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哥哥

原本只是去處理帶歹徒，可是三兄弟回來竟然帶著一個半大的孩子。

大概五歲的樣子，乾瘦乾瘦的，手腳被捆在一起。

要說哪裡奇怪，大概就是他皮膚比尋常同齡人白了很多。

徐仁放下小孩兒，嘆了口氣。

「是剛剛那一幫人乾的，胳膊上腿上故意劃了口子不讓他跑，附近還燒著一鍋水……真是……只折了他們一條腿實在是便宜他們了。」

雖然這逃荒路上早就聽說有有人開始吃人了，但大伙兒都是去專門賣菜人的那隊人那裡換，帶著自己家的人口去，換回來就是切好的幾條大肉。

像是這樣自己抓了人來吃的兇狠人家還沒見過。

徐譚氏沒說話，徐家人也都靜悄悄的。

良久，二嬸黃梅芳看著與她兒子年紀相仿的孩子，有些於心不忍。

「娘，我還有半個窩窩，給那孩子吃了行么？」

三妯娌都有孩子，最是看不下午這麼點大的孩子受苦，但又不能張口說收留這孩子。

劉雅猶豫后也道：「娘，就當是積個德，保佑我們這一路上平安些。」

小嬸從懷裡掏出半個梆硬的野菜糰子：「娘……我，我也……」

徐譚氏嘆了口氣：「去吧！」

徐昭雨知道阿奶為何猶豫，因為這個小哥哥不像尋常農家孩子。

哪有鄉下能長出來這麼白凈的孩子？

「莫喂窩窩頭了，看著他不像是咱們農戶家能養出的孩子，喂下去再病了就不好了。」

鄉下孩子從小吃粗糧，養成了鐵胃，吃著沒事兒。

可這孩子怕是不能吃這簡陋的東西，萬一吃出毛病了，荒郊野外的沒除求醫，那可就積德不成反造孽了。

「喂半個紅薯吧。」徐昭雨聽見阿奶輕聲說著。

她知道阿奶是個善良的老奶奶，可在阿奶心裡，最重要的還是家人。

阿爺不在了，阿奶就得為全家打算。

「吶……奶！」

徐譚氏驚訝的看著孫女，半晌才回過神：「小雨是不是喊阿奶了？」

劉雅也驚訝得跑來看：「我也聽到了。」

徐昭雨小臉憋的通紅，張嘴吶吶喊半天，卻是再喊不出一聲奶字來了。

啊，好難！

嗚嗚，說話好難啊！

劉雅接過女兒，碰了碰女兒鼻子：「不急，慢慢來。」

說著抱著徐昭雨躲到一旁陰暗地方，掀起了上衣。

吃飽了她就有奶了，孩子終於不用吃糊糊了。

徐仁不放心妻子一個人喂孩子，跑過來照看著。

「咱們女兒……」徐仁話沒說完，被劉雅打斷了。

「小雨是我拼了命生的，不管她怎麼樣，都是我們女兒。」

徐仁重重點頭：「嗯，我會用命護著女兒。」

徐昭雨遵循天性喝著奶，聽見這話眨巴眨巴眼睛，眼睛一閉，又回到了山頭。

這一次她一鼓作氣，扒了四棵紅薯才停下休息。

還捉了一隻受傷掉進來的野雞！

「媽呀，可累死我了。」

徐昭雨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忽然覺得棚子里的空間大了點呢？是她的錯覺么？

徐昭雨起身，乾脆開始從一頭用腳衡量兩邊寬度，這是她能到達的範圍。

二十步。

徐昭雨記在心裡，下次再來看看，這裡是否也在一點點變大。

再一次回到古代，她還是在劉雅懷裡喝奶。

「嗝……」打了個小奶嗝，徐昭雨移開了嘴。

餘光確定了紅薯落地方向，徐昭雨一腳踹向老父親徐仁。

「咱女兒腿真有力氣，將來一定跑得快。」傻爹不懂。

過來看小妹的徐來榮發現了妹妹一連串的，沖著一個方向的蹬腳動作就明了了。

他順著看過去，果然！他看見了比剛才更多的紅薯。

還有隻雞！

「爹！」

徐來榮拉著徐仁往那邊去。

徐昭雨在疲勞里閉上了眼，結束了一天的繁忙搬運工生活。

哎呀，她不行了，真的一點力氣也沒了。

這些紅薯和雞應該能讓家人過兩天吧？

等徐昭雨再一次睜眼，她視野里又是掛著烈日的天空了。

他們在趕路途中。

忽然，徐昭雨聽見老父親低低說了聲：「那孩子跟在後面。」

那孩子？

是昨晚救的小哥哥么？

哦，跟著就跟著吧！

徐昭雨無聊的左看右看，這是徐譚氏換了個抱法，徐昭雨不是平躺著看天了。

她看見了老後面一直跟著的小身影。

是那個小哥哥吧？他真的好瘦啊。

也許是實在餓的受不了了，那個小哥哥從懷裡拿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東西，用手塞進嘴裡在吃。

那好像，是紅薯皮！

她莫名覺得心裡一痛，同時感受到了一股力量反哺到了她身上。

跟昨晚家人吃了紅薯，她身上疲勞消失的感覺一樣。

可是！這個小哥哥只是吃紅薯皮，她感受到的能量反哺卻比昨晚更多！

這是怎麼一回事？

徐昭雨激動起來，小腳不停的撲騰著。

「啊！奶……啊奶……」

徐譚氏老胳膊老腿可扛不住孫女這麼撲騰，徐仁接過女兒抱著。

「叫阿奶作甚？尿了么？」

老父親是一點也感受不到她的意思啊！

徐昭雨眼睛看著小哥哥的方向，一直咿咿呀呀叫著，偶爾蹦出一個奶字，手腳並用踢打著老父親。

「小雨這是怎麼了？」老父親徐仁不懂，求助大兒子。

徐來榮順著阿妹眼神看過去：「爹，小妹好像是在沖著那個弟弟說話。」

什麼？沖著後頭那個小屁孩？

他女兒才不到一歲！徐仁不接受這種說法。

他抱著徐昭雨轉過身，不讓女兒看後頭的小屁孩。

徐昭雨這下更不依了，嘴裡噼里啪啦一陣輸出，什麼嗷嗚汪嗚都喊了出來。

「啊……啊……呸！」她沖著老父親呸了出來。

徐仁傻了眼，擦著臉上未乾的口水：「這……」

徐譚氏喊徐來榮去把後面的孩子帶過來。

很快，乾瘦的像骷髏架子的孩子來到了徐昭雨跟前。

他啃完了手裡的紅薯皮，然後小心的看了看大夥。

隨後二話不說，朝著徐譚氏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謝謝您……救我一命。」嗓子干啞顫抖。

徐昭雨想再讓小哥哥吃紅薯，她試試看能量是不是反哺的更多一點。

「啊……」徐昭雨發不出吃字的口音，只能不停的努著嘴，然後砸吧砸吧嘴。

求求了，阿奶你一定要懂我的意思啊！

徐譚氏已經不再小看孫女的奇怪反應了，她盯著孫女看了許久，似乎有點懂了。

「再給這孩子吃點紅薯吧！」

「跟後面不好照顧，不如就跟在來福來貴後面。」

徐昭雨終於安生了，阿奶呀！還是你懂我。

徐昭雨這才嘻嘻哈哈，露出幾顆小米牙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