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蕭銘恩與蕭承嗣
大殿之內,只剩下了站著的蕭銘恩、跪著的蕭承嗣,以及台階下的王有道。
蕭銘恩伸手虛扶道:「二叔,你起來去旁邊坐下吧,此地沒有外人,你我此刻只論叔侄,不論君臣。」
蕭承嗣愣了一下,緩緩地站起身來,猶是他久經戰陣,身具六品修為,雙腿也是忍不住微微顫抖。
他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雙手揉著膝蓋,低著頭一言不發。
蕭銘恩背負雙手望著龍椅背後一副巨大的人像,那是陵宇國太上皇原天武國虎威大元帥蘭陵躍馬長槍的畫像。
兩人之間一時陷入了沉寂之中。
「二叔,你是不是一直對我和我的父親都存有成見?」蕭銘恩首先打破了這份沉寂。
「你一個小孩子,我能對你有什麼成見……至於你父親那是我的大哥,我也從來沒有過任何成見!」蕭承嗣略帶怨氣地答道。
蕭銘恩轉過身來,望著他道:「真的嗎?五年前,因為祈年弟弟的事,你心裡就沒有對我有一丁點兒的恨意,或者說你更恨的其實是爺爺。」
蕭承嗣猛地抬起頭來,那一瞬間暴漲的氣息馬上就要到了爆發的邊緣,不過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平靜了下去。
「不要跟我提祈年,我不配當他的父親……我也沒有資格恨任何人!」
蕭銘恩自顧自地說道:「五年前,爺爺之所以臨時改變了主意,把祈年弟弟送去天武國當質子,其實就是因為我,也就是在那時,爺爺秘密將我確定為他的接班人,這五年來,爺爺一直都在盡全力培養我。」
「二叔,五年前誰也沒有料到天武國會發生「辛子政變」,若是當年和親的事順利的話,姑姑如今已經是天武國的皇后了,我相信以皇甫信人對姑姑的感情,祈年弟弟此時應該已經回到你身邊了。」
「唉,人算不如天算,二叔,其實這些年,爺爺一直在暗中派人尋找祈年弟弟的下落,他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過此事。」
「此話當真?」蕭承嗣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為何……父親從未跟我說過。」
「爺爺的脾氣你還不了解嗎?在真正找到祈年弟弟之前,你覺得他會跟你提起此事嗎?」
蕭承嗣面色激動:「那……結果如何?」
蕭銘恩招了招手,道:「王指揮使,你上來把這些年尋找福安王的結果跟二叔好好說說。」
王有道快步走上台階,朝著兩人施了一禮,道:「陛下,二殿下,臣所屬秘諜外事監五年內先後派出三十四撥密探,前往大陸各個國家去尋找福安王的下落。」
「目前可以確定的是當年「辛子政變」之夜,皇甫信人和他的一乾親信及他們所有的家眷全都消失無蹤,民間盛傳皇甫信人是從皇甫家的地宮內逃出去的,而地宮的開啟方法新帝皇甫敬人可能至今也不知曉。」
「我們的人至少找到了三個知情者,他們都說親眼看到那日傍晚時分福安王被皇甫信人召進了宮裡,至亥時發生兵變,都沒有看到福安王從皇宮裡出來。」
「我們又買通了當時參與兵變的一名將領,據他說當他們首先攻入皇宮之時,皇宮之中除了宮女和太監之外,再也沒有見到其他人。」
「臣有九成的把握判定,福安王應該是被皇甫信人帶走了,若沒有其它意外發生,他現在應該尚在人間。」
蕭承嗣眼眶通紅,嘶啞地問道:「那皇甫信人現在何處?你們打探到了嗎?」
王有道搖搖頭道:「臣慚愧,
至今沒有皇甫信人半點線索。」
蕭銘恩接過話茬道:「二叔,我也聽聞那皇甫信人與姑姑感情甚篤,當年他能頂著朝野內外巨大的壓力都要把姑姑娶回去當皇后,那他就肯定不會傷害祈年弟弟的,你暫時先放寬心,我們遲早可以把祈年弟弟找回來的。」
蕭承嗣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淚花,重新緩緩地坐到了椅子上。
「你跟我說祈年的事,究竟是什麼意思?」
蕭銘恩倒是直接了當:「二叔,剛才我都說了啊,你對我的成見,對爺爺的恨,現在可以解了嗎?」
「解不解的重要嗎?」蕭承嗣嘆了口氣,「其實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只不過一直以來是藏在心裡的一個疙瘩罷了,現在我感覺好受多了。」
「當然重要了!」
蕭銘恩伸手又從懷裡掏出一個長方形的物件,直接走過去塞到蕭承嗣的手裡。
「金獅軍的另一半虎符,二叔你收好了,有了它你才是名副其實的金獅軍大元帥,可以獨當一面的蕭家二郎。」
蕭承嗣一臉震驚:「你竟把它給我了,你……你就真不怕我反你嗎?」
蕭銘恩苦笑一聲:「二叔,現在社稷危難,隨時都有傾覆的可能,蕭家人若此時不能團結抗敵,結果必是一敗塗地,你反不反我,還有區別嗎?」
「那……田倫的事,你相信我是無辜的了?」蕭承嗣試探地問道。
蕭銘恩的語氣忽然嚴厲起來:「無辜?二叔,你一點兒也不無辜!」
「田倫在府中密謀,你就算是沒有主動參與,難道你就沒有聽到一點兒風聲!」
「你自己裝作不動聲色,不過是想順水推舟罷了。」
「你們錯就錯在,本來可以光明正大做成的事,卻被你們弄成了陰謀詭計……二叔,以你對我父親的了解,若是你主動跟他商量,在此危急關頭由你接替爺爺的位置,你覺得他會跟你爭嗎?」
蕭承嗣面露慚愧地搖了搖頭:「的確,是我錯了……也許,這就是剛才你說的成見在作祟吧。」
「你能明白就好!」
蕭銘恩抬手一指牆上那副巨大的蘭陵畫像:「剛才你已經在這裡跪了半天,你可不是在跪我,你跪的人是蘭爺爺,就當是蘭爺爺為你今天犯的錯誤,罰你的吧。」
蕭承嗣抬起頭望著畫像上蘭陵栩栩如生的風采,多少往事瞬間湧上了心頭,眼眶再次濕潤了起來。
「伯父,承嗣知錯了!」
他跪倒在地,「咚咚咚」給蘭陵的畫像磕了三個響頭。
然後他站起身,來到蕭銘恩面前單膝跪地,鄭重地道:「末將金獅軍大元帥蕭承嗣,聽憑陛下差遣,萬死不敢有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