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宿命
此時楚行正在山洞裡，背著大當家的屍首走著，因為疲憊，額頭上全都是汗珠。
楚玉兒數次過來用衣角幫他擦拭汗水，他也沒有注意到，倒是嫂夫人面色陰沉的看了眼楚行。
這個臭小子嘴上說不要，實際上卻將女兒的魂兒都勾走了。
這種男人，她早些年見識過很多，都是些沒有心肝的負心漢，看來男人大體都是一樣的。
也就自己的霸哥，才是世家上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楚行哪裡有心思關注那麼多，此時他的腦海里全都是未來的道路。
但是思索了許久，也沒有合適的方向。
因為他根本不是明人，連戶籍都沒有，除了做山賊，就是做流民了。
可流民是一條比山賊更沒有前途的道路。
最後結果八成就是餓死在道旁，成為一堆狗都嫌棄的枯骨。
看著身邊兒的兩個氣喘吁吁的女人，楚行就知道，前途實在是太渺茫了。
因為嘴上很強硬說不管的楚行心裡很清楚，這兩個女人，在亂世之中，除了依靠自己，還能依靠誰呢？
畢竟是自己恩人，自己莫非真的能看著他們慘死不成？
而就在這時，地洞的另外一側，忽然有響動，楚行立刻拿著刀劍準備迎敵，卻發現來者竟然是軍師賽八仙以及渾身是血的陳二牛。
原來是他們這夥人在得了嫂夫人的命令之後，衝到前山，跟官兵大戰一場，結局非常不美好，被官兵輕易擊破。
山上的嘍啰兵，頃刻間損失了八成，剩下的也有多人帶傷。
讓人家一路追趕，眼看就要死在山寨，誰曾想平素里看起來沒啥本事的賽八仙這老貨竟然懂得堪輿之術，硬生生的讓他找到了密道。
賽八仙領著二十餘人，沿著地道，七拐八拐的追了過來。
這二十餘人，楚行大體認識一些，除了賽八仙和陳二牛之外，都是些大當家的親信，在大當家造反之前，都是大當家的佃戶。
這些人身上都沾染著鮮血，可見適才在前山，與官軍作戰起碼是真的動手了。
只是在楚行看來，這些人就算是對大當家的有所忠誠，也不是朝廷的對手。
而此時，大多數帶傷，更是成為累贅。
楚行是萬萬不想與這群人一起逃命的。
嫂夫人示意的看了一眼楚行，讓他不要衝動，而她自己則上前跟賽八仙等人交涉了一番。
賽八仙一臉自責的說道：「老夫沒想到，老三是個如此沒良心的，竟然敢刺殺大嫂，只是大嫂啊，逃跑就逃跑吧，怎麼不帶著兄弟們呢？」
聽到賽八仙似乎在責怪自己，嫂夫人開口說道：「賽八仙，你別怪我無情，我夫君身死，我孤兒寡母走投入路，不出此下策，如何有活命的機會？況且，適才爾等可有一點為我們著想的樣子？」
楚行以為賽八仙會多抱怨幾句，誰料他卻躬身行禮，一臉嚴肅的說道：「大哥身死，讓嫂夫人受委屈，是我等對不起大哥。如今我領著二十六嘍啰兵歸來，誓死要保護大嫂和玉兒小姐的平安。」
楚行之前，就對這群烏合之眾沒有任何好感，如今山寨覆滅在即，你們手頭上就二十幾號人，還保佑嫂夫人的平安？
瘋了這是？
你們是求平安吧！
所以當即說道：「軍師，這個時候了，就別表忠心了，逃命才是真的。」
不料話音剛落，就聽賽八仙說道：「嫂夫人，福虎關鍵時刻救了您和小姐的性命，足見其對大王和山寨的忠誠，不如推舉他做信任的大王？」
賽八仙明顯比之前那些人臉皮厚，嘴也會說，認真分析道：「朝廷殺了大哥，與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投誠是不可能的。即便是隱姓埋名，也容易被朝廷各個擊破，不如一條路走到黑，和這狗朝廷對抗到底！」
「大哥身死朝廷兵馬之手，老夫心中如同刀割，希望嫂夫人莫要放棄！」
此時，陳二牛也說道：「是啊，大嫂，二牛已經認識到了錯誤，不爭什麼大王了，只求您繼續率領我等，謀一條活路。」
說道這裡，他又看了眼楚行。
楚行惱火道：「你們犯傻，看我做什麼？」
「福虎兄弟說什麼傻話？你這名號一聽就是有福氣的！」陳二牛繼續說道：「只要有福虎兄弟，沒準我們真的能逢凶化吉，度過眼前這一劫。」
度過你娘！
楚行瞬間感覺頭大無比，本來帶著兩個人，就夠讓人犯愁的。
如今又多了那麼多廢物，這是老天爺要派人拖累死自己嗎？
看著適才還吵吵鬧鬧，爭搶大王的廢物，忽然換了模樣，嘴裡不斷的說著，要為大哥報仇之類的詞。
楚行如何不知道，這群人就是被官兵揍了一個回合，打蒙了，想要找個活命的機會。
當即快速走了兩步，走到嫂夫人面前，說道：「嫂夫人，這個時候，不要帶這些累贅了吧。帶著他們，我們自己可能走不了。」
不料那嫂夫人壓低了聲音說道：「閻王爺跟前，還有幾個蹚水的小鬼呢，他們願意跟著就讓他們跟著。」
聽了嫂夫人這麼說，楚行不由的又想起了，今日在聚義大廳，那個幾句話，就將手底下人忽悠的找不到的身影。
也是，有嫂夫人在，這群人不是自尋死路嗎？
當下他壓低了聲音說道：「讓他們做替死鬼好是好，可是那麼多人，目標太大了，別反而把我們暴露了。」
嫂夫人說道：「無礙，關鍵時刻，讓他們去當官兵的箭雨和刀山，咱們趁亂可以逃！若是真的逃不過，那就是命！人多散開跑，反而機會大一些，他們能發現暗道，朝廷也能發現！」
嫂夫人的話，倒是提醒了楚行。
其實在剋死了好幾個大哥之後，楚行心裡很清楚，要想有前途，還得自己當大哥。
但關鍵是，眼前這一撥人，實在是太廢物了。
要是他們不廢物，就不可能出現，大哥帶著他們去巡邏，結果大哥死了，他們回來的事情。
所以眼下，最好的狀態，就是跟他們這群憨貨，離得遠遠的，以免血濺到自己身上。
但是他的想法，很快便被現實，無情的給擊倒了。
就在他們剛剛從後山的密道出來的時候，正在探路的陳二牛，氣喘吁吁的說道：「前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