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搭骨屍（十一）

夜深人靜，盧妙把耳朵貼在牆上，輕輕地敲了敲窗戶——古代農村的房子隔音極差，李嬸的屋子又在盧妙隔壁，這聲音一定會被李嬸聽到。

等了半晌，旁邊的屋子也沒有動靜，想來李嬸已經睡熟了，盧妙這才放心地打開了房門。

今晚月光正好，借著月色可以看清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盧妙從屋內剛剛邁出去一步，就聽到了一陣「沙沙」聲響：就像是紙張被揉皺的聲音。

她循著聲音處望去，就見到兩個穿紅著綠的紙人：一個手拿一把紙制的大砍刀，滿臉鬍鬚，張著血盆大口，沖著盧妙怒目而視；另一個卻是個女子，兩隻手上是艷紅的長指甲，血淋淋的紅嘴唇輕輕張開，露出了長長的、頂端分叉、蛇信一般的舌頭。

這兩個紙人就在隔壁李嬸的房門處守著，見盧妙向前邁出一步，便也邁出了同樣大小的一步。不同的是，雖然他們的身子直直地向著前方，但他們的頭卻都整齊地向著盧妙的方向轉了90度，死死盯著盧妙。

盧妙看紙人動作並不迅速，似乎還在等她行動，便悄悄地又向前邁了一步。這一次，除了李嬸屋子裡的兩個紙人，其他幾間屋子裡的紙人也都走了出來。它們有的拿刀，有的拿劍，有的似乎指甲舌頭就是武器。和白日里的樣子不同，這些紙人都變得面目猙獰，不管身體是什麼朝向，腦袋一律都是轉向了盧妙的方向。

盧妙試探著向前快跑了兩小步，紙人的速度也變快了。更重要的是，盧妙發現這幾個紙人的步子邁得都要更大一些：它們走動的時候只是象徵性地動動腿，實際上卻是無風自動，飄出來的。

照這樣看來，只要盧妙再走幾步，還沒等走出院門，就會被這些紙人抓住。

紙做的武器和肢體看樣子並沒有什麼殺傷力，更何況這種扎紙人用的紙張一般都要脆弱很多。但是盧妙不相信若真是人畜無害的紙人，李嬸會放心地回房睡覺。

她慢慢退回屋子，在箱子里翻出了一把木劍——木劍不長，只有40cm左右，看起來應該是孩童小時候的玩具。

盧妙再一次走出房門，又緩慢地向著離她最近的紙人走了兩步。等她估摸著距離差不多了，就把木劍伸向紙人的攻擊範圍。果然，那兩個紙人一個揮刀一個伸舌，木劍瞬間被砍成兩半。他們倒也和氣，一人一半，把木劍嘎嘣嘎嘣嚼了個乾淨。

雖說袖子里正藏著可以殺鬼短棍，但是這道具用過一次就會消失。院內這麼多紙人，根本招架不住。

盧妙無奈，只能暫且回屋養精蓄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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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盧妙聽到雞鳴就早早醒來——天卻還沒亮。

好不容易等到李嬸起床，盧妙早就穿戴整齊，揉著肚子走了出來：「什麼時候吃早飯？昨晚沒吃好，有些餓。」

「就長個吃心眼兒！」李嬸聽了這話果然數落了盧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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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嬸家人口不少，除了她和丈夫，還有兩個女兒。她指使自己的大女兒去村長家拿早餐。

大女兒又指示二女兒去村長家拿早餐。

二女兒嘟著嘴，滿臉寫著不樂意。

「都怪我，這麼早就餓了。我去拿早餐吧，不勞煩妹妹了。」盧妙一臉真誠地對李嬸的二女兒說。

「好呀好呀！娘，讓她去拿吧！」八九歲的女孩正是貪玩的時候，李嬸的二女兒正揪了一堆花草編花環，聞言立刻拍手叫好。

「哼，別想耍什麼花招，你現在可跑不出村子！」李嬸警告地瞪了盧妙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兒：「算了，我陪你去吧。」

盧妙有些無奈：比起精明的李嬸，她當然更希望和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一起去村長家。畢竟，全村只有村長家開火，看樣子也只有村長家會有打火石——昨天她趁著李嬸等人不注意四處查看翻找，李嬸家現在竟然連個柴火都沒。

