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情

浮世三千，吾愛有三。

日、月與卿。

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

入目無他人，四下皆是你。

不得語，暗相思。

兩心之外無人知。

人間縱有百媚千紅，

唯獨你是情有獨鍾。

…

夜幕下，苗寨河岸旁。

水妖阿蠻喃喃自語的讀著信箋。

長達數頁的內容，勾起了阿蠻過往的甜蜜回憶。

阿哥比阿蠻大三歲，所以從小就處處慣著阿蠻。

小時候，阿哥經常會背著阿蠻漫山遍野的玩鬧。

最記憶猶新的一次，阿哥帶著阿蠻上山玩耍時，阿蠻一不小心被毒蛇咬傷了腿。

情急之下，阿哥顧不上自己也有可能中毒的危險，用嘴將阿蠻腿上的蛇毒吸出。

在回往寨子向大人求助的一路上，阿哥一直安撫身後所背的阿蠻。

雖然當時阿蠻也很害怕，但依舊很乖巧的趴在阿哥背上不哭不鬧。

回到寨子后，阿哥在向大人們描述了毒蛇的樣子，大人們告知咬傷阿蠻的蛇沒有毒，所以阿蠻並無大礙。

一路背著阿蠻跑回家寨子的阿哥聽后，即便已經累到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依舊興奮的又蹦又跳。

雖是虛驚一場，但阿哥還是受到了責罰。

很長一段時間，阿哥都沒有去找阿蠻玩。

後來阿蠻得知，是因為阿哥的屁股被打腫了，好幾天都疼的下不了地。

信箋最後一頁，最後一行，最後一句話。

「阿蠻～我親手做了一個小禮物，就藏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地方！」

「阿哥～」讀完信箋上的最後一行字后，水妖阿蠻將信箋抱在懷裡痛哭起來。

其哭聲的慘烈，令在場的所有苗寨族人皆都毛骨悚然。

與此同時，水妖阿蠻濕漉漉的身體，也將其懷中的信箋染濕，信箋上的字跡也漸漸開始模糊。

片刻之後，水妖阿蠻大步離開苗寨，去往信箋中提到的那個，只有它與阿哥知道的地方。

夜幕下苗寨外，兩條山間小路的交匯處，孤零零長有一顆茂盛的楓樹。

因小時候阿哥與阿蠻上山玩時走散過，自那以後他們倆便約定，如果找不到對方就到這顆楓樹下等。

可現在，阿蠻永遠也等不到阿哥，阿哥也永遠見不到阿蠻。

水妖阿蠻繞著這顆楓樹轉了一圈，而後抬手從不高的樹杈上取下一枚發簪。

這枚發簪乃是阿哥親手所做，寓意著想與阿蠻結髮。

「為什麼…為什麼啊…」水妖阿蠻仰天嘶吼，宣洩著悲傷與憤怒。

「我感覺他一定想看你帶上發簪后的樣子！」此刻，一路跟來的星哲緩緩說道。

「你有辦法讓我見到阿哥嗎？」水妖阿蠻見星哲跟了過來后詢問道。

雖不知星哲什麼身份，但敢肯定其絕非尋常之人。

「正常人死後魂歸黃泉冥海，就算是神也沒有辦法！」星哲無奈道。

可能讓苗寨老奶奶的兒子與水妖阿蠻見上一面，便可消除其心中的怨恨不再害人。

但是，幽冥界與天道早已立下規矩，以人間為限互不踏足干涉。

「那我就到你口所謂的黃泉冥海去找他！」水妖阿蠻緊握著手中的發簪目光堅定道。

「哎～」水妖阿蠻的痴情，令星哲不禁長嘆了一口粗氣，而後拖著疲憊的身體靠坐在楓樹旁：「即便你去了！可能也找不到他！」

「就算翻了這天！覆了這地！我也要找到阿哥！」水妖阿蠻信誓旦旦道。

「我的意思是說，你阿哥可能以入輪迴，既然此生有緣無份，何不早點離開來世再續？」靠坐在楓樹旁的星哲緩緩說道。

其實星哲也不知道，凡人魂歸幽冥界后是否存有輪迴。

之所以這麼說，只是不想讓水妖阿蠻繼續執著下去，化解心中怨念早些解脫。

「可老人們都說！只有一生行善之人才可轉世投胎，而我已經殺了那麼多人…」水妖阿蠻傷感道。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早些放下心中執念，早些輪迴見到你阿哥！」靠坐在楓樹旁的星哲，隨手拾起地上一根掉落的樹枝擺弄道。

