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事有蹊蹺,下令嚴查
戒備森嚴的皇城重獄里,一片陰暗潮濕。
獄卒提著燈,噤若寒蟬地走在何肖前面,打開了大牢的鐵門。
一股濃烈的藥味伴隨著淡淡的惡臭襲來,何肖捂著鼻子,皺了皺眉。
姬如煙重傷在身,每日都在用藥,他能理解,可這惡臭又是怎麼回事,方維每日往這裡送的難道都是毒藥嗎?
他心中惱火,但此刻不是發作的時候,強壓住上涌的情緒,讓獄卒進去燃燈。
燭火上來,一張披頭散髮、滿臉血污的臉猝不及防出現在何肖眼中,心中駭然的他依舊頭腦清醒,側身撈過一旁的獄卒擋在自己面前。
「嘶啦「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硬生生摳了出來,緊接著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何肖耳邊炸開。
這慘叫聲像來自地獄的魔咒,在幽深黑暗的重獄激起千層浪花,一時間,喊叫、咒罵、哀求、哭泣聲此起彼伏,饒是何肖再膽大,此刻也禁不住毛骨悚然。
羽林軍二把手斐彥聞聲趕來,讓人深入各石室血腥鎮壓企圖製造混亂的重犯,隨著幾聲凄厲的尖叫,整個重獄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在斐彥進來前,何肖僅憑一招就制住了春意,他覺得有些奇怪,在第一次奉命對姬如煙用刑時,春意忠心護主,與他交過一次手,當時他都詫異於這個女人的功夫,如今雖受了點皮肉之刑,但也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
這個女人的葫蘆里到底賣得什麼葯?
當視線掃過腳下斑斑血跡、如無頭蒼蠅般在地上亂翻亂摸,到處尋找自己眼珠子的獄卒時,何肖如夢初醒,狠狠拽著面前女人的頭髮,將她的臉往牆上撞去。
春意疼得身體抽搐,卻始終一聲不吭,何肖見她如此頑強,內心觸動,決定讓她多活幾日,便嫌棄地鬆開鉗制她的手。
直到這時,這個剛烈的女人才悶哼一聲,順著冰冷的石牆滑落,重重倒在一動不動的姬如煙面前。
光影斑駁的石壁上,新鮮的血液濺落,乾涸的血塊凝結,讓人觸目驚心。
斐彥見苟延殘喘的春意還沒死,上來就是一劍,好在何肖反應快,一腳踢在他的腕部,堪堪保住了春意的賤命。
搖曳的光影下,斐彥滿臉不可思議,刻意壓低聲音道:「何統領,你這是在做什麼?」
斐彥和何肖是同門,兩人能力相當,本應受到同等待遇,偏偏何肖更受人賞識,在書院時如此,到了朝廷亦是如此。
斐彥不甘心在何肖之下,處處與他作對,看在同門一場,何肖能夠不計較的都不與他計較,但此刻的他竟敢目中無人到在自己面前殺人,這是對自己職權的藐視。
冷嘲熱諷可以,恥笑鄙夷也可以,唯獨不能挑戰自己的權威。
「我還要問斐副統領在幹什麼?」
此時的何肖完全沒有往日的忍讓,一雙暗黑的眸子在火光的輝映下顯得深邃悠遠,透著冷冷殺氣。
這殺氣激發了斐彥的鬥志,看吧,何肖果然是個偽君子,平日里那份寬容大度就是裝模作樣給那些蠢蛋看的。
「喲,生氣啦?這女人還沒死,何統領就用一副要吃人的眼神看著我,莫非.......」
斐彥勾唇玩味一笑,「莫非何統領與這女人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何肖雙唇緊抿,面色鐵青,搭在劍柄上的手背青筋暴突,指節泛白。
只要斐彥敢再胡說八道一句,他就抽劍廢了他。
