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雖說寨桑貝勒此番前來盛京，只是為了恭賀滿蒙聯姻，黃金血脈出生的第一個小阿哥，順便看看後宮里的兩個女兒和妹妹，私事大於公事。

但不管怎麼說，科爾沁首領前來，都象徵著濃厚的政治意味，一場隆重的接風宴席必不可少，又逢在外出征的幾位阿哥還朝，索性便一起熱鬧熱鬧。

第二日中午在崇政殿偏殿設宴，盛京冬季寒冷，昨夜又下了雪，今晨滴水成冰，幾位文臣也披上了毛皮大氅。

此番與幾個月前的八阿哥滿月酒慶典不同，是滿蒙內政，不必大宴群臣，赴宴的多是盛京城內的宗親貴族，只有寥寥幾位皇太極的親信漢臣。

多鐸一進殿就發出一聲冷笑，

「哥，你看我說的對不對？今天一則犒勞咱們，二則給科爾沁的寨桑貝勒接風，這席面還沒皇太極他兒子的滿月酒好。」

多爾袞：「……」

這都幾個月了，怎麼還記得席上吃了什麼呢？

在外征戰時多鐸怎麼都好，行軍打仗不怕苦累，上陣殺敵英勇在前，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少年將軍。

就是一回盛京，整個人就開始鬧彆扭，完全還是一副小孩子脾氣。

他頭痛的捏著額角，

「你怎麼光想著吃，過了年就十五歲了，都到了該娶福晉的年齡，多少也穩重些。」

多鐸不相信他哥不明白自己想說什麼，他就是故意在曲解自己的意思，

「我那是想著吃嗎，我明明說的是皇太極的不公平待遇！」

眼見著宗室們都到齊了，漢臣們也各自正襟危坐，周圍的人越來越多，多爾袞不欲再在這個問題上跟多鐸多做爭辯，

「好了好了，你覺得不公平，那你去給八哥當兒子去。」

多鐸：「……」

多鐸：「哥你沒事兒吧？」

多鐸覺得他哥今天早上可能吃錯藥了，誰要去給皇太極當兒子。

既然是犒賞宴和接風宴，這種場合總是會多一些冠冕堂皇的場面話。

大汗說完了，他哥說，他哥說完了，科爾沁的寨桑貝勒還要說，好不容易等幾個人都說的差不多了，多鐸本來以為可以開宴了，代善領著盛京城內的一眾宗親又開始恭維附和。

總之就是，皇太極在前面坐著侃侃而談，多鐸卻在底下如坐針氈。

在外征戰久了，他性子也野了，不太坐得住，聽著這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就更覺得煩躁，怎麼做都覺得不得勁兒。

說起來，皇太極這麼寶貝他兒子，除了滿月宴席上見過一回，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多鐸在墊子上扭了扭，靠近他哥，

「不如咱們也去看看那個小崽子？」

接風、犒賞的宴席是男人們間的事，各位宗室都沒有攜帶女眷孩子，因著有寨桑貝勒和科爾沁大妃在的緣故，又涉及滿蒙聯姻，後宮中的女人們則只來了科爾沁部的三位福晉。

三人就坐在皇太極旁邊，以哲哲為首，一字排開，海蘭珠福晉座位的旁邊還有一個搖籃，想必就是本次宴席的隱形主角八阿哥了。

多鐸看著他哥也在看著那個方向，竟然好像根本沒聽見自己說什麼，於是伸手在他哥腰上捅了一下，

「哥，你瞧什麼呢？」

虧得多爾袞還算穩重，不然多鐸這麼毫無準備的來一下，他非得算個御前失儀，

「幹什麼！」

多鐸把頭放到和他哥差不多的角度，試圖弄明白皇太極旁邊有什麼好看的，

「哥，你到底看什麼呢？連我說話都沒聽見。」

多爾袞：「……沒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他哥奇奇怪怪的，多鐸才不信他哥什麼也沒看，但是現在多爾袞不說，他也沒辦法，

