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現在這世道

公共租界。

某不知名的民房聚集區。

這一處聚集區，囊括附近的幾個街道，居住的大多都是普通的平民。

雖說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但同比其他地方，絕對過之而無不及。

這裡獨棟民房較多，但凡能夠住到這一區域的，無疑是那些成天食不果腹的不知好上多上輩。

也正是這個原因，街邊經常都堆積了出攤的小販，希望每天都能有個好收成，讓一家老小不至於餓肚子。

一輛手推車，上面置辦上鍋碗瓢盆等廚具，再支愣起幾張簡易的桌子，就成了最簡單不過的小攤了。

小攤上買什麼都可以，油炸果子、煎餅、豆漿……各種小吃也算是應有盡有。

或許今兒個因為是周末的原因，小攤的生意自是比平常好了許多，早早各個小攤前不是堆積了三五人等候著賣小吃，就是那些小桌上都是拼著桌對付碗里的食物。

一餛飩攤支愣起的簡易小桌上，三個年齡不大男子身著普通的百姓衣物，看起來根本不像是能夠有多餘閑錢的人。

但他們一人點了一碗混沌，還是最為大份的那種。

餛飩攤老闆是個極為老實的中年男子，頭戴一定久的發白的黑色瓜皮帽，腰纏圍巾，正在攤子前不停的忙碌，似乎根本不覺得這三人會有什麼問題。

本來也是嘛，做生意的怎麼能夠以貌取人？

來者都是客人嘛，肯定是要極好的招呼。

再者說也真是缺那個幾毛幾分？

這要是遇到什麼難處，小攤老闆也雖說過得也不容易，倒也不會真正的在乎哪點錢。

不過要是遇到耍無賴的這種主，他也絕對不會怕，大不了提起菜刀跟他拼一架。

更何況周邊的這些攤販都極為相熟，誰家真要是遇上個什麼困難，絕對會伸出援手的。

不過怕的就是那種不要命的主，或是那些盡不幹人事的狗腿子。

這些人蠻橫不講道理不說，半句話不合適就會動手打人。

旁人若是敢幫腔，提著槍就抵到了你的腦袋上。

不過直到現在也還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畢竟這種小地方，那些狗腿子怎麼會沒事來閑逛了。