但這也是個好消息：起碼說明，這些紙人是怕火的。

盧妙亦步亦趨地跟在李嬸身後，第一次走進了村長家。

不同尋常的是，村長家的大門上沒有貼符，屋子裡看起來也沒有紙人。院子里支了一口大鍋，還砌了一個灶台。鍋內煮著熱氣騰騰的米粥，灶台里則蒸了一屜又一屜的包子。盧妙一副餓極了的樣子，髒兮兮的手直接伸向了白胖的包子們……

「停下！你那手多久沒洗了？你拿過的包子別人還吃不吃了？」李嬸呵斥的聲音傳來。她沒好氣兒的將手裡的米面和雞蛋遞給盧妙，指了指最矮的一個屋子：「去把這些糧食放進去再出來。」

村長家的飯自然不是免費的，每天，村民們都要按照自家的人口數，把米、面和雞蛋交給村長，第二天才能來領飯。

倉庫門口有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眼神直直地盯著盧妙，似乎怕她偷藏一個雞蛋似的。

盧妙自然不會偷藏什麼，但是她腳傷未愈，一瘸一拐，俯身放東西時不小心一個踉蹌，直接向地上摔去。她的胳膊又不方便，這一跤卻是臉朝地，摔了個標準的五體投地。

米袋面袋都是紮緊的倒也罷了，那一筐雞蛋不僅全都被盧妙碰倒，更是壓碎了好幾個。

「你這賤人，作孽啊！糟蹋糧食！」倉庫內的騷亂把李嬸引來，看到盧妙身上沾滿的蛋液她欲哭無淚：這可都得自家陪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盧妙一邊賠罪，一邊撿蛋，不小心又踩碎兩個。

「去去去！滾開滾開！」李嬸兒這下是真的生氣了，把盧妙一把推了出去，開始自己清點食物。門外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都在對李嬸今天的損失幸災樂禍。盧妙看到裡面有一個小胖墩兒最開心，蹦蹦跳跳難掩喜色。

再一回頭——陶原從一間屋子裡出來，趁著騷亂回到了人群，站在了小胖墩的身後。

「幹得漂亮！」陶原對著盧妙比了一個口型。

盧妙見狀就知道陶原也已經得手，但是人多眼雜，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傳遞消息：若是今晚動手，紙人被燒的事情瞞不過明天，必須大家都知道計劃，一起動手才行。

盧妙這邊正在犯難，李嬸卻已經收拾妥當，拉著盧妙的手擠開了看熱鬧的人群，臉上似乎結了一層霜。

盧妙被李嬸拉著，身不由己地往家走，卻在路過陶原的時候聽到他非常大聲地嘆了一口氣：

「哎！DogBark啊！」

盧妙：……

還是您懂暗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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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盧妙緊張地在屋內一個人嘗試了許多次，終於能夠熟練使用這該死的打火石了！

其實她在村長院內的灶台邊上就看到兩個黑乎乎的打火石來著，只是那裡實在太顯眼了，她才要動作，就被李嬸攔住。

好在臨走前故意抹黑的手掌起了作用，李嬸把她攆去了倉庫，而倉庫里恰好也有兩顆打火石。

雖然不知道陶原是在哪裡找到的火種，又會怎樣發出暗號，但是盧妙相信他一定會有辦法。

果然，夜深人靜的時候，不知是村裡哪條狗先叫了幾聲，緊接著，滿村的狗都在附和，汪汪不絕。

盧妙屏息聽了一會兒，確認李嬸等人沒有聲音，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幾步之後，李嬸房內那兩個紙人距她就只剩下一步之遙，其他紙人也在旁虎視眈眈。

那拿刀的紙人揮刀就砍，盧妙用左臂格擋，就聽見「噹啷」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但盧妙格擋的動作是早就設計好的，她雙手同時拿著打火石，以紙人的衣服為引，擦著的火星蹦上了燃燒物，立馬伸出了長長的火舌！

紙人一般都是中空的，不僅易燃還有足夠的空氣。火舌很快就將這兩個紙人包圍。盧妙掏出袖中短棍，移動著地上的兩團火焰，其他的紙人緊緊盯著盧妙，卻礙於面前的大火，不敢近盧妙的身。

