的輝煌！從今日起，我言風不在乎什麼次席不次席的地位，只願為聖子馬前卒，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壯我聖靈教宏圖偉業！」
他說得義憤填膺，氣勢如虹，神態間相當具有感染力，讓龍逍遙都短暫地回憶起了昨晚某隻大義凜然的大眼睛，不由得一陣傷感。
霍雨浩此時卻是強忍心中笑意，想給言風這位大兄弟使勁鼓鼓掌，論實力，言風不值得他正眼看，但這演技嘛……說不定還真能跟他一較高下！
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清楚嗎？言風這哪是忠義無二啊，這都是伊萊克斯留在他精神世界的那道意念指使他乾的！
不過這件事倒是讓在場的眾位長老們頗感無趣，就換個聖子啊？這種事值得把他們全叫過來這麼大動干戈嗎？要知道他們好幾個長老還是在明都進行著重要的工作呢。
霍雨浩此時站上前來，睥睨台下的上千人，道：「我知道你們中還是有很多人接受不了，沒關係，剛才言風次席有句話說得好，誰不服氣都可以來挑戰我試試，甚至……你們現在一起來都可以！」
此言一出，頓時引得眾弟子群情激奮，挑釁他們所有人？在座的哪個境界不比你高？到底是什麼樣的底氣能讓你狂成這樣？
連長老們此時都有點不喜，皺著眉頭看著霍牧之，覺得這個年輕人太輕狂，沒什麼成大事的城府，真不知道教主為何如此推崇他……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因為霍牧之當著他們的面釋放了武魂，一白一紅兩圈魂環浮現，在同一瞬間帶來了恐怖的凶獸氣息，一些修為較弱的弟子當場就兩腿打顫軟跪了下去，若不是長老及時出手庇護，恐怕某些人已經屎尿齊流了。
長老們也是一個個面色蒼白，瞳孔微縮，震驚地盯著霍牧之，張鵬驚呼道：「凶獸魂環！還是兩個！」
以他們的境界自然不會以為霍牧之那白色的第一環只是個十年魂環而已，一道凶獸魂環的氣息還沒有如此強烈，這必然是兩道凶獸魂環！
鍾離烏示意霍雨浩收起魂環，這才解除了凶獸威壓，沒有讓某些弟子真被嚇出屎尿來。此時長老們一個個看霍雨浩的眼神都變了，原本他們進場時打量出霍雨浩八歲骨齡和二十四級的修為時，只是略微驚訝於這個孩子的天賦太過出色，但也只是驚訝於天賦而已。
而此時見到了他前兩環居然全是凶獸魂環時，長老們開始用崇敬的眼光去看他，隱隱猜到了鍾離烏叫他們過來的原因。
「如你們所見，牧之，他這前兩環是何等的超凡！他乃是伊老的親傳弟子，想必各位長老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不瞞你們說，他幾乎具備了一切先天條件，極有可能走完伊老的路，真正達到那個傳說中的存在！」
「果然！」聽鍾離烏說到這裡，眾長老心中暗道。
鍾離烏掃了一圈長老們的神色後接著道：「所以，他對我們教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從今日起，首席聖子霍牧之，他的安全與成長將是本教的頭等大事！他的身份之尊貴還在我之上，哪怕我死都不能讓他有閃失！同時全教上下務必積極調度起來，滿足他的一切修鍊需求！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全體長老和弟子們異口同聲道，弟子們全都眼中泛著狂熱之色地盯著霍雨浩，他們這些邪魂師只信奉絕對的強大實力，二環就是十萬年啊！這他們根本想都沒敢想過，此時對這位新聖子是真心地崇拜。
長老們眼中的狂熱之色也絲毫不比弟子們少，一個個都在打著算盤想跟霍牧之套近關係，他們比弟子們懂得更多，未來的成神者啊！這不得好好巴結巴結？
「好，記住，現在首席聖子就是全教上下的第一關注點！不得有任何閃失！就說這麼個事，現在各自散了吧！」說罷，鍾離烏就揮手遣散了眾人。