想倒是這麼想，誰知道哪天那些狗腿子會突發神經，說不定就跑這兒來作惡了。

混沌攤的那三位看起來根本不想普通老百姓的年輕男子，幾人自然是一起同來的，只是三人看起來極為熟絡又好像不太熟絡的樣子。

這種很突兀的感覺，讓人看了總是有一種很是彆扭的感覺。

為何會很彆扭，其實也說不出來。

三人穿的那身衣服，就好像是套在身上的，跟他們自個兒根本就不合身。

你說不奇怪？

剛剛也說了，餛飩攤老闆只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男子，那裡能看得出這些。

只是將餛飩送上以後，招呼了聲慢用，就繼續忙其他的去了。

三人就著一碗餛飩慢吞吞的吃著，半點也不著急的樣子。

這已經是冬天，一碗餛飩送上來其實要不了多久就涼，混沌肯定是趁熱吃合適。

難不成大冷天的，要吃冷的？

再說這大冬天的吃了冷食，也很容易吃壞肚子啊。

莫不是這些人的胃是鐵打造的，這才不慌不忙？

正對街道而坐，那為臉上有顆黑痣的男子，趁著埋頭對付碗里的混沌時，瓮聲瓮氣的說了一句很是突兀的話語。

「這大冬天的，來這兒幹嘛啊？」

今兒個雖是出了太陽，正好可以出來晒晒。

可是這冬天的，在街道上晃蕩久了，也是會冷的啊。

坐在右側的圓臉男子，聽到黑痣男子的話，正在往嘴裡送混沌的動作，突而停了一下，甚至臉上也突然而起一陣不滿之色。

「吃飯還堵不住自己的嘴？」

說著，圓臉男子就狠狠的瞪了一眼黑痣男子。

見著兩人的鬥嘴，剩下的那清瘦男子，動作也是隨之一頓。

不過他並沒有抬頭看兩人，只是保持著往嘴裡送混沌的動作，和和氣氣的勸解著兩人。

「大家都少說一句，吃完了還有事情要忙了。」

黑痣男子和圓臉男子不只是不是聽進去了，又是接著對付起碗里的混沌。

可又不知是不是這碗混沌，根本不對黑痣男子的口味，混沌剛剛一送進嘴裡，立馬就哇的一聲吐出來了。

然後臉一沉，轉頭就沖著混沌攤老闆吼道:「老闆，現在這鹽都很貴嗎？你這混沌，連個鹽味都沒有，這還怎麼吃？」

這一吼，立馬就將旁邊幾桌吃混沌的客人的目光給吸引了過來。

那正在忙碌的餛飩攤老闆，動作也是隨之一頓，反應過來之後趕緊丟下手中的勺子就小跑了過來。

「這位爺，是鹽放的不夠？」餛飩湯老闆小心翼翼的問道。

鹽巴放沒放夠，一般餛飩攤老闆都是有數的。

干這營生也是十幾年了，每次下料的時候，早就形成了肌肉記憶。

譬如說半小勺鹽巴，說他是三錢，就絕對不會是三錢半。

蔥花就隨手這麼一抓，說這一小撮有二十粒，也肯定不會有二十一粒。

至於其他調料，同樣也是如此，根本就不可能有忘記放鹽的事情。

當然咯，有的客人吃的鹹淡不一樣，偶有需要多加一點鹽的。

要不就是覺得餛飩不夠辣了，需要再加點辣子的。

「你說了？」黑痣男子有些不滿的將碗往餛飩攤老闆面前一推，抬眼就怒視著對方。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口味會吃得咸一些，我這幫你加點鹽去。」

餛飩攤老闆趕緊向著黑痣男子鞠躬道歉著，端著碗就去加鹽去了。

很快又端了回來，恭恭敬敬的放到了黑痣男子面前。

「爺，你試一下味道如何？」

「若是還不夠的話，我這再幫你加去。」

不管客人有什麼需求，只要是正當的需求，餛飩攤老闆肯定都是要極力滿足的。

這攤位雖然很小，靠的也是回頭客的支持嘛。

要是餛飩攤的口碑不好，肯定這小本生意也是經營不下去的。

所以這麼多年以來，老闆一家能夠糊口，正是靠的這餛飩攤的生意。

黑痣男子冷冷的哼了一聲，很是不滿的將碗給拉了過來，拿起勺子輕輕的在碗里和了一下，舀起一塊混沌就往著嘴裡送了過去。

哪知道剛剛送到嘴邊，這人頓時就哎喲了一聲，接著手一松湯匙直接就掉在了碗里，那碗里的湯汁也濺了桌子上一塊。

「你他媽想燙死我啊。」黑痣男子不滿的吼道。

燙？

這一下讓餛飩攤老闆有些懵了。

現在這是什麼天？

冬天啊！

一碗熱騰騰的混沌出鍋，不出五分鐘就會變涼了，怎麼會燙嘴？

更何況剛剛他端碗的時候，這碗餛飩頂多就只是溫熱的，說燙嘴這莫不是故意來找茬的？

就算餛飩攤老闆心裡頭有這個想法，自是也不會說出來的，還不的不好言好語的詢問著對方有沒有事。

而坐在黑痣男子旁邊的圓臉男子，見著他剛剛還埋怨著，現在又是搞這麼一出，當即就很是不滿的，抬腳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黑痣男子正要繼續痛呼，可迎著圓臉男子滿是戾氣的眼神，立馬就將嘴巴給閉上了。

而後只得悻悻不已的揮了揮手，很是不耐煩對著餛飩攤老闆說道:「你走吧，這裡沒你的事。」

原本正在擔心該怎麼處理這事的，突然事情就這麼偃旗息鼓了，餛飩攤老闆很是懵啊。

甚至他都做好了賠罪的準備，不收這三人的餛飩錢的。

這咋回事？

老闆很是看不懂了。

當然，餛飩攤老闆很老實，但他一點也不傻。

既然對方說算了，他肯定不會主動揪著這事不放的。

真要揪著不放，肯定這事情不會那麼容易善了的。

「三位爺，請慢用。」

「有什麼需要招呼一聲就是。」

餛飩攤老闆彎腰恭謹朝著三人說了一句，趕緊小跑回了餛飩攤。

一回到餛飩攤，看著鍋里剛剛丟下去的餛飩已經煮過了，頓時就愣在了那裡。

雖然僅僅只是一碗混沌，可那些都是錢啊。

這年代，正所謂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很可能他家裡就缺這點錢買米下鍋。

唉！

遇到這種事情，餛飩攤老闆就只能自認倒霉吧。

不過這幾乎已經煮散的混沌，肯定也是不能丟了的。

不管怎麼著，湊合著也能對付一頓吧。

當然，肯定不能再拿來賣，只能等到收攤后拿回家裡再吃。

看著鍋里不斷翻滾，已經煮爛的混沌，餛飩攤老闆不敢再耽擱，趕緊將竹編的漏勺取了過來，將那些全煮爛點混沌，給一點一點的舀了上來放在了另一隻空碗里。

接著又重新抓過新的餛飩丟進了鍋里。

旁邊還有客人等著吃餛飩了。

旁邊的那些客人，剛剛那個黑痣男子要故意找茬的時候，全都在旁邊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不過誰也沒有出聲要幫忙的意思。

可能有人抱著事不關己的態度，坐在一旁看戲。

同樣也有可能有人想要出聲幫忙的。

只不過這事發生的也快，結束的也很快，還沒有一分鐘的時間，算不上衝突的衝突就這麼結束了，甚至有的人根本就沒搞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實沒搞明白也好，現在這世道啊，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但凡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過問的好，要不然大禍怎麼臨頭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