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午夜天台
然而事情並不如我所願。
我以為我再一次睜開眼睛至少就是清晨,然而,事實是,半夜三點,我還沒能看見明天的太陽,就被窗外奇怪的動靜自無夢的睡眠中吵醒了。
……發生了什麼?
我蜷在被窩裡,迷迷糊糊地想。然後被念話里冷凝的聲音一下子驚醒了。
「Master,很抱歉打擾你的休息。」低沉磁性的聲線里儘是臨戰狀態般的肅然,「事急從權。請帶上可以禦寒的衣物,會有人來接你。」
什麼?
我徹底清醒了。
這聲音我很熟悉。是衛宮。
怎麼回事?
心知可能是出了意料之外的狀況,我一下子從被窩裡坐起來,心臟因為有點受驚而砰砰狂跳,卻也沒有耽擱,馬上手忙腳亂地裹上外套,就聽見套間的陽台外面有人輕敲玻璃的聲音。
我深呼吸一口氣,點亮房間內的燈,走到陽台緊緊鎖上的玻璃門邊看,一個身影果然站在那裡。深紫色的袍子下擺在夜風裡飛揚,一隻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背還擱在我的陽台門玻璃上,從我的角度只能看見側身站立的他布滿瘢痕的側臉。
黑色短髮的男人像是察覺到了我的接近,微微側過臉來看了我一眼,然後沉默地後退了一步。
於是我拉開陽台的移門,夜風從逐漸擴大的縫隙中湧入房間,將我散著的長發吹了起來,劉海差點糊到眼睛里。
我眯著眼睛走出了房間,站到陽台上,在有些過於洶湧的夜風裡大聲問道:
「帶土,我們要去哪裡?」
「頂樓。」
黑髮的宇智波青年惜字如金,卻在回答出口的瞬間就抓住了我的肩膀。
他沙啞的聲音還沒在耳邊落下,我面前所見的世界就已經驟然呈漩渦狀扭曲。布滿灰白石台的漆黑無垠空間在我面前閃現了一瞬,再次見到現實的景象時,已是酒店的頂樓。
天台上並非水箱和管道之類的設施互相交錯的雜亂景象,而是空曠又平整的景象。
我眯著眼睛在大風裡努力地看,終於看清了延展的大片綠色底色以及用黃色熒光顏料畫出的圈,圈的中心是一個碩大的「H」。
這個酒店的頂樓,居然是一片巨大的停機坪。
想來,是為了接待乘坐直升機到訪的貴客準備的。
然而,現在這片在都市裡少有的平滑又廣闊的地盤,被完全佔據了。深夜三點,除了醫院等緊急場所,基本不可能有直升機降落。整座城市已經大半陷入睡眠,雖然還有一部分人醒著,卻是決計不可能看見如今的停機坪上的景象了。
一群男人在停機坪上佇立著。
五顏六色的腦袋居然一個不少,還都換上了白日的裝束,而非便服。宗像禮司的制服下擺在風中飛揚,周防尊胸前的金屬六瓣花項鏈也被吹動。太宰治的風衣下擺和中原中也的長西裝外套同理,太宰治還一臉睏倦地單手捂嘴打著哈欠,然後不知為何低頭打了個噴嚏,惹得被波及的中原中也一臉嫌棄。
風好大。太宰治別被吹感冒了吧。
我心想還好裹了比較厚的外套才上來。雖然帶來這件的本意是預防氣溫驟降、剛才選擇它穿上也只是為了完全擋住睡衣,但從樓頂的風看來,是無比正確的選擇。
旗木卡卡西也站在那裡,他的身邊空出了一塊,明顯是給某個人準備的。
看見我們出現,他準確地回頭,對我們露出微笑,略長的銀髮和雪白的火影袍在夜風中被接續吹動。
不知道兩個人之間的問題解決了沒有?
