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番外·父母愛情6

第122章 番外·父母愛情6

茫茫草原,從中找到察哈爾潛藏其間的駐地談何容易。

大金與察哈爾慣來是敵對關係,怕走漏了風聲,察哈爾那邊會對哈日珠拉不利,行動起來尤為束手束腳。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兩黃旗又不能大張旗鼓的鋪開來搜尋,讓他們的境況愈發困難。

一連兩日都沒有消息,皇太極心急如焚,他哪裡還能在後方坐得住,恨不得跟著斥候親自出去找。

察哈爾東鄰科爾沁,南鄰大金,為著戰略安全考慮,皇太極推測林丹汗的駐地應該在西北方向,將所有的人馬兵分四路搜尋,親自坐鎮在西北方搜尋的這一路。

長慶數次勸說他休息無果后也不再勸了。

察哈爾不比其他蒙古部落,和科爾沁有舊仇,林丹汗更是屢次和大金作對,此事非同小可,寨桑貝勒若真的把女兒嫁過去,才真是把人推進火坑。

既然這位才是原定該嫁進盛京的新福晉,皇太極真正的心上人,也怪不得大汗如此焦急了。

這事既怪大汗不肯早些明說,也怪寨桑貝勒不夠敏銳。

既沒發現自己繼位有大汗在其中助力細思其因,也沒發現大汗對他女兒的情誼,還不知道該向誰求援。

寨桑簡直糊塗,若科爾沁真的和察哈爾再起戰事,難道大金還能不發兵相助嗎,何苦要搭上大汗這三十多年好不容易萌動一回春心的心上人。

黑夜是斥候行動最好的遮掩,一連兩日沒有消息,皇太極需在後方坐鎮,隨時準備調兵不能親自上陣,連長慶都在夜晚領著隱龍衛出去搜了。

又等了兩天,從西北方向推進的斥候終於傳來了好消息。

駐紮在科爾沁邊緣的兩黃旗即刻向此地開拔,皇太極趁著軍隊整兵,連忙詢問哈日珠拉情況如何。

「側妃?」

問出來的頭一個答案就讓他皺起了眉,他們把哈日珠拉嫁給了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人也就罷了,竟然還只是個側妃。

那斥候點頭,小心翼翼的將他們打探來的消息一併回稟,

「回稟大汗,哈日珠拉格格的丈夫性格暴戾,喜怒無常,格格的情況不太好……聽說、聽說已經生病了。」

皇太極的手握緊了腰間的刀柄,深深吐氣,哈日珠拉進了察哈爾也不過才四天,究竟是何人敢折磨她至此!

「此人名叫伊特格勒。」

長慶將從另一名斥候那邊問來的消息報給皇太極,

「在殘廢前也曾是林丹汗的左膀右臂,只不過現在失了一條挽弓搭箭的右臂,連馬也再騎不穩當,自然是被排斥出權力中心了。伊特格勒因為這個變故,性格愈發殘暴,尤其恨科爾沁,格格若是嫁給他,恐怕……」

