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人族先賢
這是一條沒有感情的巨龍，眼神空洞的如同行屍走肉，只有剩下本能驅使著肉身。
當屍龍降臨眾神殿時，周圍的守護結界瞬間被蠻力擠壓破開，像一面鏡子一樣咔咔的裂開無數條裂紋。
西王母終於抬頭，平靜的目光死死盯著屍龍的眼睛。
面對這個膽敢破壞自己宮殿結界的龐然大物，西王母卻只是凝目望著，好像在沉思。
「危險！」
應龍心有所感，他臉色突變，身體瞬間變成百丈長的龍軀。
嗡～
狂風之下，屍龍的利爪朝著眾神狠狠抓了過去。
因為移動的速度太快，竟然撕裂了空間，讓狂風如刀，切割著眾神的身體。
噗噗噗～
幾位受傷頗重的神祇大口吐血，被攙扶著向後急退。
「這是什麼怪物？為何追著我們不放？」
有神祇驚呼，他們剛剛降臨，還沒修整好就被屍龍盯上，心裡有太多疑惑了。
「我怎麼知道？」
有神祇回應，他們都在狼狽奔逃，但這一方空間都被禁錮，讓他們如陷泥澤。
應龍以龐大的身軀硬生生的抗住屍龍一爪，他看著被撕裂一半的翅膀，感受磅礴噴涌的鮮血，心中一陣后怕。
大而堅！
這麼強大的怪物，是從哪來的？
以應龍幾千年的修為，竟也難以承受屍龍的普通一擊，可見對方的強悍之處，完全可以將所有下界神一網打盡。
應龍看向目光炯炯的西王母，急迫道：「西王母，它到底是什麼怪物？」
西王母直勾勾的盯著屍龍一爪捏爆一個神祇，眼睜睜的看著眾神的攻擊落在屍龍身上，連一片水花都沒有濺起。
她的眸中慢慢有了光亮，忍不住感慨道：「人定勝天？好一個人定勝天！」
西王母扭頭看著急不可耐的應龍，看著他狼狽閃躲的模樣，輕描淡寫的說道：「這是由人族先賢的屍體煉化而成的屍龍！它存在的意義只有一個，那就是覆滅諸神！」
「就憑它？」
應龍本能的反駁，反應過來后臉色一陣難看。
十萬里屍龍，若是放在九州之外，隨便一個上位神都能把它轟成渣渣。但這裡是九州，他們剛剛消耗大量本源，正是虛弱的時候。
以殘廢之軀對抗全盛狀態的屍龍，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又不得不面對現實。
自己這些神，今天被當成一盤菜了。
就在應龍猶豫掙扎，似乎想到對策的時候，一旁的西王母突然開口了。
「別亂猜了，這條屍龍里的屍體，有一半都是被你們親手滅殺的。剩下一半也多少是因為你們而死的！真正得以善終的沒幾個！」
應龍眼睛一瞪，龍嘴裂開，眼皮一挑。
他有些難以置信，聲音都弱了許多，「這麼多人，都是我們殺的？」
十萬里屍龍啊，以人類的身高大小，到底要死多少人才能聚集這麼大的體量。
這麼多人的怨念匯聚在一起，那滔天的殺意究竟有多麼恐怖？
應龍沉默了。
平日里隨手捏死一兩個人族，就像人族踩死螞蟻一樣，一點負罪感都沒有。
可當這麼多人族屍體橫在眼前時，應龍驚呆了。
說不出情緒縈繞心頭，分不清是負罪感還是惋惜。
應龍的心慢慢冷靜下來，他想起了往昔，自己剛被冊封水神的時候，在九州呼風喚雨，從不把人族的虔誠祈禱當做一回事，布雨行雲皆看心情的日子。
那時候他桀驁不馴，心比天高，怎會將剛剛開智的人族當成一回事。
現如今，十萬里的屍體就擺在眼前，對應龍造成的衝擊力是無與倫比的。
他能清晰感受到屍龍對神祇的怨恨和不加掩飾的殺意。
屍龍每一次悍不畏死的攻擊，都摒棄了一切防禦，其目的就是為了更好更快更有效的斬殺神族。
這一會會功夫，百餘位神祇已經死傷一半，餘下的神族被迫聚在一起，正以濃郁的神力結界硬剛屍龍的攻擊。
應龍沒有衝過去救援，他現在的心很亂，眼睜睜的看著屍龍身上的山體碎石全部崩潰，露出內部一個個腐爛不堪的人族肉身。
頭頂的龍角，是一根根人族的脊梁骨匯聚而成，那冰冷灰白的眼眸也是無數的眼珠子組成的瞳孔。
十萬里屍龍！數十億的人族屍體！
應龍的內心是十分震撼的，隱隱生出了惻隱之心，一股就連他也分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他對人族的存在，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應龍的腦海里突然響起西王母剛才說的話。
人定勝天！
那天，指的就是神啊！
以數十億人族的屍體為代價，哪怕是死後，也要護佑人族安寧的人族先賢啊！
「錯了么？」
應龍捫心自問，眾神下界的目的就是為了搶奪資源，提升自己。
他們的本意也並非殺盡天下人族，只是想要奴役對方，讓人族幫忙尋找資源罷了。
但人族不堪受辱，奮起反抗！並且最終還真的讓人族順利將眾神趕出了九州，獲得千餘年的安寧生活。
應龍不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是對是錯，單純從他的立場來看，自然是對的。
神不為己，天誅地滅！他又何錯之有？
人族為了擺脫奴役，奮起反抗！奮百世餘烈，只為弒神重獲自由！
或許根本沒有對錯可言，只是兩者的立場不同罷了。
但是，有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呢？
應龍陷入沉思，他隱隱抓住了什麼，但那種奇妙的感覺一閃而逝，讓他有些抓狂。
以神族的高傲，是絕無可能與人族平等相處的。被奴役數千年的人族，既然已經選擇了反抗，也不可能說停就停，繼續回到任神宰割的時代。
人神對立的局面，似乎無解了。
「應龍大人，速速幫忙啊！」
辛苦抵禦的神祇們不斷叫喊，終是將走神的應龍拉回了現實。
他狠狠甩了甩腦袋，將亂七八糟的思想盡數拋棄，強壓著內心躁動。
作為四大神獸之一，應龍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眾神死在他面前。
否則他沒辦法跟東皇交代。
是交代，不是責任！
不知不覺間，應龍的心裡已經產生微妙的變化！
「殺！」
應龍大吼，漫天的水汽匯聚而來，高空凝聚的烏雲直達百萬里，籠罩了整個中州。
四海大川，長江大河上，一條條直通天際的龍吸水現象頻發，無盡的水源從四面八方向著中州匯聚而來。
屍龍像是毫無所察，任由雨滴滴落在身上，沖刷腐蝕著本就潰爛不堪的血肉。
昂！
那是劇痛之下的怒吼，聲波撕裂了漫天烏雲，將其分割成無數的碎塊。
屍龍並沒有繼續理會，反而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前方几十位神祇撕咬過去。
那是一種決絕，一往無前，悍不畏死的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