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搭骨屍（四）

從村長家門口回到茅草屋的時候還沒到正午，但是盧妙已經聽到了滿腦子的八卦。回來的一路上，她都在梳理頭腦中的線索。

等盧妙回到茅草屋時，只剩下陶原還不知所蹤。讓盧妙感到意外的是，她看到那個小女孩也在茅草屋裡：程序正耐心地用手指當梳子，幫這個小女孩梳頭髮。

小女孩手裡拿著早上程序送她的稻草螞蚱，晃悠著一雙小短腿兒，嘴裡還哼著歌兒。

看到盧妙回來，章笑等人都緊張地盯著盧妙，等她分享線索。

盧妙想了想，說：「等人齊了我們再分享線索吧。」

章笑似乎是個急脾氣，聞言欲言又止。還是老白拍了拍章笑的胳膊，她這才安靜下來。

盧妙做到程序身邊，看他專心致志地幫小女孩梳頭髮。

「非非，你小時候也經常這樣，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瞎跑。」程序神色溫柔，似乎是回憶起了和程非煙小時候的事情：「你小時候很笨，怎麼學也學不會梳頭髮，氣得直哭。但你又不肯讓別人幫你梳，總是說疼。後來，一直到你上小學三年級，都是我每天早上幫你梳頭的。」

盧妙不知該如何回復，那小姑娘卻回頭眨巴著大眼睛問程序：「哥哥，她是你妹妹嗎？」

程序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小女孩抓住了盧妙的手，天真地問：「你們也是為了給爹爹換酒喝才被賣的嗎？」

程序吃了一驚，連忙否認：「當然不是！你說『也』？誰是為了給爹爹換酒喝才被賣的？」

小女孩搖晃著腦袋，有些得意地掰著指頭數：「我呀！還有我五姊姊、六姊姊、三哥哥……」

盧妙聽到小女孩這樣說，心神一動：「你爹爹是不是叫狗子？」

小女孩一臉驚喜：「姊姊，你認識我爹爹？」

盧妙發現大家都在看著她，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爹爹把你賣給誰了？」

小女孩懵懂地回答：「不知道，還沒賣掉。但是爹爹說我八字生的好，可以賣好多錢。」

看著小女孩一派天真的樣子，所有玩家都漏出不忍的神色來。在這個盛行冥婚的村子里，只有這個小姑娘還不知道被賣掉意味著什麼，甚至還有些洋洋得意。

正在此時，陶原和那個古板的老頭子一起走了回來。老頭子不知為何，額頭上多了一個大包，臉上表情盛滿了憤怒，走起路來像一隻鴨子一樣往前一趕一趕地，似乎急著趕路一般。

陶原倒是一臉無所謂地回到了眾人身邊，好像沒看到老頭兒瞪他的眼神。

「兄弟，你咋把你老丈人氣成那樣？」老白湊了過來。

「我怎麼知道，他自己走路沒站穩摔暈了，醒來以後就氣鼓鼓的。」陶原一攤手，樣子無辜極了。

那邊，正要離開的老頭子更加吹鬍子瞪眼，一手捂著頭上的包，一手指著陶原的臉，「你你你」了半天，終於一甩袖子——走了。

程序拍了拍小女孩的頭：「自己去玩吧，哥哥姐姐們有正事兒呢！」

小姑娘非常聽話，跳起來跑掉了。

「怎麼樣，你們都發現了什麼？」等到小姑娘跑遠了，程序這才一臉嚴肅地看向陶原三人。

章笑最先開口：「我的身份應該是個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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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這話一出，老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繼續，你繼續！」看到大家都看向自己，老白忙不迭地說。

章笑：「我應該是個孤兒，從小住在大伯家。帶我走的那個人叫虎子，他家買我是為了給他哥配陰婚。據他所說，第一次配陰婚都要合八字，八字合的人才會旺主家。」

程序不解地問：「什麼叫第一次配陰婚？還可以有第二次？」

章笑點點頭：「是的。被配陰婚的活人會被連續埋進棺材里三晚——三晚后就是回門的日子，這時候活人會帶著配偶的牌位一起回門。回門住三天後，活人會再次被埋進棺材里——這一次就再也不會被挖出來了。」

「但是如果亡魂不滿意這門陰婚，活人就會活不到回門那天——這時候，父母親人就要為她再配一門陰婚。第二次配陰婚無需合八字，正常放定、下聘、拜堂成親就可以，也不用回門。」

老白又插嘴：「那她們每次配陰婚都是用活人嗎？」

章笑點點頭：「是的。這個村子就是這樣的習俗，配陰婚選擇的對象一定是活人——最起碼，選到的時候必須要是活人。」

也就是說，如果選中的對象後來意外死亡，也可以繼續成親。

「這是什麼破習俗啊！」老白不滿地大聲抱怨。

「不僅如此，」盧妙補充道：「這個古怪的配陰婚習俗一開始並不存在，據說是幾十年前，前面某任村長的長子意外死亡，未過門的妻子也直接改嫁。可從那以後，村長妻子開始夜夜噩夢纏身。這時候，有個雲遊道士來到此處，教給了村長配陰婚的方法。」

熊品儀一臉驚訝：「你的意思是，在那之前，這個村子是不需要活人配陰婚的？」

盧妙點了點頭：「古代人口就是生產力，這裡再富也只是一個小村子，哪能說埋一個活人就埋一個活人？是那道人聲稱冥婚必須要陰陽配，而且這樣配婚後死者會保佑自己的家人，村民們才這樣做的。」

熊品儀一臉憤憤不平：「這是什麼妖道！封建迷信害死人！」

盧妙繼續分享村口聽來的八卦：「不管是真是假，但是村裡人都說如果不給死者配冥婚，家人晚上總能夢見死者訴苦；安排了冥婚的死者，他的家人生活也確實越來越好了。聽村民們的意思，還挺靈的。」

「所以，村裡但凡有點積蓄的人家碰到這種事情，都會給孩子安排個冥婚。」

老白：「那咱們這種被安排冥婚的活人呢？家裡人就不怕孩子在地下過得不好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翻了個白眼。

老白話一出來也覺得不對：「也是，都狠心讓咱們送死了，怎麼會關心我們死了以後的事情。」

盧妙也點點頭：「另外，有一個很重要的線索：當初那個道士留下了關於冥婚儀式的禁忌，以及合八字的方法。全村只有村長家略認得幾個字，因此都放在村長家，冥婚的儀式也一直是由村長妻子住持的。」

所以，必須想辦法偷偷去一趟村長家了。

接著，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陶原：他不僅出了門，還打暈了監視他的人。盧妙也很好奇，陶原這次出去都獲得了什麼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