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中島敦帶著鏡花與葉言告別，他明知道操縱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並不是鏡花，可是他也沒有能力保護對方，或許最後中島敦只能妥協將鏡花送到警局，但無論如何接下來都是他自己的選擇，顯然已經不適合將葉言牽扯進來。

從包廂離開之際，中島敦看見葉言又開始無意識地望向庭院，少年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葉言就靜靜地坐在那裡，這讓中島敦不由得放慢了呼吸，似乎怕自己打擾到對方。

庭院中開著各色的花，蝴蝶翩翩起舞，微風吹過，紫藤花緩緩搖曳，葉言似乎是被這美景迷了眼，可是中島敦卻不認為是這樣，他想起之前為了幫助少年找回記憶，偵探社的社員們問了很多關於對方能記起的事情，少年說過每一位審神者都有自己的本丸，是審神者與刀劍附喪神生活的地方，雖然葉言沒有過多描述，但是中島敦也能想象出那一定是非常美的地方。

而如今少年是否借著面前庭院，在努力拚湊出腦海中模糊的本丸？

......

葉言熱愛生活，文字時常觸動他的內心，無論是大漠還是山川都讓他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吃到美味的食物會讓他心情好上一天，中意的電影以及音樂，葉言時常會留下一大段的真情的評價。

但同樣在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他並沒有任何不甘心，來自靈魂的寧靜甚至讓他有些迷戀，葉言從來不會尋求死亡，他不會去主動傷害自己，但與此同時他也不會拒絕自己被傷害。

對生活熱情與對生命的冷漠兩種相反的情感在葉言的身體里達成了微妙的平衡。

「客人需要續茶嗎？」

侍女輕輕地敲了幾聲門，走進來詢問道。

葉言搖了搖頭，侍女退下后，他也準備起身離開。

站在街道上，看著來往的人群，葉言眼裡流露出久違的迷茫，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索性他將思緒放空，隨著人群而走。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一處廢棄的公園，葉言環顧一圈，想要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或許是公園廢棄太久，長椅竟然一個也沒有，而且根據那種缺口，看上去特別像被人撬走一樣，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連公園的長椅也不放過。

於是葉言把視線放到了不遠處上似乎已經生鏽的鞦韆上，然而還沒等他走過去，視線內就出現了一抹金燦燦的東西直奔他過來。

葉言下意識地閃躲，卻被一隻小手抓住了衣角。

看著面前金髮碧眼的蘿莉，葉言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嗚嗚嗚嗚，愛麗絲和林太郎走散了。」愛麗絲緊緊地抓住葉言的衣角，眼圈泛紅似乎非常害怕。

「不要哭了，是和家裡人走散了嗎？」葉言溫柔地安慰著愛麗絲，將紙巾遞了過去，人類幼崽在他的眼裡和可愛的小動物沒有什麼區別。

愛麗絲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她將眼淚忍了回去：「今天...今天和林太郎一起出來買蛋糕的，可是突然出現了一群凶神惡煞的人，旁邊的阿姨開始尖叫，然後所有人都開始跑，我很害怕所以我也拚命地跑，等我停下之後，就找不到林太郎了，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

還挺能編的，葉言表面上耐心地聽著愛麗絲的話，實則內心瘋狂吐槽森鷗外，看著對方這麼熟練的模樣，也不知道上演過多少次女兒丟了的戲碼。

「你是叫愛麗絲，對吧？」葉言輕聲地問道：「愛麗絲記得那位..額..林太郎的電話號碼嗎？」

葉言已經開始期待愛麗絲編出什麼樣的話語來，不過如果對方真的說出來森鷗外的電話號碼，那麼他就不可避免地要和對方接觸。

話說回來，他被盯上的原因，應該就是那日在港口處理時間溯行軍，雖然他可以選擇將在場的人全部滅口，這樣自己就不會暴露在森鷗外的面前，不過顯然沒有必要，畢竟他又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反派。

然而還沒等愛麗絲開口，葉言就發現兩人身邊圍過來一群人。

為首的男人臉上還有一道刀疤，其餘的人每一個單看過去都是那種能將小孩嚇哭的長相。

葉言皺了皺眉，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愛麗絲，發現對方的眼裡也出現了一絲迷茫，看來這並不是對方安排的戲碼。

男人彎下身子，臉上的刀疤也因為他的動作而變得猙獰：「小妹妹你們是迷路了嗎？不要害怕，我是好人。」似乎是怕葉言兩人害怕，男人特意將粗獷的聲音放軟，只不過越是這樣，聽起來越加詭異。

果然愛麗絲聽到男人的話之後，直接躲在了葉言身後。

「我真的不是壞人。」男人有些懊惱地抓了一把頭髮，一旁的小弟突然在男人耳邊說了什麼，這讓男人眼前一亮。

只見男人拿出手機，然後放到葉言面前，照片里的圖片竟然是警察與男人的合影，男人的懷裡還拿著見義勇為的獎狀。

葉言嘴角微微抽動，他反省自己竟然以貌取人，不過這個事情的走向實在怪異，在橫濱見義勇為的人已經不多了。

於是葉言果斷將愛麗絲推出：「這是愛麗絲，她和他的家長走散了，如果你們能幫忙，真的是太好了。」

被突然推出的愛麗絲臉上寫滿了迷茫，身後的葉言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放心小妹妹，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你的家人的。」男人拍了拍胸脯，不過似乎是拍得太猛，他又急促地咳嗽了一聲。

