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女兒是用來寵的
徐昭雨知道阿奶以前就給人接生過，但這情況不能莽撞上去。
徐家默默停下板車，前頭婦人生娃總不好上去打擾。
於是一家十幾口人，帶著賀君宴一起，跑路邊樹蔭底下待著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那生娃的女人嘶喊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沙啞。
徐昭雨能聽見婦人一點點虛弱下去。
偏偏那個婆婆還在嚷嚷著不停歇：「你倒是用點力氣啊！這可是我孫子！」
「早時你非要貪吃那半口饃饃，這下好了，吃的撐了給我孫子吃壞了！」
徐昭雨翻了個白眼。
合著懷著孕多吃一口饃饃，就能給孩子吃壞了？
她還說是因為孕婦體弱，孩子不生出來就更危險了呢。
啊呸，這個婆婆真壞。
「呸……啊呸！」徐昭雨窩在老父親懷裡噗噗吐口水。
徐仁咦了一聲，握著徐昭雨小手：「我是你爹！再吐口水打屁屁咯。」
徐昭雨翻了個白眼，又噗了一下。
老父親心碎了一地。
那婦人好似是真的撐不住了，人群里忽然不知誰喊了一聲：「孩子是屁股先出來的！」
「這不是要難產嗎？」
徐譚氏終於做不下去了，她接生過許多孩子，經驗豐富，著實看不下去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在她跟前死去。
且這孩子要是生不出，婦人差不多也活不成了。
「老大，你抱著小雨陪我去一趟。」
「老二老三，看顧著板車和家人。」
三兄弟應聲下來，徐仁抱著徐昭雨，領著徐譚氏往前走。
「我會接生，要老婆子幫忙，你們就讓個道兒。」
嘩啦一下，人群瞬間開了道兒。
徐譚氏憑藉多年的接生經驗，成功把孩子轉了體委位之後，順利的生了下來。
不過可惜，是個女娃娃。
不是那個一直在嚷嚷著的婆婆嘴裡的寶貝孫子。
幾乎是一瞬間，那婆婆變了臉色。
「早知是個女娃，路上就不該給你吃這麼多！」那婆婆大聲嘟囔著。
徐譚氏聽的直皺眉頭：「老姐姐，你身邊站著那個是你女兒么？」
那婆婆點頭。
「你生女兒你婆婆也後悔給你吃東西么？」
「你女兒將來出了嫁保生男胎么？」
說完，徐譚氏再不開口，轉過身回到了徐家板車邊上。
徐昭雨恨不得跳起來給阿奶扣六六六。
阿奶兩句話堵的那婆婆啞口無言，身邊人也都對她嗤之以鼻。
哪有人胎胎生男娃的？
你自己不也生了兩個女兒才生的兒子么？
徐昭雨聽的心潮澎湃，對呀，就是這樣。
這個婆婆簡直不當人。
阿奶給難產的婦人接完生，懶得再跟婦人婆婆費口舌，一般鄉下接生會給產婆紅雞蛋還有一些報酬，但眼下這逃荒路上，什麼也給不了。
徐譚氏本來沒打算要報酬，這時候還是這一群人的大長輩過來了。
徐昭雨也看清了眼前這位族長的長相，可能他原本是個慈眉善目的白鬍子老爺爺，而現在的白鬍子已經許久沒有打理過，衣裳也皺皺巴巴，可老爺爺一身氣質卻與附近人截然不同。
「我們一個村子皆是秦氏一族，南邊陽城有我們的親人，能劃出一塊地用來新建秦家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去處？」秦族長道。
徐譚氏搖頭，他們村子東奔西跑，相識的人都不在一處。
秦族長笑了，很和善的邀請徐家人加入秦家村子。
「我們秦家村一直沒有接生婆婆，以往都是去外村花大錢請人來，若是本村就有您這樣經驗豐富的接生婆，日後婦人生孩子會方便許多。」
徐昭雨瞪大眼睛，聽著兩位老人你一句我一句交談著。
阿奶爭取了一次秦家村漢子們一起動手，給他們徐家建房子的機會！
啊，老爺爺定下了阿奶每次給秦家婦人接生的價格。
阿奶要求不改姓氏，一家子還要姓徐，秦族長答應啦。
徐昭雨越聽越來勁兒，小眼睛發亮的盯著對面的秦族長。
好像兩位領導在交談，鋒芒交錯。
等徐譚氏把條件都談好了，發現對面的老頭兒正盯著她乖孫女看著。
徐譚氏默默的抱徐昭雨扭了個身子，不讓老頭子看她乖孫女。
老頭子話里滿是算計，竟還要她只拿那麼點銅板，就住產婦家裡照顧月子？呸，老不休的。
秦族長看著機靈乖巧的徐昭雨被抱走，無奈笑了。
他還沒見過如此有靈氣的孩子呢，眼睛粘著他，好像聽懂了他的話一樣。
徐家眾人得知要加入秦家村之後，紛紛鬆了心裡的那根弦。
總算不用漫無目的的逃荒去了，那位老族長既然能帶著全村一起往陽城去，就說明陽城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他們倒是也不用小心挑選要加入的村落了。
秦家還欠著徐家一份人情，一定比旁的村子更容易接納他們。
在一次趕路，徐家就融入了秦氏一族的隊伍里。
「你們家人丁真興旺，男娃兒真多！」秦家村婦人和劉雅攀談著。
見劉雅抱著徐昭雨，還嘖嘖稱奇：「咋不抱你家胖小子，抱著女娃兒幹啥。」
劉雅頓時沒了交談拉進關係的的心思，只淡淡笑著：「家裡男娃兒多，女娃兒只這一個，家裡人都寵著。」
那婦人沒話講了，因為她親眼看著著一大家子是怎麼疼一個小女娃的。
阿娘懷裡睡醒了，阿爹接過來繼續抱著，順帶親一口。
兩個親哥哥爭著要抱妹妹，扮鬼臉躲貓貓只為了妹妹一個笑。
叔叔嬸嬸竟然也搶著抱她，整個家裡就沒有不願意抱她的人。
竟然連三歲的小男娃也嚷嚷著要抱妹妹，不給抱還委屈巴巴的。
婦人回頭看著自家在地上走路的女兒，和坐在板車上的兒子，覺得徐家很奇怪。
男娃才能繼承門庭，入科舉光宗耀祖，女娃能幹啥？
嫁了人就是別家的了！
哼，她還是不跟徐家來往了，免得帶嬌了家裡女娃兒。
徐昭雨聽不見別人心思，她一心只想著快點天黑。
阿奶嘴唇都裂開了，哥哥們也快要脫水了。
她想快點拿出白薯給家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