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回家以及雞蛋殼

紀溪亭出院了。

沒有長長的車隊，也沒有沒有無數黑西裝黑墨鏡的小弟在醫院躬身迎接。

好吧，這是香港電影看多了。

不過話說，這個時候大火的香港影片還不是二十年後的那副慘淡景象。

雖然已經不可避免的走上了下坡路，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現在的香港電影仍舊是票房的保證。

等在醫院外面的只有紀溪亭他爸，騎著一輛加重自行車。

一般人都沒聽說過這玩意兒，這是建國后一個特殊時代的產物，這玩意兒又叫二八大杠。

當然，老紀這輛加重自行車和普通的二八大杠還不一樣，是沒證小作坊的產品，整個車身都是用加粗加厚的鋼管焊起來的，比一般的二八大杠更沉重也更結實，能夠馱的貨物也更多。

這還是老紀年輕的時候，跟著紀溪亭他爺爺走街串巷賣蝦皮的時候置辦的。

那時候，就這一輛自行車，老紀能馱著五六百斤的貨去賣。

可惜老紀這個人笨嘴笨舌，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這塊料，白瞎了自己的這膀子力氣。

「上車。」

見紀溪亭出來，老紀一句廢話也不多說，冷冰冰的扔下一句話，自己一撩腿就跨上自行車走開了。

紀溪亭聳了聳肩，父子三十多年，早就習慣了。

小跑兩步，追上自家老爹，雙手一撐車子後座，一屁股坐了上去。

真硌啊。

紀溪亭無聊的想到。

自己老爹知道來接自己，也不知道在後座上墊點東西。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是真能考慮到這一層，那就不是自家老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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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回來了！」

到了家門口，還沒進門，紀溪亭先嚎了一嗓子。

「嚎什麼嚎！滾進來吃飯！」

嗯，自家老媽的聲音也是人沒出屋就傳了出來，要不怎麼說是親母子呢，隨啊！

並沒有什麼大難過後，母子相逢，淚流滿面的戲碼。

好吧，這也算不上什麼大難，畢竟就是在醫院裡隔離了幾天。

聽聲紀溪亭就知道自己老媽現在脾氣不好，回頭瞥了眼同樣冷著個臉在停放車子的老紀，紀溪亭心下明了，知道這是誰惹的禍了，隨即收斂了性子，夾著尾巴走了進去。

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考量，還是不要觸霉頭的好。

至於說是撒嬌，活躍氣氛？

以紀溪亭對自己父母的了解，氣氛應該活躍不起來，但是應該可以讓兩個人消除隔閡，統一戰線，一致對他。

說句實話，紀溪亭活這麼大，還真沒對父母撒過嬌。

紀溪亭進門，媽媽正圍著大鍋台炒菜，沒什麼特別的，都是自家種的茄子豆角什麼的（這裡的豆角指豇豆），區別就是加了點肉。

也算是給紀溪亭隔離結束慶祝慶祝。

飯櫥上放著一個紅色的透明方便袋，裡面放著的是旮餷。

這是一種麵食，用麵粉雞蛋糖加工而成的博餅。

當然，是不是叫這個名字這倆字，紀溪亭也拿不準，反正發音是gāzha。

這算是紀溪亭小時候數得著的零食了。

還記得紀溪亭斷腿的時候，在家裡養著的時候，大夫交代得補鈣，那時候哪有錢買鈣片什麼的。

他媽不知道從那打聽到了雞蛋殼可以補鈣。

但是也不能直接吃雞蛋殼啊。

於是，

他媽就把雞蛋殼壓碎，磨成粉，加到麵粉里，做成旮餷給紀溪亭吃。

到底有沒有作用，紀溪亭不知道，但是他的腿確實恢復的挺好的。

後來，在網上刷到，有人吃雞蛋帶殼吃的新聞，而且圍觀者甚眾，好似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紀溪亭就覺得好笑。

這有什麼？

沒見過吃樹皮、棒子瓤、觀音土的嗎？

老紀出生的時候正好是六零年。

正好是三年困難時期，那時候大人都是吃樹皮、棒子瓤的，哪來的奶水？

所以就省下來地瓜、土豆煮熟了喂老紀。

直到現在，老紀都一口地瓜、土豆不吃。

吃傷了。

「愣著幹什麼啊？收拾桌子吃飯！」

「哎！」

紀溪亭麻溜的擺好桌子板凳，分好碗筷，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這邊紀溪亭收拾著，那邊老紀拿了個茶杯，從一個塑料罐里倒了杯白酒。

紀溪亭老媽把一盤炒茄子哐當一聲，重重的放在飯桌上。

「光知道喝點子兒馬尿！你能喝來錢嗎！」

兒馬尿，貶義詞，紀溪亭老家對酒別稱。

老紀喝的是村裡人自家釀的白酒，度數高，後勁大，還上頭。

就倆優點，一個，純糧食酒，另一個，便宜。

第二個比第一個重要。

老紀不貪杯，平常可能一個兩個月想不起來喝一口，可能也是兒子今天隔離出來了高興，想喝點。

不過，顯然老紀沒看黃曆，明擺著今天不適合喝酒。

但是說歸說，罵歸罵，紀溪亭老媽也沒攔著老紀。

當然用她的話，可能沒那麼好聽。

「就喝吧你，喝死拉倒！」

老紀不為所動，一看就是習慣了。

抿了一口酒，一咧嘴，夾了口菜。

紀溪亭抱著個饅頭啃，乖乖地坐在那裡，像個鵪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