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半決賽(1)
許鶴踩著大家的掌聲恍惚地回隊伍,不一會兒就聽徐天陽道:「傅應飛,3號,主攻。」
傅應飛上去,雙手接過球衣。
「王一民,8號,替補二傳。」
王一民踢著步子上去,有氣無力地接過衣服,又拖著腳回去了。
能拿到球衣的一共12人,徐天陽很快就發完了,他看著滿面疲憊的學生道:「回去吧,好好休息。」
稀稀拉拉的「教練再見」響起,拿到球衣的學生們頓時作鳥獸散。
許鶴將新隊服收好,和傅應飛一起往外走,「你幹嘛不當隊長?」
「他們更喜歡你,你更適合,教練應該也這麼覺得。」
傅應飛這個人蠻奇怪的,說他情商不高吧,好像也確實不高,但是智商卻不低,一牽扯到排球腦子就相當清楚,決策從不犯錯。
「所以不是你自己辭掉的?」許鶴側頭看他。
「是我自己辭的,就算我不辭,初三的時候徐教練應該也會提出讓你當隊長,你適合當隊長是顯而易見的事。」傅應飛頓了頓,才又輕聲道,「二傳不起眼,隊長顯眼。」
許鶴腳步一頓,「你想讓我在聯賽顯眼一點,好被U13的教練選走?」
傅應飛哽住,顯然沒想到自己的目的會被這麼直接地說出來,他耳朵一下子紅起來,「你不要生氣。」
「我生什麼氣?」許鶴笑起來,「我以前怎麼沒注意到這些。」
現在想起來,傅應飛著實有點太為他著想、太照顧他了,彷彿自然而然將自己放在了哥哥的位置。
這怎麼行,哪個男人想當弟弟!
許鶴勝負欲一下子衝上腦門,「我是顯眼了,你自己打算怎麼辦?」
「好辦,你比賽的時候多給我傳球。我得分多了,自然就顯眼了。」
許鶴震驚,「你用隊長職位賄賂二傳!」
「沒。」傅應用極其平淡地聲調反駁。
許鶴投以譴責的目光。
傅應飛支撐了一會兒,轉過頭,脖子都紅了。
「這樣。」許鶴豎起一根手指,「再加一根老冰棍,明天讓你一個人拿30分。」
傅應飛轉身就從學校門口的小賣部買了兩根老冰棍,自己一根,遞給許鶴一根。
看樣子確實很想一個人得30分。
許鶴舉著冰棍,和傅應飛一起坐上來接他們的車。
炎炎烈日,冰棍化得比吃得快,兩人咔嚓咔嚓咬完,許鶴對著光禿禿的木棍意猶未盡。忽然又想到如果攻手要巴結的是好二傳,那麼二傳要巴結的就是好一傳。
他不太確定的轉頭,「傅應飛,你說……我要不要去賄賂一下自由人?」
傅應飛一愣,「不用,你賄賂他也沒用。」
他就是那個水平。
許鶴無言以對,叮囑,「你這話不要在別人面前說。」
傅應飛沒吭聲,打得不好還不讓人說?這是什麼道理?
許鶴也不強求這人能明白人情世故,「你今天住我家嗎?明天讓司機直接送我們來學校,省的再跑去接你。」
「好,明天你該怎麼傳怎麼傳。」傅應飛害怕他真的把隊長職位當成賄賂了,「我沒……」
「你沒賄賂我,我知道了。」許宅一到,許鶴就下車把冰棍的木頭棍子丟進垃圾桶,回頭道,「回家吃飯睡覺,我好睏。」
白天的運動讓夜晚的睡眠分外香甜,許鶴一夜好夢,醒來的時候神清氣爽。
他穿好洗好烘乾的新隊服,披上一件薄外套抵禦家裡溫度不太適宜的空調,吃過早餐后和傅應飛一起來到學校門口,一下車就看到校門口抱了張雜糧煎餅在啃的徐天陽。
「今天去藍京體育學院打比賽,上車。」
許鶴就準備和傅應飛一起爬到大巴上去,才走一步,就聽到徐天陽又道:「許鶴留一下,傅應飛先去。」
「怎麼了,教練?」
「我知道你還在藏。」徐天陽啃著餅,漫不經心地看著遠處的車水馬龍,一派隱世高手的調調。
許鶴心中一緊,「也沒藏多少。」
徐教練斜他一眼,「你摸高331,平常就跳290左右,能少一公分絕對不多跳一毫米,你以為我不知道?」
許鶴就低下頭,假裝很靦腆地笑了笑。
徐天陽笑罵,「少來這套!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皮?」
「嘿嘿。」許鶴不接話。
徐教練就喜歡他這機靈樣,二傳就得機靈點,「你給我透個底,你二傳跟著誰練的?」
許鶴定定看了徐天陽一眼,「我就看著您練的。」
「小夥子還挺會說話?」
許鶴又沒接話,徐天陽一下子回過味來,「你真是看著我練的啊?」
「嗯。」
這話不假,上輩子華國二傳是短板,王一民有心態不穩的毛病,傳球和戰術分配時經常抽風,王一民再往前也沒聽說過有好二傳出現,能學的就只有徐天陽一個,偏偏還因傷退役了,他剛準備重回賽場那會兒就坐在酒店一場一場里扒徐天陽的比賽,對著他一點一點學。
「您控球精準,戰術也靈活,打法很適合我。」
徐天陽被誇得吸了口氣,「那我們天生該是師徒唄,也不枉我這個月前前後後為你跑了幾遭。」
跑了幾遭?
