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
「滋，滋，滋。」
為什麼要用「滋」這個擬聲詞？
明明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只是有什麼東西在黑暗裡被悄無聲息地構造出來。
那種東西很像電流，就姑且用「滋」這個形容詞吧。
察覺到有人踏入這個房間后，電流在空氣中懸浮，交錯，包裹著一個渾圓的小球，切片的記憶在裡面遊走，固定。
它就這樣在一瞬間誕生了，可對於它來說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三年？
又或者是九年？
但這些都不重要。
……
張明墨折了回去，不出所料，半掩的門還在，沒有任何變化，這個空間真的是自己在變動。
張明墨輕輕推開門，黑暗還是那樣的黑暗，但是卻有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甚至有些許親切。就像自己在老家跳電了摸黑去拉電閘一樣，儘管眼前一片漆黑，但還是能盡量避免磕磕碰碰。
這讓張明墨心中滿是詫異。
穿過門，張明墨卯著勁吸氣，那種氣味到底是不是從這裡散出來的？
「咳，咳！」但是張明墨只吸了一鼻腔灰，咳嗽得喉嚨外翻。
沒味道嗎？不應該啊。
張明墨聚精會神俯著身子往前嗅。
「砰！」
可還沒往前邁步，身後忽然一聲巨響。
像是有人狠狠地把門給摔合上！
平地一聲爆，神經綳死的張明墨差點沒嚇得趴下來。
他渾身哆嗦地獃滯著，心想大事不妙，真的有鬼要索我張明墨性命，把我騙進來殺！
回身開門，可在黑暗裡摸索一陣子哪裡有門的影子，觸手之處竟全是冷冰冰的牆壁，背後那道門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張明墨腦子發矇，驚駭萬分，縱然自己草莽多年，卻也沒見過如此境況，想來自己如此年輕連老婆都沒討到，家族還沒延續下去就要折在此處，當即就大叫出聲。「我他娘還不想死啊！」
「噓，別害怕，沒事的。」黑暗裡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輕輕地從耳邊傳來。
張明墨聽完后更是胯下一濕，渾身僵直，隨即破口大罵，「你它娘的是人是鬼，我死了你也別想活著！」
「只怕你死了，更奈何不了我。」那個聲音繼續輕飄飄地說著，「再說，再說我好像早就死了。」
「啊！」張明墨叫得更大聲了。
有什麼軟綿綿的東西輕輕錘在張明墨頭上，像是一個小孩攥著拳頭敲打他的頭。「別叫了，咋就聽不懂鬼話呢。」那個聲音又在張明墨耳邊響起。「實在不行把燈打開。」
「燈？」張明墨強壓自己的恐懼，結結巴巴地說道「燈……燈……燈在哪兒？」
「你自己房間的燈在哪不知道嗎？」
「我……我房間？」
「這不你房間。」
一時間張明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沒想到自己死前還要被如此捉弄。
他顫顫巍巍地在牆壁上摸索，還真就在肩膀齊高的地方摸到一個開關，猶豫片刻，按了下去。
瞬間，整個房間亮堂了起來，張明墨傻眼了，居然還真是自己房間！
是農村老家自己待了十幾年的房間。
張明墨不敢相信自己在離家十萬八千里的一個破敗小區，自己摸黑進去了一個和自己房間一模一樣的地方！
張明墨不會記錯的，自己的木製床靠著左邊的牆，擺在中間，很大可以睡倆個人，疊著整齊的被子，
甚至可以看到中間的床板因為自己蹦噠太多而塌陷下去。
緊靠著床邊有個立著的書櫃，自己的書桌，椅子，就在書櫃邊。床頭還有一扇窗戶，那種鐵拴扣住的窗戶格外記憶猶新。
但是窗戶外則是一片漆黑，那是一種比黑夜更黑的黑。
這些都和記憶中自己的房間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是房間門的位置變成了一面堵死的牆壁。
「怎……怎麼可能。」張明墨震驚得無以復加，「這夢還這麼真實的嗎？」
「當然不是夢。」張明墨感覺自己的腦袋又被錘了一下。
「你是什麼東西！在……在哪？」張明墨緊靠著牆，濕潤的衣服貼到冰冷的牆壁讓張明墨身軀又顫了顫，應該是流了一背的汗。
張明墨上下左右來回甩了甩頭，望向四周，鬼影子都沒有。
