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凌晨之時3
張明墨已經做好被樓上吵醒的老頭,老奶奶破口大罵的準備了。深夜酣睡中有人在樓下像拆遷一樣地踹牆,這要是自己被嚇醒了非逮住那個兔崽子,罵他個祖宗十八代不可。
但是腳快上牆時,張明墨忽然有點後悔,這要是把老人嚇出心臟病,自己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靠,只要有叫罵聲或者門打開的聲音就撒丫子狂奔,趕緊開溜。
但不踹不知道,一踹嚇一跳。
要說張明墨小時候性子野得一批,和農村那群同伴在一塊比賽踹樹,佛山無影腳也是冠絕群雄的,就算是老家門口那個兩人抱的槐樹,自己也能踹得樹身一震,鳥雀紛飛。
他覺得自己這記飛踢,輕則灰塵四起,重則地動山搖,搞不好這牆就交代於此了。可奇怪的是,腳在接觸牆面的一瞬間就像是踏在空氣上,明明自己很用力的一腳踹在牆上軟綿綿的,這面牆更是紋絲不動,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響。
壞了,自己這佛山無影腳算是徹底廢了。
這都能踢空是吧,張明墨甩了甩腿,又側身掄起腳砸了過去。
而這回感覺更明顯了,他能感覺到腳尖在接觸牆面的一瞬間失去了所有力氣,就像一記鐵制悶棍砸在鬆散的棉花堆上,自己這麼大力的一腳砸在牆上連輕聲悶響都沒發出。張明墨心中暗嘆神奇,放鬆力氣又多踹了幾下,都是一樣的結果,可明明摸上去是硬邦邦的,要真說這牆像什麼,張明墨想到了小時候武俠小說裡面以柔克剛的招式。
「卧槽,真是見鬼了。」張明墨琢磨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
雖然張明墨心中滿是疑惑,但撇下這面牆,張明墨又晃了晃手機來回掃了掃四周,仰頭照了照頭頂。其他的地方雖然積灰許多,但也僅僅是積灰,沒有自己樓中那麼髒亂,可能是沒什麼人住的緣故吧。
手機燈光照向樓梯,張明墨心裡又一癢,昨天那幾個人接的那個老頭不知道住在哪,老頭真要是四戶人家之一的話那現在估計就剩三戶了。
這棟樓基本上就是一個空樓,一樓有一面奇怪的牆,那樓上面呢?該不會這棟樓根本就沒有任何房間吧!張明墨腦子裡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張明墨此刻就想拾階而上,看看樓上有什麼。
腦海中浮現了自己小時候看科教頻道的場景。記得當時播出過一檔節目,叫大真探,裡面曾播出過許多怪誕的傳聞,以偽紀錄片的形式增加真實感。那個時候的張明墨還沒有經受唯物主義的熏陶,看這節目時經常被嚇得哇哇大叫,但是儘管怕得不行,但還要眯著眼縮在椅子上裹著被子繼續看下去,彷彿被子是無敵的金剛罩。
那種感覺真是又難受又過癮。
張明墨覺得自己現在就像節目裡面拿著攝像機作死的人,如果現在自己開個直播,標題寫個「快來和主播一起探索小區詭異之光」,指不定能衝上戶外探險熱榜。
他墊著腳小心翼翼地走上樓。
和自己住的樓一樣,樓梯旁邊有一扇偌大的窗戶,窗戶倒是關得嚴實,路燈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腳邊,昏黃幽靜,朦朦朧朧地給周圍的一切覆上薄薄一層淡黃色的網紗。
他這才發現這棟樓除了自己帶進了潮濕的鞋印以外,整個地面非常乾燥,這棟樓就好像沒有感覺到外面下過一場大雨一樣。
張明墨一邊上樓一邊用手機照向四周,除了灰塵,整個樓道也是乾淨無比,沒有蛛網,
沒有垃圾。
來到二樓,張明墨看到左手邊是一扇黑紅色的防盜門,貼著整整齊齊的春聯。而右手邊的門卻挺有意思,是那種很老式的鐵門,用的還是最簡單質樸的銅製掛鎖,張明墨上一次見到這種鎖還是在奶奶的衣櫃里。
有點意思嗷。
那三樓呢?張明墨撇過頭,還想繼續往上走,手機的燈光卻照到一大堆廢棄的紙殼子,堆在一起,結結實實地堵在去三樓的樓梯口。
這麼一大坨紙盒擱這怎麼上下樓?好像完全跨不過去。
張明墨用手扒拉開一角,硬質紙盒邊角摩擦的聲音「咯吱,咯吱」地響,有點扎耳,張明墨放緩了動作,像是身經百戰的小偷一樣,將紙箱發出的聲音用手心掐滅。