許鶴沒聽明白,但老師都說了在幫他,就總得有點表示,「謝謝老師。」
「別,你這張嘴甜的。」徐天陽樂得開花,「你給我透了底,我也給你透點,不管你之前到底藏了多少,又或者看著我的比賽學了什麼,今天全部給我用出來,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努力表現。」
許鶴歪了下腦袋。
徐天陽又擺出一副隱士高人的姿態,「今天不僅u13的教練來,國少隊以前帶過我的老教練也來,明白我意思嗎?」
許鶴呼吸一滯。
國家少年隊!
他原本是想通過參加u13被省青隊注意到,但如果能被國家少年隊看中,意味著他可以跳過u13!
「我明白了,謝謝老師。」許鶴朝著徐天陽鞠了一躬。
徐教練被他這結結實實一下整懵了,練球的體育生都五大三粗的,除了當年的自己,他還沒見過這麼會來事的,愣了半晌才揮手,「走了。」
許鶴跟著徐天陽一起上了大巴,一行人顛簸著到達藍京體育學院的場館。
推開門,王一民先對著敞亮的場館哇了一聲,「六個聯排的排球場地!好大!」
用來做比賽場地的排球場在最里側,用綠色的尼龍隔網和其他五個球場隔開,看上去寬敞氣派。
王一民轉了一圈,問:「藍京體育學院和我們前段時間打的藍京體校有什麼區別?難道別人是打了小的來了老的,我們是打了老的來了小的嗎?」
許鶴心說,你不看武俠改看都市爽文了是嗎?
徐天陽都聽不下去,「藍京體育學院是大學,附屬中等學校是開在大學里的初高中,和大學共用所有資源,而藍京體校是職高,包含中專和大專,等級不一樣。」
王一民似懂非懂,「哦,體育學院比較厲害,我曉得。」
眾人在球場上熱了會兒身,快比賽的時候藍京體育學院附中的隊員才姍姍來遲。
他們一幫人看著散漫,穿著白色一號球衣的隊長揪著另一個穿黑色球衣隊員的后領把他往球場拖,「又在小賣部偷吃雪糕!教練跟你說什麼你都忘了是不是!你覺得你自由人僅此一個,特別珍貴,不用遵守規定了?」
自由人吚吚嗚嗚,「我們不是看過一中的錄像嗎?他們那邊沒發球好的,今天說不定都用不著我!」
隊長手一松,自由人咚得掉在地上,他爬起來,一邊揉屁股一邊控訴,「隊長你扔***嘛?」
許鶴就看他低著頭對著自己胸前的1字喊隊長,一時間十分同情,「你喊錯人了。」
自由人一愣,抬起頭對上許鶴的眼睛,窘迫瞬間爬上他的臉,還有在背後說人壞話被人當場抓住更社死的事情嗎?
沒有了!他好想逃!
藍京體院的隊長伸出手,「不好意思啊,我們家隊員心直口快。」
許鶴眉梢一跳,這隊長,是來挑釁?拐彎抹角承認他們家自由人說得對唄。
他伸出手,和對方相握,「沒事,說不定是對我們不太了解。」
體院附中的隊長收回手,「那我們今天可以多了解了解。」
「好啊,爭取打到第三局。」許鶴笑眯眯地。
比賽還未開始,硝煙就瀰漫開來。
兩人「寒暄」完,轉身帶著隊友讓出一半熱身位置。
王一民上前,「那個人看著那麼壯那麼凶,你不害怕?」
「怕什麼?他看我不舒服又不能打我,有不有趣?」許鶴笑著拍了拍王一民的肩膀,「別想那麼多,好好熱身,今天估計要打雙二傳。」
許鶴說要打那應該就是百分之百要打,王一民精神一震,散漫頓時褪去。
九點,雙方隊長拋硬幣確定發球權。
許鶴運氣好,給一中拿到球權。
雙方對著裁判展示背號,看台上只有零星幾個觀眾,都是體院本校的學生。
隨著一聲哨想,比賽開始,一中發球。
許鶴作為二傳站在二號位,看到隊友的發球輕鬆被對面接起。
那是一個漂亮到能令所有二傳都嫉妒的一傳,好的一傳使對方二傳的調整壓力非常小,他的腳幾乎沒動,站在原地就可以傳球。
許鶴掃了一眼對方的站位,1號隊長此時站在前排4號位,他打主攻,此時已經做出助跑動作。
而對面的四號位剛好在他的斜前方,。
賽前的挑釁……
許鶴伸手拉住意圖和傅應飛一起跑的副攻手,「過來,陳順!」
背號為5號的少年一愣,條件反射頓住。
許鶴:「跳!」
被他叫住的副攻和他同時起跳,就在此時,早已起跳的藍京體院隊長瞳孔一縮,可調整戰術已經來不及,因為二傳的球已經傳過來,他必須扣下去。
但這攔網……
許鶴在對面隊長扣球的那一瞬縮回了封在攔網路徑上的右手。
這一球從許鶴空出的空擋中完美的打出去,落到球場,咚得一聲落在地板上。
徐天陽目瞪口呆地站起來。
陳順還沉浸在許鶴跳起來又縮手的震驚中,「你幹什麼!明明可以攔——」
裁判吹響哨聲。
這一球落在了邊線外。
——出界了。
一中率先拿下第一分。
許鶴安撫地拍了拍陳順的背,轉而看向對面的隊長,「你想藉手製造打手出界?」
對面:……
「我動態視力很好。」許鶴眨了眨眼睛。
陳順震驚,「你故意縮手避開打手出界?你怎麼知道是界外?這你也敢縮?」
許鶴又指了指眼睛。
徐天陽愣的都忘了坐下來。
好傢夥,許鶴不是藏了一點,他是藏了好多!
這一球不是努力就能打出來的,需要非常優秀的動態視力和快速判斷力。
許鶴的天賦,比他想得還要少見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