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我們還要打下去么？
紀蒼眼神獃滯，像死狗一樣被紀啟提在手裡。
勝利已經近在眼前，破蠻軍都是一些殘兵剩勇，豹騎還在衝殺……
破蠻主將、昔日仇人已經被他牽制，只待大局一定便可銀槍沐喋血。
然而隨著夔鼓一聲震響，千餘雷騎殺出。
所有的戰勢都變了，頃刻間他辛辛苦苦營造出的局勢轟然崩塌，蕩然無存！
「為什麼？」
紀蒼抬起頭看向陸白，這一刻，他眼中獃滯盡數散去，再次認真問道。
「為什麼？」
聞言，陸白從目光從紀啟身上收回，轉頭淡淡對視了紀蒼一眼，一如既往的平靜。
沒有一言，陸白再次轉頭，將這位三言兩語便逼得破蠻軍人心惶惶的蠻族主將再次忽略。
「殺！」
陸白看著天山腳下的兩萬白豹義從，下發了此戰最後一條軍令。
陸白聲音並不大，紀鐸聽了個真切，然而他沒有覺得對方有任何出格之處。
在大皇子出手救起紀蒼的那一刻，此戰結局已經亘定，再打下去，不過是豹國和秋殺軍開始互相填命而已……
「沒有意義了！」紀鐸喃喃自語，他目光一直放在眼前著三千名斷岳卒身上，他沒有說話。
不管對方是如何擋下自己兩萬寶白豹義從，他得承認，他敗了，如此徹底。
恰好此時欒威目光也對了上來，紀鐸輕聲一笑：「後會有期！」
秦言，字正腔圓，通俗易懂！
隨後，紀鐸也不看看欒威目光，張口一聲豹嘯，隨後率領一萬白豹義從沿天山向豹塞而去，三息時間，便已經吊在豹騎精銳身後。
陸白好似沒有看到一般，王離亦是如此！
此時場上已經只剩餘五千左右白豹義從，在看到主將紀鐸撤離之後，皆是默默緊握手中長槍，開始了最後一波衝鋒。
換了兩千破蠻軍卒后，英勇死去！
「這場春狩應該就要結束了！」
王離的聲音在陸白耳旁響起，隨後帶領三萬甲卒消失不見。
「春狩？」
陸白咀嚼著王離的話，低頭看向地上一望無際令人作嘔的殘肢碎屍，再看看那一具具死後所化的冰雕。
如此勇戰的破蠻軍卒、如此鐵血的豹騎，二者捨生忘死拼殺，熱血融卻凜冬寒冰，卻只是為了一場「『春狩』？
陸白放目四野，漫漫血色。
「點兵！」聲音響徹四野。
數息之間，場上所有剩餘破蠻軍依營而站，陸白手拄春霆雪，黑色長發在和血雪風中飄舞飛揚。
「報名！」一聲冰冷將令響起，全軍整肅！
陸白目光看向最左側鍾離碑，輕輕頷首。
「鏘」，鍾離碑將手中長槊插入腳下冰層，單膝躬跪，拱手抱拳。
「末將鍾離碑，五千盾甲卒，全部戰死！」陸白看著這位雙眼猩紅、渾身負傷的都尉輕點點點頭。
「末將英布，重甲卒，餘一千……」
彷彿感受到了陸白的目光，這位向來狂暴的漢子，頭埋得更低了……
「末將彭豪，重甲卒，餘一千！」
「末將焦褚，箭甲卒餘三千！」
「末將葉斌，雷騎一千、步卒兩千！」
「末將龍且，刀斧手四千。」
聞言，陸白看向這位五大夫，這是迄今為止，破蠻軍損耗最少的一次回應。
「末將典碭、勾桓、鮑朗、翟樅，合計一千！」
陸白點點頭，旋即看向最後一支營屬，目光看向馬六，這個略顯青澀的少年緊握「斷岳」大纛，身形瞬間挺得筆直，隨後陸白將視線看向其身旁的欒威。
「報！」
「末將欒威，斷岳餘四千！」
雪風愈發冷肅，不知何時，鵝毛大的雪花簌簌落，風雪覆蓋在這一萬七千餘破蠻軍卒身上，越積越厚……
「破蠻軍此次出征四萬二，戰死……戰死兩萬五！」陸白沙啞的聲音在雪風中盪起，落入每一個破蠻軍卒耳中。
"就地立碑！厚葬！"
秦神皇二年正月十五！
……
大青山，風雪瀰漫，且越來越大，二十萬梟虎鐵甲手持四米鋒寒冷冽大戟，同白豹義從、鐵鷹衛士再次對峙。
豹國王主紀舜、豹國上柱國紀猗、豹國大皇子紀啟、豹國二皇子記仇。
秋殺大元帥，秦帝國通武侯王賁、秋殺軍預備役主帥王修、秋殺軍師楊桐、秋殺中央軍主將孔龍、秋殺騎主將朝於先。
蠻荒豹國雖然是最早統一神權、王權於一身的國度，可仍是避免不了其種族特性，明顯規矩更少、忌諱更少……
一身白袍的豹王紀舜，抬起一隻手臂。
原本鬧哄哄的邊線，瞬間寂靜無聲。
蠻荒天下，強者講理，弱者跪著聽便是，能活下來，能再活成一位強者，再來繼續講同樣的道理。
而紀舜，豹國開國雄主，率豹族蕩平了萬萬里蠻荒，后威服神權。
可謂是載進蠻荒史冊的蓋世雄主。
「王賁，本王只問你一遍，這天山，你撤是不撤？」
漫漫風雪中，紀舜話語無遮無掩蓋，兩軍皆是聽了一個真切。
聞言，王賁縱翼虎上前，一身黑鎧壓得蠻荒風雪不敢近臨。
「不撤！你又如何？」
風雪天山平原，通武侯一人一騎，風姿蓋壓一國。
於四下無聲時，一道金色身影自豹族方向，從漫漫風雪中走出。
紀啟震了震衣襟，右掌緊扣心房，對王賁低頭行禮。
這位豹國大皇子，名義上的未來豹王，向王賁行以蠻族最高禮節。
其人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此舉，是否是會被載入豹國史冊，是否會被豹國那些桀驁不馴的蠻族惦念嫉恨。
就這樣當著當代豹王紀舜的面，如此低頭示弱於阻擋蠻族入侵九州的秋殺主帥。
「晚輩紀啟見過王將軍。」紀啟聲音不高不低，卻是所有秋殺軍、豹國將士聽了個清楚。
「王將軍，最後一場大暴雪馬上就要來了，此次秋殺死傷精銳十數萬，我們還要打下去么？」
「屆時，無論我們雙方是贏是輸，死的都是帳下將士，何苦呢？」
紀啟眸光清亮，不卑不亢。
王賁看向這位皇子，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轟轟轟！」風雪中，一陣雷音傳來，紀啟平靜的雙眸泛起一絲波瀾，微微側目，向雷音之看去。
「嘎吱……」一陣整齊的踏雪聲響起，一直千人雷騎緩緩來到兩軍陣前。
「撲通！」一陣沉悶的砸地聲響起。
一道玄甲身影從雷獸上跨越而下，傲然走近王賁身前。
「末將陸白，不辱使命，一萬白豹義從首級至此。」
陸白甲胄在身，不便行禮，故而僅是沖王賁拱手抱拳。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響徹九州：「魔窟暴動，九軍馳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