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慧劍斬情絲

第三十章 慧劍斬情絲

大津市盛夏的傍晚依舊十分炎熱,太陽還未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上,殘留著一抹金光照亮天際。

此刻在外界,整座學校所處的現實之中,一切都彷彿是正在慢慢退色,變得愈加虛幻,不真實,猶如黑白色的投影,發生著難以預知的轉換。

不過來去匆匆的行人卻沒有注意到這怪異的一幕,依舊是如往常一樣路過這裡。

離學校不遠處的一棟高樓頂端,一襲鮮紅素裳隨著狂風胡亂地擺動,她墨綠色頭髮,蒼藍如海的雙瞳之中透出一股懾人的冷意。

顏汐目光深邃如幽井,一把形式古樸卻不失精美華麗的長劍別於腰間。

此劍名曰「慧」,曾在戰場上廝殺,也在江湖中傳揚,僅是一眼,就像看到了千百年的沙場點兵。

俠義恩情,浩然之氣,蕩氣迴腸。

顏汐左手扶劍鞘,右手握柄緩緩將其拔出,寒光閃耀,如有切膚之痛,血煞之氣沖盪開來。

「天下本無事,執子布九州。而今災惡憑空降,吾輩豈是蓬蒿人。我以純血養我劍,揮劍斬情亦無情。」

隨著顏汐脫口長吟,握劍的右手高高舉起,劍尖直指左手手心,猛然間刺下,銳芒入肉三分,鑽心剜骨般的巨痛瞬間淹沒了她的神志。

「啊啊啊……」

慧劍斬情絲,人有十三情,分別是喜、怒、哀、懼、驚、悲、愛、樂、苦、憂、嗔、痴、貪,它們統稱為感情。

感情反映著我們對人和對事的態度,觀念,影響我們判斷和選擇,驅使我們做出行動。

慧劍的威能浩瀚絕倫,可斬破世間一切的有形之物,只此一把,獨一無二,乃是十大傳說級法器當中排名第十的存在。

傳說級法器都是世上唯一,只要有一把慧劍存在,就不可能再煉製出第二把來。

而這類法器級別太高,非是君王或是成仙之人才能驅使,對具現力的消耗極其驚世駭俗。

不過慧劍是個特例,它的使用並不消耗具現力,而是需要執劍人獻祭出自己的一種感情,且每次只能揮劍三下,三劍之後便再無神威。

顏汐持劍在鮮血淋漓的左手之上狠狠划動,巨大的痛楚令她止不住的顫抖。

劍尖撕裂皮膚,血染的傷口逐漸顯現,組成了一個字。

「憂。」

顏汐用慧劍斬斷了自己的「憂」情,以換取無敵的三擊,從此她將永遠失去憂患之情,真正做到無憂無慮。

「大姐頭,還好吧,需不需要我們的幫助?」

耳機里突然響起方玉焦急地詢問,他聽到了顏汐那撕心裂肺般的慘嚎,很是擔心。

「沒事,又不是第一次用了,這點疼痛對我來說微不足道,你們做好準備就行。」

顏汐歸劍入鞘,面色蒼白如紙,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從腰間口袋裡扯出一條繃帶,纏繞住還在滴血的左手。

說不痛肯定是假的,慘叫聲都讓別人聽見了,說痛吧,又不那麼絕對,顏汐自問還是受得住的。

用慧劍斬斷一個人的情感,必然是如薄刀刮骨,痛徹心扉,自古難有絕情人,情慾與生俱來,是每個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卻實實在在影響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憤怒時,人會血脈噴張,攻擊性十足;悲傷時,人會掩面哭泣,將心中的委屈傾訴出來;喜悅時,人會歡聲笑語,嘴角高翹,忘卻煩惱。

「天道無情,水火無情,我若無情,又會怎樣呢?今有三劍之威,足矣答之。」

無憂即無掛,無憂即無惱,無憂即無慮。

試問天下誰人敢擋我劍鋒!

一切有形之物定叫它灰飛煙滅!

心中澎湃激蕩,一種難以言說的微妙感覺開始產生,手握慧劍,顏汐只覺這一劍斬出,定叫天地變色,定叫仙佛下跪磕頭!