「吾乃………吾乃白生，嗯，對，是個鬼吧，現在在你頭頂上。」張明墨視野里突然出現一張倒懸的大臉，然後又刷得一下縮了回去。
「哇啊！！！」張明墨又貼著牆哇哇大叫起來，幾欲用全身的力量推倒牆壁，趕緊跑出去。
「別叫。」張明墨腦袋又被錘了一下，「這個地方馬上就要消失了，快，快。」
「干……幹什麼？」張明墨抖個不停，一邊吸著鼻涕一邊說。
「噫？你弟弟沒有告訴你嗎？」
「什麼弟弟？我可從來沒有什麼弟弟。」
「嘶。」頭頂的大腦袋猛得縮了回去，彷彿思索了片刻，然後說道「快！找找有什麼可以帶走的東西！」
「啊？」張明墨扶著牆慢慢挪動步子。
「快點！」頭頂又是一錘，只不過這錘相當之重，砸得張明墨腦袋瓜子嗡嗡作響。
張明墨咬了咬牙，內心震驚其實大過恐懼，鬼這種東西居然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嗎？不過這個小鬼對自己好像並沒有殺意，話說它要弄死我的話也是靠敲嗎？
「完了完了，嗚嗚嗚。」頭頂上那個東西竟然哭唧唧起來，「等了這麼久結果是個傻子，不語哥哥我對不起你！」
你他娘才是傻子呢，張明墨心裡罵罵咧咧，但還是在房間里找了起來。張明墨來回搗鼓，發現這裡雖然和自己房間一模一樣，但是桌子抽屜里，書櫃中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這個空間好像是復刻了自己房間看起來最表面的東西。
頭頂的那個東西還在哭鬧，一邊錘著張明墨的腦袋一邊哭喊，張明墨心裡又憤怒又恐懼。
忽然房間里的燈光變暗不少，四面原本白色的粉刷牆不知什麼時候變成灰暗的水泥牆壁，地面也變得崎嶇不平，坑坑窪窪。從窗邊透露的黑暗彷彿燃燒著白紙的黑色火焰，一點一點吞噬著整個空間。
「要消失了，哇嗚嗚嗚。」那個東西哭得更大聲了。「不語哥哥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張明墨內心也焦躁不已，他感覺到那種熟悉的氣息正在不斷地被抽離，消失。
忽然想到了什麼，張明墨衝到桌子前，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很喜歡看漫畫書，經常偷偷摸摸從家裡儲物罐里摸出幾枚硬幣去買來幾本，為了不讓媽媽發現自己買了漫畫書，便抬起書桌一腳將書塞到桌子底下。
書桌雖然不大，但是也只有刻意扒拉書桌，清掃桌子底下才有可能發現，張明墨也是屢試不爽，從未失手。
張明墨蹲下身去摸了摸桌子底下，裡面居然真的有東西！
只是觸摸的感覺有點奇怪，自己的手像是伸進了一小搓灌木叢，裡面似乎有不少扎手的東西。
張明墨想拽出點什麼，可是裡面的東西還沒握住就消失了。
消失？更準確來說是化為粉末，張明墨能感覺到本來尖銳的東西一下子變得脆弱無比，一捏就在手掌里就全部碎裂。
這是怎麼回事？張明墨趕緊把身子趴得更低，拼著勁將手臂整個懟進桌底。
手穿過那堆一碰就碎的東西，指尖觸到一個方方的東西。
好像是，一本書？
它並沒有因為觸碰而發生變化，張明墨心中暗喜，趕緊又加了點勁，把那東西抓住抽了出來。
就在他側身抽出后，燈光徹底消失殆盡，整個空間又陷入黑暗之中，張明墨的手往前探了探，發現已經摸不到桌子了，好像就在那麼一瞬間憑空消失了。
張明墨心想小鬼要我找的東西似乎就是這個，要是自己剛才沒有拿到這本書，這本書是不是也會憑空消失，自己找尋的味道會不會就來自這本書？
張明墨湊過鼻子聞了聞，但張明墨只聞到那種陳舊的紙張味，這種味道和小時候打掃房間翻出發霉的報紙的氣味相似，好像並沒有牽引自己的那股氣味。
難道找錯了？
腦袋上的聲音哭得劇烈無比，已經咿咿呀呀聽不清在說什麼了。
「別哭了，東西找到了。」張明墨嘟囔著說。
哭聲戛然而止，儘管身處黑暗之中，但是張明墨似乎還能看見一張大臉對著自己，隨即手中的書就被抽走了。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頭頂上傳來歡快的笑聲，像是小孩子吃了糖果一樣快活。「走，我們回去！」說完就用書拍了拍張明墨的腦門。
「哎呦，你幹嘛，我們回去？難道不是給了你東西，你就離開我嗎！」張明墨快要哭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