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顱骨王座

溫暖而又冰冷的太陽光輝又一次照耀在了倫敦的大地之上，將污穢與黑暗一併祛除。

於是，天亮了。

士兵們歸順后，歐姆下達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搜尋整個城區，將所有尚未被徹底湮滅的鼠人屍體收集歸攏，避免在腐爛之後產生惡臭與瘟疫。

於是，在四萬名凡人士兵們和八百名禁軍的共同努力之下，一座完全由鼠人屍體堆砌而成的巨塔就這麼矗立在了白金漢宮的原址之上。

在亞瑞克眼中，這通天的腐臭巨塔簡直就跟原來那個搖搖欲墜、腐敗至極的大不列顛聯合王國一模一樣——遠觀尚且能感覺到昔日的恢弘與壯觀，但是只要走到近前，就會被這撲面而來的駭人惡臭熏地掩鼻遮面，恨不得將其付之一炬。

他與他的戰友們將最後一車鼠人屍體傾瀉在巨塔底端，這是地表上的最後一批了，地下的那些將會由那種被稱為伺服顱骨和骷髏鳥的小型機器去協助搜集，順便察看是否還有殘存的鼠人。

士兵們更喜歡叫那種長著人類顱骨腦袋的撲翼機器為報喪鳥，因為他們骨瘦嶙峋的身體總是從地面的裂隙中裹挾著灰燼與腐臭騰空而起，一邊將爪中鼠人的屍體拉拽出地面，一邊大聲嘶叫著，提醒眾人這裡有未清理的屍體。

相比之下，聖翼機仆就可愛多了，這些嬰兒大小的小東西不僅有著粉嫩可愛的天使外表（靈能模擬），更是會幫助士兵們攜帶手中的槍械，運送來可口的食物（老傳統鷹嘴豆泥配白麵包），清理掉士兵們身上的塵埃，修補好破損的衣物（「修復如初」），甚至連某些神經因為戰爭而崩潰的士兵也在他們的光輝中重新拾起了勇氣（奪魂咒加反向攝神取念的簡單應用），簡直就像是真正的天使一樣。

天使環身，不染凡塵，至高偉力，聖光渡魂。

也正是如此，雖然那位金甲巨人一再強調自己不是神明，但是依然絲毫不影響某些本就有著強烈宗教信仰的士兵從某位不願意透露自己姓名的洛嘉那裡，懇切地求來了一根有著顱骨徽記的「」型護身符，並毫不猶豫地將身上的十字架和鼠人屍體一同扔進那參天屍塔之中。

去***耶穌，老子信你這麼多年都沒見你保佑過我，現在老子要信仰無所不能的歐姆彌賽亞了！你就跟你那玩弄***的老爹待在狗屎的天堂里，互相舔蛋玩兒去吧！

洛嘉的行為被荷魯斯分毫不差地看在眼裡，他很想上前提醒，但是又不願意在凡人面前破壞自己父親的威嚴，所以他沉默了。

直到最後一名士兵歡天喜地拿著顱骨徽記離開后，荷魯斯才抬手按住了洛嘉的肩膀，斟酌著語句，說：「017，你這樣做，父親他是不會高興。」

「我當然明白，016。」洛嘉看著那些眼中恐懼與迷茫驟然消散的士兵，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但是父親現在需要的是穩定的統治，而凡人——請允許我用比較激進的言辭——凡人實在是太適合被宗教所控制了。只要給他們立起一座偶像，他們便會自行約束自己，為自己的一切行為定下規範與準則，只為了能得到他們心中的神的青睞。這就是凡人，這就是宗教，這就是人類本身的劣根性，是原初的愚昧。」

「我不明白，017，既然你已經明白宗教的本質，那為什麼還要孜孜不倦地編寫《聖言錄》，維持機械神教的存續？」荷魯斯愕然地問道。

洛嘉輕笑一聲，抬手指向東邊，指著數千公里之外的梵蒂岡，問道：「016，你覺得天主教的教皇本人，會相信上帝的存在嗎？」

「……我明白了。」荷魯斯看著那些崇敬地注視著父親的凡人，「不被真神所喜愛的信徒，真是……何其可悲……」

歐姆並不知道這一切，或者說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在乎。

在他設想的國度之中，人類應當擁有一切平等的自由，這其中自然包括了信教與不信教的自由。

他讓017創立機械教的時候，雖然還沒有想到這麼深遠的影響，僅僅只是為了將當時那些飽經動蕩的村民有內心的寄託，免得將信仰投射向深藏與亞空間之中的異端。

但是，既然現在要將大量士兵和民眾都納入麾下，那麼對於宗教，就必須要更加嚴格的限制，對於信仰的要求，就要更加的寬泛放鬆。

只有這樣，歐姆才能確保自己的國度，不會變成第二個梵蒂岡。

此刻，他站立在衝天而起的鼠屍巨塔之前，轉身面向自己的軍隊。

在排列整齊的凡人陸軍周圍，是金光璀璨的禁軍們，是如移動磐石般厚重驚人的毒刃坦克，是高聳威武的戰犬泰坦。

歐姆從凡人眼中看出了翻湧燃燒的自豪之情，周圍這些常人難以想象的神異軍隊居然是和他們並肩作戰的戰友，這讓他們驟然之間便失去了對戰爭的恐懼。

有這般強橫軍勢加身，有如此英武神明領導，這地球上還有什麼戰爭不能被殲滅，還有什麼反人類勢力不能被消亡？

絕對沒有啊！

「我的戰士們！」

歐姆滿頭黑髮如火焰般衝天而起，雙眼迸射灼目靈光，他高舉手中燃燒起赤紅聖吉列斯之火的巨劍，如洪鐘般的聲音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名戰士的耳旁。

「在九個月之前，我們被老鼠驅逐出了自己的家園，被迫看著這些褻瀆生命的野獸將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盡數殘殺！你們被迫在愚蠢的官僚指揮之下，用生命和熱血與這些污穢之物戰鬥，並付出了殘酷的代價！」

「你們被迫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土地！失去了自己的肢體，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希望！你們因為那些腐敗上層的決定而失去了太多，卻依舊勇敢地活躍在戰線之上！請允許我對你們獻上我對你們的崇高敬意，你們已經用自己的勇氣譜寫了屬於人類的讚歌！但是，今天，就在今天！」

「今天！我們收復了這座城市。今天！我們將骯髒的野獸徹底滅殺。今天！我們不會再失去任何寶貴之物。也是在今天！我們將在這廢墟荒原之上，重塑人類的純潔榮光！」

呼神護衛！

巨大的黃金天鷹自歐姆胸膛之中騰飛而起，燃燒著熊熊烈火的雙翼自所有人頭頂溫柔地輕掠而過，將無與倫比的積極情緒和奮勇向上的希望注入所有人的腦海之中！.c

士兵們開始自發地大吼：「帝皇在上！為了人類榮光！」

禁軍們低頭行天鷹之禮，低聲吟唱：「人間神皇，我起誓將子服侍。任子將我施用，因我信仰堅持。」

毒刃坦克垂下炮管，戰犬泰坦低下頭顱。他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著那位創造了一切，也將征服一切的人皇表示忠誠。

天鷹振翅，在天空中劃出了一個美妙完滿的弧線，化為焚天烈火，將參天屍塔盡皆點燃。

在這皮肉開綻的噼啪聲中，歐姆忽然聽到了怪異的聲音。

像是滔天血海奔流浩蕩，像是無盡骸骨互相碰撞，像是黃銅戰鼓奮力擂響。

他轉頭。

看見了那屹立於顱骨山巔，黃銅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