「呵呵，弟弟啊，現在你可就正式在教里拋頭露面了，接下來打算做什麼？還跟著伊老修鍊嗎？」鍾離烏轉過頭來滿臉堆笑地對霍雨浩關切地問道。
「嗯……老師說我該出去歷練了，大哥要不安排我去明都的據點吧，既然都已經露面了，那也該承擔些教派的義務了。」霍雨浩恭敬地回應道。
他這話一出口，台下那些從明都趕來的長老們頓時嘴角一咧，紛紛激動地跳上台來，圍繞著霍雨浩熱情地介紹起自己管理的分部來，他們一個個眉飛色舞，將自己分部的好處吹得神乎其神的，又不耐煩地互相推搡著，不讓別人完整地介紹清楚自己的分部。
「哎呀……各位長老！你們這樣就省省吧，明都各分部如何我還不清楚嗎？都半斤八兩的！還是讓聖子自己做決定吧，你們莫要再多言干擾了！」鍾離烏無奈地出言制止道。
「我……想去離日月皇家魂導師學院最近的一部。」霍雨浩做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隨後說出了他蓄謀已久的地點。
「好！我這邊對聖子的到來熱烈歡迎！您要的一切資源老夫旗下弟子都會盡全力滿足的！」南宮宛興奮地道，他所管理的正是離日月皇家魂導師學院最近的聖靈教分部。
其他長老頓時一陣惋惜。
……
龍逍遙破空出現在聖靈教總部的入口處，看著前方滲進來的絲絲縷縷光明，他邁著猶豫的步伐緩緩踱步前進。
這時，另一處空間破碎，葉夕水出現在他面前，讓龍逍遙獃獃地停在原地。
「逍遙，你這是要去哪？是終於下定決心離開我了嗎？」葉夕水面無表情，平靜地問道。
龍逍遙沉默良久，他原本是打算出去找穆恩商量最近這些事的，就算葉夕水要攔他也攔不住，但當葉夕水就這麼出現在面前柔情似水地看著他時，他還是猶豫地邁不開步子。
他們倆之間的感情很矛盾，龍逍遙自覺虧欠葉夕水，甘願陪在她身邊守護著，卻也沒有過分幫襯聖靈教，本來過得還算寧靜，但最近這伊萊克斯師徒的出現才讓他正視起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可再助紂為虐了，於是屢次伺機對霍牧之不軌。
但他心中堅守的這些大陸生靈的道義，又和葉夕水的事業相悖，這意味著他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呆在自我催眠的安逸圈裡，必須要做一個決定，必須要在葉夕水和大陸生靈間做一個選擇。
最終他還是決定此事必須與穆恩商量，於是對葉夕水含糊其辭地敷衍道：「啊，只是在這待太久有點悶了，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這樣嗎……」葉夕水似乎看起來有些低落，顯然是從龍逍遙的眼中看出了些不願看到的東西。
旋即她走上前來，在龍逍遙錯愕的注視下挽上了他的手臂，柔聲道：「那我也陪你一起去走走吧，你陪我這麼久了，我也陪你一次吧。」
龍逍遙獃滯住了，一瞬間升起了一絲衝動，想要不顧一切地將葉夕水擁入懷中，什麼也不去管，任外面的世界天崩地陷，他只想守住這屬於他的一點溫情。
但最終還是理智佔據了上風，他搖搖頭道：「不了吧，我……我改主意了，不出去了……不知怎的突然有點累……我先回去休息了。」
說著，他從葉夕水手中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臂，轉身緩步走向自己的住處。
葉夕水就這麼呆在原地看著他蹣跚離去的蒼老背影，眼神失落，心中一陣堵得慌。
龍逍遙行至自己住處的門前時，突然眼神一凝，對走廊的拐角冷聲道：「鬼鬼祟祟地跟了一路！出來！」
話音剛落，言風從拐角走了出來，滿臉堆笑地朝他恭敬拱手道：「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