皇太極拒絕思考這恐怕的後面代表著什麼,一馬當先疾馳出去,

「所有人即刻出發,一路從北進擾敵,直插林丹汗大帳,兩路包抄,所過之處能找到的所有糧草都燒了,把察哈爾部給本汗攪得越亂越好,前鋒軍跟孤去救人。」

-

那天晚上哈日珠拉暈過去之後,伊特格勒終於放過了她們,卻不肯給哈日珠拉請蒙醫照看。

甚至連帳篷里炭盆里的炭火也不再給了,一日一次的飯食和水也是冷的。

沒了炭火,帳篷裡面和外面的溫度相差不大,只能稍微遮蔽一點風雪,呵口氣都是一陣白霧。

哈日珠拉昏昏沉沉的燒了三天,蘇雅急得日日以淚洗面,只能用體溫化開外面的冰雪給她敷額頭降溫。

好在身邊還有他們從科爾沁帶來的丸藥,蘇雅從小就看著格格生病,也能算半個大夫了。

一連三日,蘇雅都趴在哈日珠拉床邊,拿手帕蘸著水滋潤她的乾澀的唇。

她糾結又痛苦,哭得雙眼一直都是腫的,既怕格格好不起來病情愈發嚴重,也怕格格好起來伊特格勒會再來欺負格格。

第四日,哈日珠拉身上的高熱終於稍微退了下來,她睜開眼睛沖著蘇雅虛弱地展開一個笑容,

「辛苦你照顧我……」

蘇雅眼睛發酸,拚命忍住淚水,幫哈日珠拉把被子掖得更嚴實,

「格格快閉上眼睛再睡一會,別被他發現格格醒了。」

她歡喜哈日珠拉醒來,但是不想叫任何人發現,這幾日伊特格勒日日過來辱罵,眼睛里全是貪婪噁心的骯髒獸/欲。

那天晚上已經證實了,即便是她們兩個一起也打不過一個殘廢的男人,若是被伊特格勒發現格格醒來,會發生什麼蘇雅不敢想,她害怕極了。

剛過了午時,伊特格勒果然出現在帳篷里,粗聲粗氣的質問,

「女人就是麻煩,她還沒好嗎?」

蘇雅這幾日做小伏低,極力向他說明哈日珠拉生病時若不好好調養會有怎樣嚴重的後果,雖然到最後也沒能換來一個大夫給格格看病,卻也沒讓伊特格勒趁著哈日珠拉生病時欺負了她去。

蘇雅跪在伊特格勒腳下,特意裝成瑟瑟發抖怕極了的聲音,伊特格勒殘廢后最愛看人瑟縮臣服,

「統領,我們格格從小身體就不好,生一回病總要半個多月才能見好,現在還發著熱呢……」

「是嗎?」

明明剛才聽見了帳篷里有動靜,這女奴乖滑得很,伊特格勒冷笑著湊過去,伸手摸了摸哈日珠拉的額頭。

手下的溫度已經褪去了前幾日的熱意,他反手一巴掌把蘇雅抽倒在地,

「賤人,你們敢騙我!」

哈日珠拉急急睜開眼睛,

「不要、不要打……」

身體還沒好全,她說兩句話便氣喘吁吁,滾下床鋪和蘇雅抱在一起,奮力護著她在帳篷里躲避。

剛才伊特格勒那一巴掌打得蘇雅口角流血,栽在地上爬不起來,哈日珠拉把她摟在懷裡,這一舉動愈發激起了伊特格勒的怒意。

「你給老子裝病是吧?!」

伊特格勒揪著哈日珠拉的衣領將她拖出帳篷丟在雪地里,

「都來看看這個科爾沁的賤人,敢騙老子,爺今天就打死你!」

女人只穿著一身雪白中衣,瑟縮在潔白的雪地上,一張臉和冰雪一樣白,鴉黑的發,被咬破而透出鮮紅的唇,真是極美的一張臉。

哈日珠拉自小嬌養長大,皮膚白皙細嫩,稍微有些碰撞便極容易留下印子,恢復得卻也很快,不到三日就能消得乾乾淨淨。

即便還發著低熱,哈日珠拉那日被掐出來的一身駭人的青紫痕迹,卻已經褪得乾乾淨淨,又是冰肌雪骨的一個玲瓏美人了。

伊特格勒的側妃真是生了一副好樣貌,聞聲出來的男人們的視線貪婪的在她身上遊走。

猥瑣的目光劃過美麗的面容,曼妙窈窕的身體曲線……再也忍不住內心的饑渴貪念,終於有人忍不住大聲調笑,

「伊特格勒你好不會憐香惜玉,這麼個美人兒你既然不喜歡,不如送給我們玩玩。」

那群猥瑣的男人們轟然爆發開一陣笑聲,伊特格勒冷笑著點頭,

「好啊,等我玩夠了這個賤人就把她栓在門口,讓大家一起玩,都別著急,人人有份!」

皮膚能接觸到的所有地方都冰寒刺骨,哈日珠拉凍得發抖,只覺得這些刺耳的笑聲鑽入耳膜,震得她頭痛欲裂。

在這大片猥瑣的鬨笑聲中,蘇雅又從帳篷里撲出來緊緊的摟著她,無人再把她們分開,所有的人都在看她們的熱鬧。

哈日珠拉好像隱約聽到了一陣風聲,她自嘲一笑,

這裡到處都是寒風,聽到風聲也並不稀奇吧。

雪地上跪坐的女人忽而展開一個姿容絕美的笑容,哀婉至極,也美麗至極,圍觀的人們幾乎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蒼白虛弱,甚至還來自敵對的部落,可無人質疑她的美麗,科爾沁的明珠,在察哈爾濺上卑賤的雪泥,仍舊美得動人心魄。