見紙人都被火攔住，盧妙本想借著那棵柿子樹直接翻到村長家，卻突然聽到院門外傳來了陶原的聲音：「盧妙，你在嗎？」

「我在！」

眼看火勢逐漸熄滅，盧妙來不及叫陶原進來，急忙翻牆而出，正遇到遠處趕來的陶原。

「程序去救熊品儀了，咱們去村長家！」陶原話音剛落，卻突然吹過一陣陰風。

「快走，夜長夢多！」陶原心道不好，拉著盧妙的手趕緊跑向村長家。只是盧妙似乎傷勢未愈，跑得越來越慢，陶原要廢很大的勁兒拉著她……

「你怎麼……」陶原一邊說話一邊回頭，卻驚出了一身冷汗：身後哪有什麼盧妙，他牢牢握著的，只有一隻白皙乾淨的手！

盧妙剛從門上跳下來，眨眼之間就不見了陶原的身影。她不敢大聲呼喊，只能焦急地四處尋找。

「怎麼了？我在這兒。」陶原從她身後出來，笑著看向盧妙。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咱倆走散了呢。」說著，盧妙握住陶原的手掌：「你手怎麼這麼涼？」

「沒事，夜裡有點冷。我們現在去村長家？」陶原指了指前面，村長家就在前方不遠處。

「好呀，不過你等等，我先弄一點火，免得那些紙人來了以後手忙腳亂。你看看周圍，別被那些村民發現。」盧妙說著又從袖中掏出短棍，短棍的一端預先纏好了布料。

看著盧妙蹲在那裡費力地打火，陶原一邊觀察四周一邊笑道：「何必呢？這樣做的火把也燒不了多久。」

「是啊，沒有酒精也沒有汽油，這樣做的火把是燒不了多久的。」盧妙附和著陶原的話，卻也笑了：「但是燒一張紙還是可以的。」

「什麼？」面前的「陶原」語氣有些顫抖，一低頭，就看見盧妙將一張黃紙湊近地上燃著的火把……

他急忙俯身，想從盧妙手中搶走黃紙——但不僅那張黃紙見火就燃，隨著黃紙周圍被火點燃，面前「陶原」的身上也燃起了層層火焰。盧妙引燃黃紙就快步退後，只看到「陶原」最終雖然拿出了黃紙，黃紙卻也被他身上的火焰直接燒成了灰燼……

盧妙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就看到陶原呆立在村長家門口。

「不好！」盧妙知道陶原一定也是被鬼魂迷惑：但是陶原如果和程序碰過頭，很可能已經把火石給了程序，怕是沒辦法燒掉黃紙。

她跑到陶原身邊，果然見到陶原牙關緊咬，雙目無神，滿頭冷汗。盧妙趕緊從陶原懷中掏出黃紙，一把點燃……

黃紙燃盡的瞬間，陶原睜眼第一件事就是拉住盧妙的胳膊，似乎要一個過肩摔把她摔下……

「陶原，是我！」盧妙趕緊出聲。

陶原這才懸崖勒馬，沒讓盧妙再摔今天的第二個跟頭。

「看樣子，黃紙應該和這些鬼魂有關。」陶原終於平靜下來。

「不僅如此，門上的那些符應該也是為了防他們的——所以我們在院子里的時候沒事，但是出了院子就見了這些髒東西。」盧妙一邊說一邊悄悄翻過了村長家的院牆：這村子雖然愚昧落後，卻很有些路不拾遺的感覺，院牆都不大高。

村長家果然沒有紙人，這讓盧妙和陶原兩人都感到非常奇怪。但他們來不及細想，趕緊分頭行動，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地找冥婚儀式的介紹書。

廚房裡有用的東西一點都沒，只剩下有人住的幾間卧室。

無奈之下，兩人只能悄無聲息地搜尋。

村長家只有三口人，村長兒子還小，雖然已經是單獨睡一間房的年紀，但是小孩子睡覺睡得很死。盧妙翻了翻這間屋子，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盧妙只好來到村長夫婦的房間窗邊，一眼就看到陶原手中握著刀，輕手輕腳地翻箱倒櫃。

盧妙知道，陶原已經做好了一旦被發現就動手的準備。

她想了想，回廚房也拿了一把菜刀，和陶原一起翻找起來。

還好，村長家年畫後面的牆上正有一個空洞，裡面有一個小匣子。雖然上面有鎖，但這難不倒陶原。確認東西無誤后，兩人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準備和程序匯合。

「必須在今晚解決問題。明天一早，村民們就會發現被燒毀的紙人。」陶原提醒盧妙。

今晚有月全食誒~聽說還是血月！

不知道有沒有人玩塞爾達呀？血月的時候雖然怪物會復活，但是生命榴槤也會刷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