張明墨現在很興奮,可以說是很愉悅,一種浸泡在緊張感里的愉悅,那種一點一點摸索下去的慾望佔據了他的大腦。張明墨聯想到小時候傍晚在林海里穿梭的氛圍,那是一種無可比擬的幽謐,昏暗,刺激。而現在這堆紙箱就是簇擁著的灌木,張明墨要穿過去,看看灌木後有什麼。
扒拉開一條縫,張明墨準備側身擠進去,但是腳還沒伸進去張明墨就迅速甩開手猛得後退一步。
「cao。」張明墨暗罵一聲,手機燈光再次照向那堆紙殼子,無數蟲子從他剛才扒拉的縫裡湧出,真的是湧出,米粒大小,黑色的,密密麻麻,像是一大碗黑芝麻澆在紙殼子上。
張明墨咽了咽口水,探索的興奮感瞬間蕩然無存,也不知道是什麼蟲子,把紙殼子當成巢了吧,那堆蟲子出來后不一會就又沿著縫隙鑽回去了,似乎只是宣洩一下被驚擾的不滿。張明墨身體不由自主抖了抖,又用手機照了照手心,還好除開沾了點灰以外粉嫩嫩的,沒蟲子爬上手。
搓了搓手上的灰,張明墨嘆了口氣,上不去只好轉身研究身後那個用掛鎖的鐵門。
張明墨俯下身子,用手機照了照這把鎖,驚訝地發現這把鎖居然只是掛上去的,並沒有按壓進去鎖住。
「老年人記性不好忘記鎖了?」張明墨把手機燈光對準,湊上臉,又仔細看了看這把鎖,鎖身整體銹跡斑斑,只有少部分保留了曾經黃潤的顏色,應該是許久之前的老物件了,沒想到這種小區還有這麼上年代的鐵門。
張明墨眉頭皺了皺,整把鎖上薄薄一層灰,根據自己這強大的推理能力來看,這說明近期沒有人碰過這把鎖,或者說沒有人開過這扇門。
「嘶。」張明墨咬了咬牙。
這裡面應該沒人吧,進去一看應該也無傷大雅,若是能找到什麼無主物件,也就順手………不行不行張明墨當即就在心裡狠狠給了自己兩巴掌,這不高低成偷竊了嘛,自己雖不怕什麼報應,但是做人的基本準則不能丟哇。
張明墨站直身子,已經沒有什麼探索下去的慾望了。
害,就看到這裡吧,這些東西固然古怪,但是關我什麼事呢?自己明天還得看看能不能找個便宜的班上上,還要繼續討生活呢。
張明墨打開相機又拍了幾張照片,正欲甩開膀子轉身下樓,驀地聞到了一股香味,和自己剛進樓時讓自己浮想翩翩的氣味一樣,但是現在這股氣味中似乎添了几絲刺鼻的辛辣。
像是有意不想讓張明墨離開一樣,這味道縈繞在鼻尖,然後使勁地往張明墨鼻子里鑽。
張明墨的腦子裡明明是想走下樓,回去繼續睡,但是內心深處就像是伸出不屬於他的爪子一樣,想讓他轉身去開那把鎖。
他很快感覺到了不對勁,那種氣味讓自己陷入一種不能自拔的狀態,自己的腦袋瓜子就像充血了一樣嗡嗡作響,手機照射的燈光在眼眶裡來回撞擊扭曲,渾身發熱,心臟狂跳不已,耳鳴聲在腦海中激蕩。
可是這種感覺卻並沒有讓自己的意識變得模糊,反倒讓自己愈加清醒,思緒愈加活躍。
卻又猛得那味道消失不見,張明墨獃獃地矗立著,像是石化的雕像,心跳好像慢慢平復下去了,可是思緒並未就此收斂,還在瘋狂飄蕩。
自己的腦海中似乎回想起有這麼一個人,陪伴了自己許久,因為什麼與自己分離,又那麼一瞬間消失不見,而自己卻完全回想不出關於他的一分一毫。內心深處像是觸及了什麼,一瞬間就像是被人用針一根根瘋狂地扎在心臟上,刺痛無比。
為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感覺,從高中開始,自己時不時就有頭腦發矇,內心隱痛,呼吸不順的情況,張明墨只當是沒有休息好,閉眼緩神就能平定過來。而現在自己站在這裡明明還能呼吸,卻彷彿喪失了鼻子這個器官,就像窒息了一般匍匐在牆上用嘴大口大口喘息。
張明墨低著頭,模糊的視線里看到自己嘴邊流出粘稠的口水,裡面好像摻雜著一縷縷血絲。
這是傷痛,是痛苦,是不甘,來源於何處,張明墨不知道。
為何會在聞到味道後有如此劇烈的反應?
靠在牆邊對著樓梯不知喘息了多久,這種窒息的感覺才漸漸消退,張明墨才能夠捶打著胸口慢慢扶牆站穩。發覺自己眼淚,鼻涕口水糊了一臉,想用手拭去,可手上滿是灰塵,只好歪著頭蹭在肩膀的衣服上。
「咳,忒。」張明墨吐了一口卡在喉嚨里的痰。
突然意識到什麼,他一動不動靜悄悄地聽著隔壁防盜門內有沒有聲音。
門內沉寂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