「真的嗎？」此刻的水妖阿蠻，似乎對星哲編造的謊言有所動容。

「嗯嗯！」星哲點了點頭。

雖然撒謊欺騙的行為不好，但此刻的星哲以無力在同水妖繼續戰鬥，只有讓它先放下警惕，然後自己發動偷襲這一個辦法。

畢竟不論怎樣，水妖阿蠻都不可留在人間。

「好看嗎？」此刻楓樹旁，水妖阿蠻將自己濕漉漉的長發盤起並紮上發簪。

「好看！」星哲見狀點了點頭，而後悄悄的從天道凝聚星辰之力入體且附於手中樹枝上。

「可惜我現在的模樣…」水妖阿蠻傷心的用手摸了摸自己蒼白的臉龐。

就在這時，靠坐在楓樹旁的星哲突然竄起，手中附有星辰之力的樹枝，朝水妖阿蠻的心臟刺去。

隨著一道微光閃過，星哲手中的樹枝刺穿了水妖阿蠻的心臟。

望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水妖阿蠻，星哲淡淡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真的會再見到阿哥嗎？」面對星哲的偷襲，水妖阿蠻此次並沒有絲毫憤怒和怨恨，反而臉上洋溢起一絲笑容向星哲確認道。

「一定會的！」星哲咬了咬嘴唇點頭道。

「那就好…」得到星哲的肯定后，水妖阿蠻緩緩閉上雙眼，兩行淚水從眼角悄然滑落。

片刻，水妖阿蠻的身體緩緩泛起淡淡微光，而後無數的熒光點隨之飄出飛向夜空。

就這樣，水妖阿蠻漸漸變得透明，直至最後徹底消失。

其實，水妖阿蠻的消散並不是因為星哲的那一擊，而是其自己放下了心中的執念。

「我也有一個喜歡的人，目前也在一個我無法觸及的地方，雖不知我以後能否有機會再見，但我相信念念不忘，必有迴響！祝你好運！」水妖阿蠻消散后，星哲緩緩撿起地上遺留的那根發簪，而後抬頭望向夜空。

星哲口中所說的那個人，自然是與其在天道朝夕相處了數萬年的黛秋。

可星哲不知的是，黛秋早在其破境失敗時，為了保護他而神形俱散於天道九境內。

苗寨內河岸邊，苗寨族人舉著火把翹首以待。

不久后，一個人影從遠處夜幕中緩緩走來。

「是那個池粱國來的！」

「太好了！」

苗寨族人見從遠處緩緩走來的人是星哲，紛紛歡呼雀躍。

星哲的平安歸來，證明那河中的水妖已被解決，苗寨又可恢復往日的平靜。

手舉火把的苗寨眾人，紛紛奔向歸來的星哲，似迎接英雄一般，完全忘記了當初差點把星哲獻祭一事。

為了感謝星哲，苗寨族人連夜大擺宴席，全寨的人都盛裝參加似過節一般。

苗寨內一條筆直的長街上，苗寨族人紛紛拿出自家的桌椅拼接在一起。

數十米長的拼接桌面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特色美食。

眾人落座於兩側，星哲被奉為上賓坐於主位。

可能因沉浸在喜悅之中，宴席上無一人提及谷寨主。

就連谷寨主的屍體，也被潦草的送回其家中，待次日在另行下葬。

宴席上，苗寨族人輪番向拯救他們的星哲敬酒。

很快，星哲便已醉意上頭。

宴席一直持續到深夜，最終醉酒的星哲被幾名苗寨內年輕人攙扶回老奶奶家。

苗寨老奶奶家中。

「喝點茶！解解酒！」苗寨老奶奶兒子的房間內，苗寨老奶奶端著一碗熱茶送到躺在床塌上的星哲身邊。

「謝謝！」星哲見狀，趕忙起身接過茶碗道謝。

「要說謝謝的人應該是我！是你拯救了整個苗寨！」苗寨老奶奶回應道。

「哎～可惜還是有人丟了性命！」星哲惋惜道。

「你已經儘力了！」苗寨老奶奶示意星哲不用自責。

「谷寨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因不知如何開口告訴苗寨老奶奶，其兒子實際是被谷寨主打暈后扔進河裡淹死的，於是星哲便試探的詢問道。

「谷寨主啊～人雖然平時尖酸刻薄了點，並且還污衊我家兒子糾纏阿蠻！但平心而論來講，整個寨子被他治理的還算不錯！」苗寨老奶奶較為公正的評價道。

「好吧！」星哲聽後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星哲也暗暗決定不把苗寨老奶奶兒子的死因如實講出。

畢竟谷寨主所做的事好壞參半，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況且，若如實告知苗寨老奶奶，無疑是在她心頭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

