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上皇后
就看到秀蓮也是忙活得額頭出汗:「素色衣服放一起,朝服放一起……」她剛吩咐好,又有小宮女過來請示,她耐心地吩咐完。
一轉身,和披頭散髮的清顏四目相對,她綻放了個大大的笑容:「娘娘,您醒了?肚子可餓?快,快給娘娘備膳!」
「不忙。」清顏問「一大早上,你們在忙活什麼呢?」
「娘娘您現在是太后啊,需要遷宮,皇上要住養心殿,皇后的要住坤寧宮啊,您現在住的永和宮要騰給德妃……」
清顏點點頭,原來如此。
南宮燁的妻妾不算多,原本他就不是儲君之選,武皇給他選王妃的時候,並沒有很重視。
梁王妃沈靜若的家世並不顯赫,和其他王妃相一比較,還頗有些上不得檯面。
她是江南首富,兩淮鹽商沈萬水的嫡女。
士農工商,商賈地位是最低賤的,可誰又能想到,就是靠著富可敵國的沈家傾囊而出,南宮燁才能養得起軍隊……
商賈之女反而要坐上后位了。
南宮燁的側妃連氏倒是大將軍連庚希的幼妹,據說也非常得寵……
這麼一看,南宮燁的後宮,安排得也挺巧妙的,要錢有錢,要權有權,要兵有兵。
想到這些,清顏扶額,忍不住有些頭疼。
她連梁王都敢擠兌,何況是梁王妃梁王側妃……
先皇后縱然是看她們不爽,礙著身份顏面,也萬不能開口折辱她們。
清顏是幹嘛的,最好的先鋒軍啊,衝鋒陷陣最佳炮火啊,她都記不住自己多少次奚落人家了。
啊,想不到她穿越一次,這是要上演惡毒女配要玩兒完的劇情啊。
一連幾日,皇帝再沒出現,估計甫一登頂,百廢待興,饒是南宮燁老謀深算,也需要忙一陣子。
遷宮的旨意卻是提前安排到了各宮。
等到她人從最北邊的永和宮搬到了西側的慈寧宮,看到慈寧花園盛開的花花草草時,她不由得慨然長嘆。
現如今,她已經是哀家了。
她在慈寧宮轉了一圈,和後宮的奢華不同,慈寧宮壽康宮壽安宮都很樸實無華,一直都是太后太妃們的住處,托南宮燁殉葬長名單的福,武皇的妃子,算她在內,寥寥數人,活下來的屈指可數。
清顏在慈寧花園逛了半天,一會看看芍藥,一會看看海棠,一回頭,卻見身後沒跟著秀蓮。
她隨口一問,「秀蓮呢?」
一旁的春杏才派過來不久,她垂下眼:「回太後娘娘的話,秀蓮姑姑去御膳房給您看吃食去了……」
「哦,這樣啊……」清顏點點頭,沒在意,一個轉身,腳步忽然頓住。
她忍不住四處看了下,隨侍的宮人,不留痕迹地在他們臉上掃了一圈。
這些宮人顯然都調教得極好,訓練有素,垂首站立。
清顏從春杏手裡接過魚食,隨意地往池塘里撒了一把,狀若無意地問道:「小鄧子呢?他做什麼去了?」
春杏手一頓,眼神閃爍:「鄧公公被御前總管陳桔公公派人喚走了……」
清顏腳步定住,猛地回頭:「他們都被叫走多久了?」
春杏見清顏眼神駭人,硬著頭皮:「一、一炷香了……」
清顏猛地把魚食一把揚了,雙手提起裙子掉頭就跑。
她腦瓜子嗡嗡的,這才回想出來哪裡不對,整個隨侍的宮人,都不著痕迹地被南宮燁換了一茬兒了。
先前殿門口掃地的,廊下燒火的,花園裡侍弄花草的……
都是生面孔。
準確地說來,原本那天撞見她懸樑的面孔,在她沒意識到之前,都陸陸續續消失了。
宮裡,讓一個人消失的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她跑得極快,後面宮人追著她喊:「太後娘娘,慢點兒,當心啊——」
清顏充耳不聞,腦子忽然清明了,南宮燁既然和她聯手撒了一個謊。
為了圓謊,就必須要守口如瓶,不能走漏了風聲。
而最好的保密方法是什麼?
只有死人,才能最好的守住秘密!
原本看到她守宮砂的臉,一個個的,早已經消失了。
秀蓮和小鄧子……
清顏第一次恨自己的遲鈍,以為南宮燁幾日不出現,便是天下太平了。
殊不知——
天子殺人,只需要上嘴皮碰下下嘴皮……
她從慈寧花園跑到咸若館,又從咸若館跑到慈蔭樓,跑得氣喘吁吁,還要穿過慈寧門,才能跑到慈寧宮!
她跑得口乾舌燥,耳邊只聽到呼呼的風聲,鞋都跑掉了一隻,顧不得撿,眼前是高聳而又漫長的,暗紅色無邊無際的宮牆。
不知道多少人鮮血染紅的宮牆。
秀蓮和小鄧子的面孔不斷在她面前出現。
「娘娘,奴婢叫秀蓮,是個苦命的,娘親死得早,後娘天天打我……」
「娘娘,奴才小鄧子,冀北發了大水,家中遭難,爹娘活不下去了,只能賣了我……」
她的額頭大滴大滴的汗掉落,她卻顧不得擦,心臟彷彿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她一刻不敢停,終於,邁過了慈寧門的門檻子!
慈寧宮前,烏壓壓地圍著一群人,板子聲一下下砸了下來。
挨板子的,不是堵了嘴的秀蓮是誰?!
清顏發瘋地往前跑,髮釵都跑得七零八落,活像是一個披頭散髮的瘋子。
而隨著她的跑近,殿門口高高在上端坐著,把玩手上護甲的,可不正是曾經的梁王妃,如今的皇后,沈靜若!
似乎是看到她由遠及近跑來,沈靜若的臉上,終於還是浮現出了一閃而逝的得意的笑容。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報應竟是來得如此之快!
清顏喘著粗氣,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住手!」
見到太后,眾人跪地:「參見太後娘娘。」
皇后沈靜若冷笑著看向清顏,不緊不慢起身,敷衍地行了個禮,又坐了回去。
扭頭對宮人說道:「本宮允許你們停了么?」
行刑的太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舉起手中的刑杖,作勢欲打。
清顏快步上前,一把攔下,宮人不敢冒犯,垂手後退了一步。
她看著躺在刑凳上不知挨了多少下,現已奄奄一息的秀蓮,頓時怒火中燒,「敢問皇后,本宮的宮人到底犯了什麼錯,需要你來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