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王朗的同情
洛陽。
在顏良率領的一千精銳玄甲軍士卒護衛下,陳登一行人沿著官道一路南下。
陳登驚訝地發現,越往南走,出現的流民便越多。
這些流民,或三五十人一夥,或百十人一隊,大多衣不蔽體,面有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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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每個人都神色麻木地拖動著自己的軀體。
「這裡可是司隸,已接近河南尹呀!」
若眼前的景象出現在冀州、青州,或兗州、徐州地區,陳登尚能理解。
可眼下已是京畿之地,離洛陽不足兩百里,面對此情此景,讓陳登難以置信。
畢竟,這四五年黃巾所肆虐的地區,基本遠離司隸地區,直接受兵禍的影響很輕微。
「民生困頓如斯,大漢焉能不亡!」
陳登不禁心中發出感慨。
「難怪自黃巾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就單看這流民景象,便知漢室已無葯可醫!」
這一刻,陳登更加欽佩陶應洞悉天下的眼光,更能領會陶應重視民生的意圖。
「主公說得對,得民心者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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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在戰馬之上的陳登,攥馬韁繩的手越來越緊,回眸東望,炯炯深邃的目光,愈來愈火熱。
「文恆,加快速度,午時趕到洛陽城!」
陳登抬頭仰望天際,今日司隸的天空,與昨日一樣污濁,既灰暗又狹隘。
「駕!」
陳登厲聲暴喝一聲,猛然一夾馬腹,率先催動胯下戰馬。
「哈!」
「唏律律!」
隨著陳登加速,顏良及一千玄甲軍騎兵亦加速跟進。
「咯踏踏……」
一時間,通向都城洛陽的寬闊直道上,奔騰疾馳的騎兵,如黑色洪流呼嘯而過,上萬馬蹄無情叩擊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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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數桿大書「漢」字及「陶」字的黑色旌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馬蹄聲淹沒了難民的呻吟,震碎了司隸山河的冰封,震顫了村野城郭。
揚起的塵埃,更是遮蔽了次方天際的灰暗。
陳登、顏良一行大約疾馳兩個多時辰,在人困馬乏時,洛陽城東門已赫然在望。
————
濟南相府。
陶應與典韋剛進入相府大院,就被面帶憂慌的王朗疾步迎住。
「重光,出大事了!」
形色匆匆的王朗,已來不及與陶應寒暄,將手中的一塊絹帛遞到陶應手中。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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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朗不同尋常的神色,搞得陶應一頭霧水的,詫異地接過王朗遞來的帛書,心中不由一緊。
「難道,徐州出了事?」
陶應第一反應,便想到了遠在徐州的便宜老爹陶謙。
在這世上,只有陶謙才是陶應的軟肋。
哪怕江山,美人,對陶應來說,猶如身外物,隨時可以放下。
沒容陶應多想,王朗已迫不及待地補充了一句。
「冀州三郡的局勢有些失控,你得立即思考對策,儘快上書朝廷,撇清干係!」
目光一瞬不眨地盯著陶應臉色的王朗,略顯焦躁的臉上,布滿了陰鬱,語氣也異常的嚴肅。
「呼!」
見不是陶謙出事,陶應暗吁一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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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冀州三郡?」
剛舒緩了一下神經,陶應又再次緊繃,大腦快速運轉。
「難道,是烏桓人又出兵冀州了?」
陶應心又一揪,擔心烏桓大人蘇仆延帶兵殺回來,急忙看起了帛書。
「唉,算了,還是由我來為你代筆吧,你最後只要署個名就好!」
望著短短几息神色不停變換的陶應,擔心夜長夢多的王朗,也不等陶應細看帛書內容,轉身就走。
「王相,你且等等,容我看完內容再做決定!」
陶應知道王朗是為他好,所以對王朗這種替他拿主意的行為,並沒有生氣。
甚至,陶應從王朗的神色與語氣中,隱隱感受到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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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畢嵐這個太監,倒是寫了一手好字!」
帛書是被陶應「策反」的中常侍畢嵐寫來的,一手蠅頭小隸,一映入陶應眼帘,陶應心中止不住暗贊一聲。
「呵呵,還以為什麼事,這王景興嚇哥一跳!」
只看了幾眼,陶應懸著的一顆心便放了下來。
「幹得好!」
「不愧是我陶應帶出來的弟兄!」
陶應忍不住出聲大讚一句。
「什麼?」
陶應的反應,將王朗霎時搞懵了。
「這陶重光,該不會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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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愣愣瞅著陶應的臉,王朗對陶應的反應既不解,又失望。
「不應該是六神無主,焦躁不安嗎?」
陶應的表現,太出乎王朗的意料。
「王相,若你忙,你就忙自己的事去吧,這冀州之事,你無需操心!」
陶應眸子里閃過一抹滿意的神采,低著頭對著王朗擺擺手,看也沒看王朗一眼,神情愉悅地邊往屋裡走,邊津津有味地看著文報。
「嘖嘖!」
「沒想到啊,這田元皓還真是個狠人,殺起世家、豪強來,毫不手軟,比哥還狠三分!」
畢嵐在文報里,簡要通報了冀州三郡陶應所表舉地方令的各自行動。
車胄在渤海郡配合潘璋、田豫等,對渤海郡內的一切絆腳石採取了高壓血腥手段。
田豐在河間國,一邊督促趙雲、紀靈等清剿亂匪,一邊自己做回遷世家的工作,對那些不長眼的豪強士族,毫不猶豫地舉起屠刀,殺得河間人頭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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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陵國的華歆手段就顯得有些溫和,不過,有倫直在,自然也不會讓甘陵的大戶們好過。
當然,這期間,那些世家也不是沒有動作。
除了找關係,向洛陽告狀外,還動用私兵、家奴發動叛亂十幾次,都被田豐、華歆等直接血腥鎮壓。
由於冀州三郡落實了陶應在泰山、青州的分田政策,又開展了規模宏大的以工代賑善舉,一時間,三郡民心歸附,皆讚頌陶應。
「呵呵,短短五六日,冀州三郡,都快鐵板一塊了!」
由於陶應麾下的狠辣果決,加之三郡之前就遭到張純、張舉及烏桓叛軍的屠戮,冀州三郡的世家勢力,已經衰微到了極致,根本無力再與陶應抗衡!
「重光,針對世家的手段,太過狠毒了,這會激起朝廷的不滿,會被天下士族群起而攻的!」
王朗也終於回過味來了,明白了冀州三郡針對世家、豪強之事,定是受陶應暗中指使。
「必須停下來,為陶使君、陶氏的未來想想!」
王朗目光複雜地望著陶應,勸陶應懸崖勒馬,不要再對世家行殺戮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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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王朗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到底是同情世家多一點呢,還是出於為陶應好。
「放心,已經結束了!」
陶應眸子閃過一絲狡黠,瞄了瞄王朗,敷衍了王朗一句。
說實話,陶應非常同情那些被蹂躪的士族豪強,或許他們中有些人為富不仁,可絕大多數人都是無辜地。
「富有不是世家的錯!」
「但,哥也無能為力,別無選擇!」
百姓太苦了,為了保證讓大多數人活下去,陶應只能犧牲掉豪強。
漢末三國是屬於士族門閥地時代,陶應當然清楚得罪他們意味著什麼。
「可那又如何?如果不去搶他們、吃他們,百姓只怕挨不過這個冬季!」
在陶應心中,如果連命都保不住了,再考慮別的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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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哥也要活下去啊!」
深深地吸了口冷氣,陶應轉過頭去,望著門外晴朗的天宇,轉眼間就將世家、豪強們遭遇的凄慘景像拋諸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