老實人突然露出兇狠的一面,饒是再喜歡叫的狗,也會不自覺夾住尾巴,偃旗息鼓。
斐彥是只聰明的狗,他不吭聲了。
「好在你及時閉了嘴,要不然你的小命可就沒了!」
何肖抓住斐彥的脖子警告他,「先前我不跟你計較,是看在咱們是同門的份上,今後你若再敢在我面前這般放肆無理,就休要怪我不顧及同門之情,還有.......」
何肖頓了頓,手指猛地收緊,「言多必失,以後管好自己的嘴!」
斐彥面色發白,發出痛苦的嗚咽。
牢門外,十幾位羽林軍低眉垂目靜靜地站著,沒人敢往裡看,也沒人敢相勸。
就在這時,悠長的過道突然響起腳步聲,嚴忠、張盛、方維等一行人正朝石室而來。
何肖鬆開斐彥,斐彥撐著石牆,大口大口呼吸。
等一行人進來時,斐彥站在何肖身後的陰影里,目光獃滯,神情恍惚。
姬如煙在獄中突然暴斃的消息傳到武思厲耳中,武思厲震怒,下令成立專案小組,由嚴忠全權徹查此事。
因為姬如煙重傷所用藥物皆出自方維之手,他成了首個有嫌疑的人,為了查出真相擺脫嫌疑,他主動跪求加入了專案小組。
嚴忠向何肖說明來意后,隨行的太醫開始檢查姬如煙的屍身,方維則在嚴忠的授意下清理春意的傷口。
方維行醫是出了名的仔細,他小心翼翼擦掉春意臉上的血污,替她輕輕抹著膏藥。jj.br>
春意極力抬起眼皮,望了方維一眼,昏了過去。
嚴忠揮手叫來兩個小廝,示意他們把春意抬走。
隨行太醫突然臉色驟變,叫道:「不要動她,大家趕快出去!」
一行人慌慌張張來到審訊室,審訊室本就陰森,加上各式各樣的刑具,不禁讓人後背生涼。
何肖讓人多加了幾個火盆,室內才有了丁點暖意。
嚴忠邊搓手邊問:「徐太醫,發生什麼事了?」
眾人的視線紛紛停留在徐林身上,徐林雖入職太醫院不久,但在醫術方面頗有建樹,他曾跟隨自己師父走南闖北編撰完善過北桓醫書,在北桓醫師界也算小有名氣。
只是現在的他還不能完全確定姬如煙生前所患之病是否具備傳染性,單從她腕部肌膚的帶狀膿瘡來說似乎並不能說明什麼,但當他看到春意的腕部也有類似的膿瘡時,想起了跟師父走訪一個小山村時發生的一件事,便將此事娓娓道於眾人聽。
當時有個婦人覺得身上似痛似癢,以為是蚊蟲咬傷,隨意抹了點膏藥就沒再當回事,幾天後她覺得渾身上下像被火燒了一般灼痛無比。
為了緩解痛苦,她經常往水裡跳,善良的村民以為她想不開,每每見她下水,都毫不猶豫地去撈她。
請了幾位大夫過來,都說是接觸性傳染病,至於傳染源是什麼,他們也不清楚。
傳染源不明,也就沒有解藥。
徐林和師父到達小山村時,已有一半的村民染上了疾病,見村民如此痛苦,師父決定留下來為村民尋找解藥。
這一留就是整整兩年,這兩年裡,徐林和師父日夜出診尋葯,終於找到了傳染病的根源:是一種毒蟲尾部的毒液所致,這種毒液一旦沾到皮膚上,那塊皮膚就會長出膿包,膿包磨破,被另一個人接觸到,那個人也會跟著生長。
這樣一接二,二接三就傳開了。
找出根源后,解藥也很快研製出來。
聽徐林說完,眾人面面相覷,如果真是毒蟲尾部的劇毒,那這劇毒是從何而來?又是怎樣傳到姬如煙身上去的?
這事有些蹊蹺,嚴忠只得如實稟奏武思厲,武思厲下令刑部、太醫院、羽林軍協助嚴忠辦案,早日緝拿兇手。
春意作為姬如煙唯一的貼身婢女,也因此獲得一次重生的機會,武思厲命令太醫院不遺餘力醫治春意。
為防萬一,方維連夜煉製了許多解藥,等相關人員服下后,才將春意抬去太醫院。
而姬如煙的屍身則安放在重獄的一處石棺里,石棺內放滿了從湖中鑿來的冰塊,方維奉命每日前往石棺放冰放葯,以延緩屍身腐爛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