沒想到會依靠一個女人在眾人面前找回一點以前被尊崇羨慕的感覺,伊特格勒獰笑著撲上來,打算就在這冰天雪地里,在眾人面前佔有她,

「今日……」

他的話音戛然中斷了,一片溫熱的鮮紅噴濺在潔白雪地上,就像伊特格勒斷臂那天一樣。

只不過這一次,是一支長箭穿透了他的心臟。

哈日珠拉的一身素白中衣沒有沾上半點骯髒鮮血,伊特格勒後退兩步倒在她面前,圓睜雙眼,死不瞑目。

可怕的夢魘倒下,哈日珠拉的夢終於變成了現實,男人丟下方才射出穿心一箭的長弓,縱馬朝著她狂奔而來。

原本還在圍觀呆愣當場的眾人終於反應過來,驚慌失措的一鬨而散,從察哈爾部的各個角落裡傳來敵襲的警報。

無人知道這股大金騎兵是怎麼找到察哈爾潛藏的駐地的,又是怎麼突然出現在部落里。

林丹汗被打得措手不及,以為整片駐地都已經被大金攻克,又怕還有埋伏,連回防都不敢,丟下老巢帶著一支親信人馬立刻向北奔逃,察哈爾王帳駐地亂成一團。

不過兩個時辰,他們已將這片戰場清理得乾乾淨淨。

和夢裡一樣,他朝著自己而來,只不過比夢中更焦急,也沒有那些從容的笑意了,眉緊緊鎖著,是哈日珠拉不曾見過的肅殺怒火。

哈日珠拉怔怔的望著他,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樣,像是天神降世一般出現,來拯救自己脫離地獄。

冰冷的肌膚上突然傳來暖絨的觸感,皇太極自己沒有穿大氅,卻特意給她帶了衣裳。

那是一件純白色的毛皮披風,哈日珠拉低頭瞧著自己一身凌亂,雪化了沾濕衣裳,還帶著泥土,無論如何也不是一副體面樣子。

生怕弄髒了這件珍貴的衣裳,她不由得後退了半步,卻被不容抗拒的擁入溫暖懷抱。

皇太極溫和但堅決的將她裹好摟進懷裡,話音溫柔,

「沒事了,我在這裡,別怕。」

哈日珠拉眨眨眼睛,大顆淚珠從眼眶滾落。

-

不過片刻,她們的境遇翻天覆地,火光從察哈爾部各個角落竄升,軍隊密不透風的將這裡圍住,數個點燃的炭盆圍在哈日珠拉腳邊,蘇雅欲言又止。

他們此行雖然弄得聲勢浩大,但所帶人馬並不算多,若等林丹汗回過味來召集軍隊便有些棘手了,所以打算速戰速決。

但雖說是速戰速決,收拾好戰場仍然需要一點時間,帳篷里好歹能遮風擋雪,皇太極想讓她去裡面暫且休息。

但哈日珠拉不願意,那裡面的回憶並不美好,於是皇太極命他們從各個帳篷里搜出來了許多炭盆圍在她身邊取暖,生怕她著了風寒。

這實在是有些過於緊張了,現在當然是不冷了,甚至還有點熱。

哈日珠拉忍俊不禁,沒好意思把真實的心理感受說出來,自己現在既像是眾星拱月,也像是炭烤全羊。

主僕兩個一起被炭盆圍著,蘇雅握著哈日珠拉的手,手心沁汗。

她雖然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也弄不明白大金的軍隊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甚至是大金汗王親至,卻是真切的在為格格歡喜。