無敵,真是天下無敵。

「哈哈哈……我到要看看世間還有何物可攔我!」

顏汐身上的氣場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攀升,微風在她周身環繞,托舉著輕盈的身姿慢慢浮起,地獄牢鬼圖鮮艷如血,一條條金黃耀眼的熾熱光絲匯聚起來,似游蛇般纏繞覆蓋住慧劍的劍身。

從遠看去,就好像顏汐高高舉起一把由光凝聚而成的長劍,懸飛在百米高空,審判人間。

「這一劍,必開天闢地!」

馬路邊坐在邁巴赫里的兩人見此一幕,具都眼角狂跳。

盧濤滿臉難以置信:「大姐頭要放大招了,嘿,你還別說,真挺帥的,不過這真的是創造師級別的力量嗎,太震撼了。」

方玉則是很冷靜,因為他清楚這份力量的背後到底意味著什麼。

「這次她又失去了哪種情感呢?不會是樂吧,希望不是,人若是沒有了樂,豈不太無趣了。」

地獄牢鬼圖,開。

寸光陰,開。

光芒萬丈……

熾熱無比……

篡改……

殺招:天瀑光河!

合招:天地一劍!

顏汐一劍劈下,綻射神光金輝,一道巨大的劍光,橫旦蒼穹,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學校的方向轟射而去。

這道劍光是如此的龐大,就好像是一根巨刺,制霸天地。

所到之處,排開一切的空氣,劍光前行,發出恢弘的聲響,震聾發聵。

如此浩瀚磅礴的殺招,讓地面上的所有人都為之失神。

饒是方玉、盧濤之流,面對此招都感到自身的微渺。

劍光破空,直接在學校上方刺穿一層虛幻潺動的薄膜,撕裂空間,划痕形成一道巨大無比的豁口,顯露出夢境之中黑暗詭異的死亡世界。

方玉、盧濤以及顏汐三人毫不猶豫,動用各自的手段,在豁口癒合之前闖入其中,消失不見。

雖然他們的行動很快,但天地一劍使出之時太過震撼,波及到了附近的許多普通路人。

「剛才那是什麼?流星嗎?」一名中年模樣的人道。

「不對不對,分明是隕石穿過大氣層時摩擦產生的高溫現象。」

「哎呦,這是白晝流星,天降福瑞呀。」一位老婆婆神神叨叨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反觀張士德那邊,則並不輕鬆。

經歷過一番大戰後,在他的腳邊,躺著五、六具觸手屍怪的屍體,和之前的小胖子郭明一樣,都是被黴菌寄生殺死的可憐學生。

「真是難纏,數量多起來就不好對付了,具現力還剩下不到一半,勉強還能再催動一次殺招。」

他渾身是傷,鮮血染紅了潔白的校服,雖然不致命,但也多少影響著張士德的行動。

「大哥哥,謝謝你救了我。」

一個低年級的學生擦了擦流出來的淚水,紅著雙眼走到張士德的面前。

「沒事,活著就行。」

不久前,張士德走在昏暗的長廊之中,忽然間聽到了奔跑的聲音,而且人數還不少。

他下意識地認為這附近還有其他活人,尋聲趕去,就看見了一群觸手屍怪正在追殺一名學生。

那學生也發現了張士德,直接就向他跑來。

邊跑邊喊:「救命啊!求求你不要丟下我!」

張士德很是無奈,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只得被動應戰,打殺了這群屍怪,保下這個男孩。