說起來,之前是衛宮傳念話通知我的吧?他人呢,瑟坦特呢?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而並沒有人向我解釋這一點。一排帥哥站在這裡,各自被風吹得衣袂飄飄,視覺效果很棒,像是哪裡的午夜檔特效大片現場。但可能是因為風太大的原因,一時間沒人說話。
宇智波帶土也沒說話。
他沒有絲毫解釋的意圖,帶著我直接走向了旗木卡卡西身邊,在那裡站定。我拂開被吹得糊臉的長發,才看清了站在停機坪中心的兩個人。
是瑟坦特和衛宮。
藍發少年和白髮青年分立於停機坪的兩側,呈有些眼熟的對峙姿態。
兩人已經完全換成了英靈的概念武裝,瑟坦特就是他剛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樣子,一身凱爾特風格、有點德魯伊味道的少年英雄的裝扮,腰間佩戴著斷絕死輝之刃,手拿與□□差不多長度的細長木棍。而衛宮就是我們熟悉的老樣子,赤色的聖骸布在夜風中獵獵飛揚,抱胸站在原地等待的樣子,也沒有什麼外露的情緒,只是眉心微微蹙著,顯得有點不贊同。
很顯然,我凌晨三點被叫醒的原因出在他們身上。
衛宮這個性格,不是有要緊事,是肯定不會打擾我的休息的。叫我和那麼多人上來,肯定是為了確認一些只有我能確認的事情。
我看著他們這個樣子,心裡其實已經對當下的境況有了初步的猜測,但還是遵照流程問出了口。
「這是要幹什麼?」我在夜風裡盡量放大聲音,問道,「瑟坦特君,可以解釋一下嗎?」
「哦,Master小姐來了!」瑟坦特笑著看向我,小辮子被風吹得亂動,看過來的樣子依舊很有少年氣,還伸出一支空閑的胳膊向我揮了揮手,「沒問題。」
「很抱歉打擾安的休息時間。」衛宮鬆開了自己抱臂的姿勢,手臂自然下垂在身側,也側臉看向我,夜色中的鋼灰色鷹目依舊那麼銳利,「Saber他一意孤行,他的提議我不是很贊同。」
不說別的,我聽完愣了足足兩秒才反應過來Saber指的是瑟坦特。哦,對哦,這孩子不是Lancer,是Saber來著的……真是不習慣。
所以,果然是關於那個嗎。
我想。
「不試試怎麼知道?」瑟坦特反駁,直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咧嘴一笑,露出的犬齒讓年紀尚小的他脫去幾分稚氣、顯出現代人稀少的狼性來,「關於剩下的這一半,老子已經有線索了。」
摸脖子的動作是明示。所以果然是那個吧。
「瑟坦特是意識到自己的活動任務了嗎?」
我問道,同時努力把自己的長發攏在手裡按住,不要讓它糊臉或者在說話的時候吃到嘴裡。
「沒錯。」瑟坦特坦然承認,他轉了轉手裡的長棍,眯著眼睛開朗地笑著說道,「應該就是這個了。」
「……哪個?」
我有點愣神。是跟衛宮相關嗎?
「就是這個啦。」瑟坦特輕快地回答,將手中靈活轉起的長棍一轉,充滿挑釁意味地直指對面的衛宮,宣佈道,「我要跟Archer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
哈?
我一瞬間因為這個答案感到了不可思議。
但是轉念一想——
這傢伙好像就是這個性格啊。作為英雄,一直追求著痛快淋漓的戰鬥。
他本來就是因為衛宮被召喚到這裡的,只剩下最後一個任務了,要跟衛宮交手一場也是很自然的。
他們在本傳里可是作為敵手而出現的啊。
我尤記得當年初次觀看一紅一藍的英靈的打鬥的心情。不管是文字還是動畫,那都是聖杯戰爭的神秘魅力在讀者觀眾面前的初次揭幕,也是愛上fsn這部作品的、最初的起點之一。
雖然面前的不是成年版的庫丘林,那位傳說中的槍兵,但總歸還是同一個人。
有些東西是刻在本質里,歷經多少時光都不會改變的。
「不管是不是對的,我都要跟Archer試一試。」瑟坦特對我爽朗地笑,赤色的獸瞳看起來不但沒有非人之感,還很耀眼,在漆黑的夜色里燦燦發亮,「這可是我的心愿。」
「心愿」……嗎?
我為他吐出的這個詞語愣神一剎那,隨即笑了出來。
「沒關係的。衛宮願意的話,就沒問題。」我無奈地笑著說,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將問題拋給另一位當事人,「這也不算添麻煩……畢竟是活動任務,這一天總會來的。我沒有意見啦。」
而且說實在的,能看見他們全力戰鬥的話,對我來說也是很榮幸的事情。
這可是一生難以見得的神秘,兩位英雄的全力戰鬥。誰不期待呢,這可不比屏幕上的打戲燃多了。其他人都在,我倒是不擔心安全問題,就是有點擔憂等下要是真打起來了,我的動態視力還跟不跟得上他們的速度。
要知道現實不是動畫,可不會放慢戰鬥內時間,給我足以看清楚細節的戰鬥分鏡。
當然我現在說這些都沒用。打不打得起來,還是要看衛宮的意向。
但我知道,他十有**是會同意的。
「既然Master同意了,那麼我沒有意見。」衛宮的臉色看起來很冷肅,一雙閃電尾的長眉微微皺起,手掌握起,手中似乎已經出現了靈子勾勒出的黑白雙刃的雛形,「儘管放馬過來吧,Saber。」
拖下去可能會節外生枝,此刻顯然是解決活動任務的好時機。
我大概能猜到衛宮心裡是怎麼想的。
這個男人並不期待戰鬥,也不會為此感到熱血。他只是為了拯救而揮動刀刃而已。
戰鬥不是會讓他感到快樂的事情吧?
但暴力是解決很多問題的最有效的手段……尤其是在那樣的世界中。
我攏著自己的長發,嘆了口氣。
「那我就不客氣了,Archer!」
得到回答的瑟坦特的表情明顯興奮起來,露出犬齒的笑容里是顯而易見的濃重戰意。
不需要任何人喊開始。
只是下一瞬間,我一個眼花,一紅一藍的身影便纏鬥到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