「哎～」喝完熱茶后的星哲長嘆了一口粗氣感嘆道：「人間有人間的規則，天道與幽冥界也同樣，若只講人情世故放棄規則，便會被世俗指責，若死守規則不近人情，又會被評惡！」

「什麼人間？什麼天道？喝多了怎麼還胡言亂語上了！」苗寨老奶奶聽完星哲的感慨后，滿是疑惑道。

「哎～」星哲再次搖了搖頭長嘆一口粗氣，而後從口袋中拿出一支發簪：「這是你兒子要送給阿蠻的，現在他倆都不在了，保存著留個念想吧！」

說完，星哲便將那根發簪交給了苗寨老奶奶。

「好～」接過發簪后，苗寨老奶奶雙眼含淚的將發簪收於懷中。

在苗寨老奶奶家休整了數日後，星哲便決定離開動身前往苗疆腹地尋找巫醫。

臨行時，苗寨眾人皆都出家門相送。

「小夥子！這裡有幾套苗族衣服你帶上！」送行時，苗寨老奶奶給星哲拿了幾件自己兒子留下來的衣服，方便日後星哲在苗疆內行走不被排擠。

「謝謝～」明白其用意的星哲感謝道。

「若你找到巫醫治好了身體，記得回來看看！」此刻，苗寨老奶奶雙眼濕潤道：「如果沒有治好的話，也回來看一看！我身子骨還硬朗，照顧你沒有問題！」

「嗯嗯！」苗寨老奶奶的一席話，令星哲萬分感動：「放心吧！不論怎樣我都會回來看您的！您也一定保重好身體！」

話音剛落，星哲緩緩拉起苗寨老奶奶的手，而後從天道凝聚星辰之力入體偷偷輸送進苗寨老奶奶的體內。

與此同時，星哲引導著這股星辰之力在苗寨老奶奶體內運行幾次周天，達到增強體魄延年益壽的功效。

此刻的苗寨老奶奶，也感覺出身體全身經脈周天被打通的舒適感，滿是驚訝的看著星哲。

「我走啦…」星哲笑了笑，而後輕輕的拍了拍苗寨老奶奶的手。

自數十萬年前星哲出生記事起，便未曾見過自己的父母。

據天道內的上神們說，星哲的父母乃是上古舊神。

生下星哲后，因躍升天道九境而隕落。

因此，星哲從小就在天道內眾神的看管下不停的修鍊。

雖已有數十萬歲的年紀，但也僅相當於人類二十齣頭，所以其從未感受過來自長輩的關懷和疼愛。

待星哲離開苗寨后沒多遠，身後突然傳來苗寨老奶奶送行的山歌，而這山歌的大意是長輩送行孩子的叮囑。

隨著那不停回蕩的歌聲，星哲身影漸漸消失於苗疆大山之間。

不知走了多久，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星哲的視野內。

「哼～每次一到關鍵時刻就把我自己扔下逃走！現在你自由了！不用跟著我了！」星哲望著站在不遠處灌木叢的那頭老黃牛無奈道。

但似乎星哲是想多了，那老黃牛巴不得見不到星哲。

正在吃草的老黃牛抬頭看見星哲后，立馬撒腿就跑。

按照苗寨老奶奶的指引，星哲一路向西北前往位於苗疆腹地的大風洞。

與此同時，星哲沿路需途徑其餘十一個族寨。

而他接下來第一個要途徑的，是擅長蠱術的宣恩寨。

所謂的蠱術，乃是將多種毒蟲如蛇，蠍，蜈蚣等放在同一器皿中，使其相互嚙食，相互殘殺。

最後剩下唯一存活的毒蟲，便是蠱。

蠱的種類較多，常見的為蛇，蠍，蛤蟆，毒蟲。

造蠱者，可用特殊手段操控蠱對被施蠱者帶來各種疾病，甚至可以殺人於無形千里。

但並非所有蠱術都如此陰毒。

有一種蠱叫情蠱，是苗族女孩獨有。

需用苗族女孩的心血加蠱餵養，十年才可得一情蠱。

此情蠱可下在飯菜中，也可下在服飾上。

苗族女孩都以此情蠱，下在自己情郎身上。

每月情蠱會發作一次，發作后全身會有撕心裂肺的劇痛。

中情蠱者，如不吃解藥的話，會在情蠱發作后因忍受不了痛苦而選擇自殺。

並且，一但被施情蠱的男子另有他歡，就會立馬暴斃而亡，施蠱的女子也會隨之死去。

情蠱，只有下蠱的女方可解。

但情蠱一解，解蠱者便不可再喜歡上任何人，不然也會遭情蠱反噬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