這讓一旁努力保持人設的葉言差點沒笑出聲來。

愛麗絲心有所感的回頭看去，葉言依舊是那副沒有什麼表情的模樣。

然而愛麗絲此時已經自顧不暇，她身邊圍繞著一圈壯漢，顯得她更加嬌小。

葉言也不知道愛麗絲和男人說了什麼，只看見男人掏出了手機，輸入了號碼撥打了過去，很快男人就與電話那頭的人聯繫上。

葉言有些興緻缺缺，他清楚那通電話大概就是給森鷗外打的，並不想與對方有過多接觸的葉言準備離開，卻被愛麗絲手疾眼快地抓住手臂。

「哥哥，我有點害怕，可以陪我一起等嗎？」愛麗絲聲音軟軟的，然而他想到愛麗絲是森鷗外的人形異能，或許這副撒嬌的模樣正是森鷗外在操控，葉言就感覺一陣寒惡。

在愛麗絲的糾纏下，葉言放棄了離開。

沒過多久穿著黑色大衣的大叔趕了過來，嘴裡焦急地喊著愛麗絲的名字。

竟然不是白大褂，葉言在一旁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森鷗外，對方的語氣加動作十分真實，如果不是葉言知道愛麗絲是異能，恐怕真的會對方騙到，把對方當做與女兒走散交際的父親。

很快葉言就看到了難得一遇的場景，臉上帶疤的男人一臉兇狠地囑咐森鷗外帶女兒逛街下次要小心，一旁的森鷗外只能點頭答應，直到男人的嘴巴有些發乾，這場「教育」才停止。

全程下來森鷗外都十分好脾氣地應著，與刀疤男人道謝之後，森鷗外又將視線移到了葉言身上。

「你好，多謝你對愛麗絲的照顧。」森鷗外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葉言搖了搖頭：「我並沒有幫上什麼忙。」

「愛麗絲想吃蛋糕了，明明今天是出來吃蛋糕的，可是一直都沒有吃上，林太郎把我弄丟了。」愛麗絲的聲音非常委屈，尤其是說到最後眼淚險些又要掉下來。

這讓森鷗外非常心疼，立刻表示要帶對方去吃蛋糕。

「哥哥要和我一起去嗎？放心林太郎很有錢的。」在森鷗外不到的地方，愛麗絲古靈精怪地眨了眨眼睛。

「謝謝，不用了。」葉言禮貌地拒絕了對方的請求。

這讓愛麗絲的眼眶又開始泛紅，似乎葉言不答應就要哭出來，一旁的森鷗外也手忙腳亂地安慰起來，看著葉言的眼神帶著幾分懇求。

看來森鷗外是不肯放過這次試探的機會，葉言有些煩了，他無所謂地點頭答應下來。

......

精緻小巧的蛋糕被服務員小姐端了過來，森鷗外看著面前的葉言，少年身上穿著合身的制服，他的右眼被略長的頭髮遮擋住，垂眸時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加上少年偏幼態的面容，森鷗外能想象到對方這樣獨特的氣質，會讓多少制服控加正太控喜愛。

葉言完全不知道對面的森鷗外在想什麼變態的事情，他看著面前精緻的蛋糕有了一絲食慾。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森鷗外隨意地開口道。

葉言拿叉子的手頓了頓，輕聲說道：「五虎退。」

「退君。」森鷗外心裡默默地念著五虎退這三個字，在之前他接到下屬的報告，隸屬於與港口黑手黨的一處港口，遭遇了不明敵人的襲擊，而他面前的五虎退與目擊者所說的出現幫助港口黑手黨抵禦敵人的少年有著相似的外貌。

下屬的描述中少年身邊還有一隻黑色的老虎，以及少年的武器是一把短刀，這倒是很符合少年的名字，只不過森鷗外不知道為何，只覺得五虎退這三個字有些熟悉，他似乎在哪裡看到過。

聽到森鷗外叫自己退君，這倒是與太宰治相同，不愧是森鷗外一手教導出來的，看來時間並不會磨滅一些微小的習慣。

就這樣兩人一問一答，一塊蛋糕很快就被吃完，森鷗外也結束了毫無營養的對話，他似乎只是單純地想邀請葉言一起品嘗蛋糕。

「退君真是一位好孩子呢。」森鷗外笑眯眯地說著。

葉言並沒有回應對方。

「時間不早了，我便不打擾退君了。」森鷗外看了一眼時間與葉言告別。

看著森鷗外牽著愛麗絲離開的背影，葉言目光微微一動，對方試探的目的，大概也是想要知道自己是否與「人虎」事件有關聯，畢竟掌權者非常討厭在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

對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然不會繼續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