伊特格勒暴戾,察哈爾部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們終於得救了。

此時的皇太極遠比伊特格勒更為殺伐決斷,戾氣橫生,冷著一張俊

顏頗為嚇人。

但很奇怪,哈日珠拉感覺自己並不怕他。

哈日珠拉看著他發號施令,看著他挽起長弓一箭射下察哈爾部探查軍情的游隼,看著他凝著眉立斷生死……

卻在皇太極轉過身來時悄悄垂下眼眸,直到一隻手遞到眼前。

皇太極向著她伸出手,

「跟我走吧。」

他看起來真摯又從容,似乎只是在提出一個簡單隨意的邀請。

「我……可以嗎?」

哈日珠拉顏色淺淡的雙唇輕輕開合,卻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今日沒見到阿布,林丹汗又吃了大虧,

她真的能走嗎?

草原上都知道她嫁來了察哈爾部,

她又能走去哪裡?

皇太極望著她的眼睛,

「你不用管可不可以,也不用管別人的想法,包括你阿布的、科爾沁的、所有人的,你只說願不願意,剩下的我會處理好。」

風雪裡遠來的客人,夏夜螢火中他給予的盛大歡喜,陷入絕境時拯救她的天神,哈日珠拉永遠沒辦法拒絕他。

微涼的指尖輕輕落在手中,皇太極攏住手指,終於綻開這幾日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走,我們回家去。」

-

此番出兵,對盛京那邊打的是和科爾沁一起演兵的幌子,偷襲察哈爾駐地時聯合了科爾沁,皇太極走時卻誰也沒告訴。

回盛京的路上,坐在搖晃的馬車裡,掀開旁邊的帘子便能看到他,哈日珠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看什麼?」

皇太極騎馬跟在馬車旁邊,始終與她並排而行,他看著哈日珠拉笑,話音卻無奈,

「這次是不是能告訴我你的名字了?」

從不曾問明她的名字,也一直裝作不知,是希望有一天她能親口告訴自己,像交託一生那樣鄭重的得到她的認可。

哈日珠拉輕輕抿唇,第一次坦蕩的迎上他的視線,

「我叫哈日珠拉。」

終於夙願得償,皇太極心中的歡喜幾乎要滿溢出來了,可他卻努力的綳著唇角,裝模作樣的長嘆口氣,

「——唉,這名字叫我等了許多年,今日才終於有幸得知,咱們格格真是好大的架子。」

哈日珠拉的臉又慢慢紅了。

「既然格格今日這麼給我面子——」

皇太極慢條斯理的拖著長音,把從方才起就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終於再也忍不住笑意,

「喏,這個給我們格格拿去玩兒。」

一隻雪捏成的小兔子遞到面前,不過被握住的時間太久,已經變成晶瑩剔透的冰了。

晶瑩剔透的小兔子更為精巧可愛,哈日珠拉小心的將它接過來托在掌心。

馬車直到離開了草原,速度才稍微慢了下來,他們也才終於有時間好好討論一下哈日珠拉的名字問題。

科爾沁和察哈爾兩部都知道,她該是察哈爾某位短命貴族的福晉,哈日珠拉是被自己搶回來的,這個名字不好再用。

皇太極控著馬跟在馬車旁邊,

「要先委屈你一段時間,盛京人多口雜,你自己挑一個新名字吧。」

能用的名字有很多,隨便叫琪琪格就很好,草原上到處都是名叫琪琪格的姑娘。

可臨到說出口之時,哈日珠拉突然卻想起了什麼,雙頰陡然漫上一層暈紅,

「我想叫…海蘭珠……」

接下來的話無論如何也再說不出口,她在心裡默默的把後半句補全,

我想叫海蘭珠,是你的海蘭珠。

這聲音雖然小小的,但皇太極卻覺得她說的每一個字

都無比清晰,突如其來的驚喜撞得他不知東南西北了,連牽著韁繩的手,也不知不覺的轉了方向。

面前就是雪坑,駿馬雖然不解其意,還是果斷的隨著主人的驅策一腳踩了進去,於是連人帶馬兜頭摔進了雪坑。

被心上人堅定的選擇原來是這種滋味,皇太極從雪堆爬起來,頂著滿臉的冰屑雪渣仍舊忍不住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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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八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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