這次不像之前對付郭明那般輕鬆容易,數只觸手屍怪互相配合,很是默契。

觸手從四面八方襲擊他,即便張士德使出龍威二式來也難以全部防下,最後還是催動了一次「龍行東方」殺招才結束這場艱難的戰鬥。

殺招的使用令他元氣大傷,具現力的儲備更是暴跌大半,難以再維繼長時間的作戰。

「說到底我的層次還是太低了,具現力真不禁用,這麼快就要見底了。」

張士德苦笑,抬頭仔細端詳了一下眼前之人,旋即就令他頓感意外。

「你是不是叫馬科?」

那名學生微微一愣:「大哥哥,你認識我,你怎麼會認識我呢?」

馬科也是感覺很出乎意料,沒想到自己在一群怪物的追殺下還能獲救,更沒想到救下自己的陌生學長竟然認識自己。

「啊,只是碰巧聽聞過罷了。」張士德尷尬一笑,不禁回想起下午所見的情形。

「想來這個馬科也是可憐人,不過運氣真是不錯,竟然在這種緊要關頭下遇見了我,若是換作旁人,恐怕是要雙雙暴斃。」

馬科心思單純,甚至還有些呆傻,也沒有太過去揣測張士德此時心中所想:「沒想到還有除了我們班之外的人認識我,謝謝大哥哥的救命之恩,日後我馬科定會湧泉相報,只是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張士德說:「叫我張哥就行,唉對了,我問你,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叫蘇怡的學姐,個子很高,高馬尾髮型,束一個玫紅色髮夾。」

馬科:「沒有。」

張士德又問:「那你又沒有見過一個小胖子,是學長,叫尹維,見過嗎?」

馬科:「也沒有。」

張士德聽到都是否定的答案后,也不氣餒,畢竟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偏偏能讓他碰上。

學校之中少說也被困了幾千人,而且空間扭曲擴大,所有人都隨機分散,想要準確找到自己想找的人,簡直難如大海撈針。

其實還有一種張士德最不願意去想的可能,那就是他們已經死了。

正如之前毒死在教室里和被黴菌寄生的學生們那樣,死不瞑目,這樣的人張士德一路走來見多了,現在他身邊還躺著五、六具屍體呢。

「但願這種事情還沒有發生,我必須儘快找到他們,或者是,幹掉夢魘!」

目前這種處境下,每多過去一秒鐘,便會有幾人喪命,誰也不想下一個就輪到自己,或是自己在乎的人。

張士德忽的又把目光轉向一旁的馬科:「馬科,你有見到過其他的人嗎?無論死活,只要是見到就行,告訴我。」

馬科閉目沉思了一下,答道:「有的,除了這些怪物外,我的確還見到過其他三個活著的同學,不過那時我們突然遭到怪物的襲擊,在慌亂中跑散了,一處丁字形樓道口,我走了左邊,而他們走了右邊,然後就再沒有遇上。」

「足夠了,你應該還記得路吧,帶我過去,我保證可以護住你的性命。」

「沒問題!我領你去。」

而此刻的鬼打牆樓梯間中,危險悄然而至。

張宇渾渾噩噩地坐在台階上,側倚著牆壁,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看著彭智以及其他幾個仍不死心的同學,一遍又一遍的從自己身邊向下走去,又從自己上方走下來,張宇覺得很是心煩。

他一把拉住彭智的褲腳道:「我說哥郎兒欸,咱們能消停會兒嗎。你們這上上下下已經不知道走了多少遍了,放棄吧,沒希望啦,趁著還能喘氣趕緊歇歇,不然再過幾天,爬都爬不動咯。」

「去你的!」

彭智暴喝一聲,右腳狠狠踢在張宇的右臉上,張宇頓覺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湧來。

「怕什麼來什麼,盼什麼沒什麼。啊啊啊!為什麼?我只是想從個鬼地方出去而已,就這麼難嗎!對,我就是不死心,別跟老子談什麼見鬼的希望,讓這一切都去死吧!哈哈哈……」

彭智怏怏,彭智不解,彭智瘋了。

這一刻積攢已久的負面情緒如炸藥桶一般,被張宇輕飄飄的一句話引爆了。

「我必須出去,我不想困在這裡。」

「我不,我不要!」

彭智忽然扯起癱在地上的張宇大聲嘶吼:「你知道嗎!我媽媽現在已經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正等我回家呢,對啊,我要回家,我還有一個家,還有媽媽……」

「媽媽……」

彭智無力地蹲下,雙手掩面,試圖想止住什麼。

但他失敗了,他哭了出來,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我只是想回家,怎麼就這麼的難,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呀!」

是啊,為什麼這麼難,這是在場的每個人心中最大的疑問。

他們莫名其妙捲入這個詭異離奇的世界,身邊的同學、老師和朋友接二連三的以各種意想不到的方法死去,如今又身陷困境之中,面臨餓死渴死等危機。

對於一切有求生本能的生命來說,世界上有什麼比死去更加可怕,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眼睜睜看著自己慢慢死去,到頭來竟發現根本無力回天。

