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莊周夢蝶,燃燈過去!
一隻粗壯的白骨巨手在空中浮現,白骨巨手佛光隱隱,有一股萬邪不侵的韻味。剛掙脫束縛的鈴鐺妖被這白骨巨手抓在手心,一身妖氣四溢,惱怒地看向始作俑者樓蘭。
「滾開!」一聲凄厲的咆哮,女妖口中湧出震蕩的音浪,樓蘭用法力護住他和雍水的雙耳,操控著白骨巨手猛地攥緊,女妖的氣勢頓時一挫,痛苦的悶哼一聲。
她鼓盪體內的妖氣,雙目漆黑一片,使出全身力氣,還是無法掙脫束縛,臉上竟有些委屈之色。
樓蘭愣了愣,試著詢問,「你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什麼時候開始的?」
女妖不做回復,愣愣的看著他,眼中漆黑的瞳孔彷彿在旋轉,樓蘭盯著她的雙眼,不知不覺陷了進去。
「砰!」
一道熾烈的紅色火環迸濺著火星兒,擋在樓蘭眼前,切斷了他的目光。
樓蘭回過神來,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雍水。
施法切斷兩人目光的雍水咬了咬下唇,堅定道,「殺了她!」
樓蘭腦海裡面亂糟糟的,在剛剛短短對視的時候,一股記憶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腦海,在那個記憶里,他變成茅山一個普普通通的弟子,在宗祠打理前人遺物,不知何時愛上了一隻紫色的鈴鐺,那鈴鐺成了妖,被師門發現,要殺了這鈴鐺小妖,他於心不忍,放她下山,被師傅一掌拍碎天靈,同樣拍碎的,還有他的生命,他的仙緣,他的愛情......
這股記憶鑽進樓蘭的腦中,不停在壯大,混淆著他的認知,他好像聽到了雍水的呼喊,讓他殺了面前那隻鈴鐺妖,但伸出手來,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他懷疑茅山弟子那段記憶不是真的,但試著在空中虛畫了一道茅山符籙,畫成之時,符籙竟真的成了,靜靜懸浮在半空中。
我是樓蘭?還是茅山小道士?
不,不對......我從樓蘭沙海中醒來,我乃先秦練氣士,我乃闡教真傳,練氣之士,但......
莊周夢蝶,真耶非耶?
他感覺自己的法力在消退,身形在無聲的變化,如果外人看來,他的臉竟然越來越像記憶里的那個茅山弟子,他似乎正在被替換成另一個人。
樓蘭還陷在自我懷疑中,雍水已經下了狠手,她手掐印訣,面容堅毅,叱道,「天地五英,四方五行,聽吾號令!」
只見地下岩漿徹底爆發,向上激越的跳動,出現一道道高高的岩漿柱,四周的土石咔咔變形,還有無數金屬碎屑從土中岩漿中自發凝聚而出,化作一道道利刃,同一時間向白骨巨手中的鈴鐺妖壓下。
土石作牢獄,熔岩焚妖身,利刃去生機。
這隻鈴鐺妖在雍水的五行法術下沒堅持多久便失去生機,靜靜地從空中墜落,掉進地底岩漿湖中。
直到這鈴鐺妖死去,雍水抱起對外界失去反應的樓蘭,樓蘭的雙眸中隱隱有灰黑之氣,和那女妖一模一樣。
她頓了頓腳,一臉苦相,將洞天神梭喚出,兩人一同鑽進神梭內,風馳電掣離開這地下深洞。
等出了華陽洞,雍水還不停下,不停往南飛,直到飛回南海之上,放眼望去唯有碧波萬頃,寂寥無人,方才緩緩停下,落在一個小島上。
這小島並未被開發過,沒有一個人影,連植物都少得可憐,只有些水草和幾顆矮樹。
雍水把樓蘭靜靜放在小島中央,不發一言,坐在樓蘭身畔,靜靜等待著。
樓蘭感覺自己做了一個混亂無比的夢,
夢裡他分飾兩角,一個是先秦時期的古練氣士,闡教嫡傳,可惜眾仙歸位,靈氣混亂,生不逢時,另一個是茅山小道士,資質平庸,運道奇差,被打發到宗祠幹些雜活,結果愛上了一隻妖怪。
兩股記憶互相混淆,像兩個小人在腦中打架,死活打不出個結果來,不過不知為何,其中一個小人突然變得越來越弱,茅山小道士的那股記憶變得越來越虛幻,他逐漸堅定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自己的......過去。
猛地睜開雙眼,樓蘭豁然起身,警惕的看向四周,荒蕪寂寥的海島,雍水坐在身旁,頗有些欣喜的看著他。
樓蘭愣了愣,疑惑地低聲自語,「我們不是,在茅山華陽洞底下嗎?這是何處?」
「這是南海。」雍水低著頭輕聲道,「那隻女妖被我殺了,我帶你來到了這裡。」
樓蘭心中念頭翻動,鄭重其事地問,「你的記憶是不是恢復了?」
雍水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想起很多事情來,但也有許多疑惑沒搞清楚。」
她停頓了下,接著道,「但那個妖怪身上發生的事,我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
樓蘭洗耳恭聽。
「在秦漢年間,天地動亂,復歸一統,靈氣興盛,人間安樂,但不知何時,我們所在的這方天地,像一顆被打破外殼的雞蛋,外面一些詭異的東西跑了進來,剛開始有些端倪,但也沒人在意,後面詭異的情況出現的越來越多,修行界將那些詭異的存在稱為域外天魔。」雍水講述起過去的歷史來,「直到一些仙界大能也中了招,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失去了記憶,混淆了身份,整個三界都亂成了一團糟,四處亂起,征戰不休,凡人,仙人,天庭,地府,佛門,沒一處不亂的。」
「有三教弟子向聖人求助,但聖人不知為何,全都消失不見,不知躲在了哪裡,也可能被什麼東西纏住,沒了聖人的支撐,三界不少人都動了心思,想要亂中取栗,最後出現了一場裹挾三界的萬仙亂戰。」
「那些詭異的存在,他們能混淆一個人的元神,隱秘的更改一個人的認知,能讓清醒的人變成偏執的瘋子,能讓痴情的人變成浪子,能讓公正的人殘暴,讓身邊人隨時可能在背後給你一刀,三界沒有人敢輕信彼此。」
「這是最開始的情況,那時還好,三界大能眾多,還能發現這些詭異的存在,直到......」雍水聲音沉重,「這些詭異的存在和一個佛陀融合,那佛陀名為,燃燈過去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