那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是絕望,是沉重至極的壓抑,令人喘不上氣來。

坐在下一層樓的柳蘭舟聽見彭智失心瘋般的吶喊,則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其實不止彭智一人如此,每個人的心中都在醞釀絕望,只是不同的人承受能力不同罷了。

柳蘭舟還比較冷靜,依舊是閉目養神,保存體力。

忽然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不偏不倚砸在她的肩膀上。

「嗯?」

柳蘭舟抬手一抹,湊到眼前一看,頓時瞳孔縮如針尖般大小,嘴巴因驚訝張得很大。

「這是,血?」

她意識到了什麼,恐懼之情溢於言表,猛然仰頭看向上方的樓梯。

就見一隻背生八臂,膚如枯木般的青面獠牙屍鬼,不動聲色的攀附在牆壁之上,倒掛著盯著她。

它身形巨大,如蜘蛛般靈活,渾身肌肉盤虯般交錯,雙眼血紅兇狠,好似一頭餓了許久的野狼,對眾人虎視眈眈,毫不掩飾心中的惡意。

而它的嘴裡還叼著一位死去不久的學生,他的脖子以一種極為恐怖的方式扭轉了好幾圈,像擰麻花一樣,血液一滴滴從傷口處溢出,掉落下來。

柳蘭舟一時間甚至都忘了尖叫,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吾命休矣!」

一處昏暗的大廳之中,空曠寂靜。

兩名女生相互死死拉住對方的胳膊,顫顫巍巍的向大廳中走去。

一名女生開口道:「蘇怡,咱們還是不要向前走了,這裡看起來好陰森呀,剛才那個教室多好,裡面還有燈呢,幹嘛來這呀。」

蘇怡舉著一把不知哪裡找來的手電筒,繼續向前走,手電筒的燈光雖然很微弱,但已經足夠照亮前方的路。

「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那裡,這種情況下要懂得自救,至少也要弄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呀,你說對不對。」

那名女生聽了,撇了撇嘴:「你膽子真是大,換作是我的話可不敢如此冒險。」

說話間她們已經走進了大廳的中央。

蘇怡抬舉起手電筒四下照了照,感覺十分奇怪:「咱們學校的大廳有這麼大嗎,這手電筒竟然照不到大廳的邊界,是光線太弱的問題嗎?」

「我想不是吧,這燈光挺強的呀,等等,你看,前面有人。」

她伸手指向前方,蘇怡的神經迅速緊繃起來,將光線投射過去。

大約有十幾名學生站在那裡,都背朝著她們二人,一動不動。

「是劉強。」

那名女同學神色一動,目光停留在一名男同學身上。

她走上前去,想拍了拍那個劉強,打算問個情況。

「別過去,情況有點不對。」蘇怡急忙攔住了她,小心地說

下一刻,背對著蘇怡,僵硬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劉強這個時候緩緩的轉過頭來。

他的身子並沒有動,腦袋卻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轉動了一百八十度,然後一雙死灰色的眼睛麻木的看著她們。

那名女生嚇的當即後退了幾步。

「死,死了?」

既然已經死了為什麼還能動?

蘇怡提醒:「往後撤,趕緊走!」

只見越來越多的僵硬人樁轉過頭來,盯著她們二人,露出恐怖瘮人的微笑,然後怪異的倒著走路,向她們靠來。

邊走嘴裡邊發出噁心的咯咯聲,聽了令人心中發毛。

蘇怡和那女生一路狂奔,周圍的昏暗之中竟走出來更多的死人樁,數目多到驚人,足足幾百有餘,最後將她們團團圍住,成四面夾擊之勢。

「怎麼辦,出不去了。」

那名女生大哭,蘇怡也急得滿頭大汗。

眼下已成必死的局面,僅憑她們兩個弱女子是絕對無法突圍出去的。

「難道今天我就要葬身於此了嗎,張士德,對不起,恐怕我們再也不會相見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氣勢磅礴至極的金色光河從遠處沖刷過來,所過之處那些正在詭異行走的死人樁紛紛化作飛灰,消散一空。

二人驚愕,扭頭看去,光輝無比耀眼,如見天日。

「是誰?」

就見三道人影從光幕之中徐徐走來,待到光芒暗淡下來,蘇怡終於看清楚了,不由得驚叫出聲。

「你是……顏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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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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