「哦，我說咱們要不要也去看看八阿哥，畢竟是皇太極和科爾沁心心念念的小阿哥。」

多爾袞：「……行。」

原來是因為這事，他還以為這傻弟弟發現什麼了，原來只是想看看小娃娃，看就看唄，等一會兒開宴了可以隨便走動，多鐸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這哥倆在底下說著悄悄話，皇太極坐在前面，位置又高，其實看得一清二楚，但反正多鐸也沒搗亂，就隨他們去了。

說話間，該談的也大多都談完了，宗室們和科爾沁的來人互敬，皇太極則需要應付宗室、科爾沁、漢臣三方人馬，看著就忙。

趁著他顧不過來，無暇注意，多鐸拉著他哥，悄悄挪到旁邊坐著的科爾沁部的幾位福晉身邊。

話是這麼說，真過來了，他其實還有點不好意思，怎麼跟海蘭珠福晉張口說要看人家兒子呢？

怎麼說他都感覺自己好像有點奇怪，像騙小孩的怪叔叔，雖然他能保證，他真的沒這個意思。

何況，來自科爾沁的三位福晉都是出了名的美麗驚人，每一個都引得盛京城一片讚歎，其中又以海蘭珠福晉最美。

多鐸這個人吧，雖然他目前還小，完全沒有什麼男女之間的心思，但是吧，他尤好打抱不平。

每次看到三位福晉，他都覺得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皇太極艷福不淺，這老男人慣會吃嫩草，尤為憤憤不平。

當然，他絕不承認是因為私人感情。

「十五弟？」

看著多鐸干站在自己面前不出聲，臉反而慢慢的漲紅了，海蘭珠忍不住先開了口，

「十五弟怎麼不去和他們喝酒？可是酒菜不合口味？」

「不…不是，」

多鐸猶豫著，「我…我想……」

「還是我來說吧，」

多爾袞看著自己弟弟這一副沒出息的囧樣，忍不住想笑，

「多鐸年紀小，沒怎麼見過生下來不久的小娃娃，剛才在宴席上一直跟我說想來看看小阿哥，不知海蘭珠福晉能不能讓這傻小子看看小孩子長什麼樣？」

原來是想看八阿哥呀，這有什麼不好意思開口的，海蘭珠忍不住莞爾，

「十五弟怎麼這般客氣，」

她一邊說著，一邊把八阿哥從搖籃里抱了出來，往多鐸懷裡一撂，

「喏，他剛吃飽了，也不會哭鬧，十五弟抱去玩兒吧。」

小孩子的身體小小軟軟的，裹著厚厚的一層襁褓，還是能感覺到一點溫度，一股子奶香味兒。

多鐸整個人都懵了，他就是想趴在搖籃邊上看一眼長什麼樣子，畢竟滿月宴席上也只是遠遠看了一眼。

但萬萬沒想到海蘭珠福晉竟然就這麼放心的將孩子交給了自己，他現在整個人站成了一塊木板，動都不敢動，保持著抱著孩子的動作僵在那裡。

多爾袞也懵了，

「啊…不是……」

海蘭珠福晉不知道是心大，還是對他們兄弟倆分外放心，把孩子交出去后，完全沒有什麼要叮囑的，已經轉過去跟旁邊的妹妹布木布泰說話了。

多鐸夢遊一般，小心翼翼地捧著八阿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多爾袞在旁邊全程護送，生怕他不小心把孩子磕了碰了，或者突然鬆了手。

平安：「啊啊？」

帥哥你誰？

他本來在搖籃里自娛自樂玩得好好的，來之前已經吃飽了，母親又塞給了他一個搖晃的波浪鼓，結果剛才突然被母親從搖籃里抱了出來，還沒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到了一個沒見過的人手裡。

他相當克制的撲騰了一下胳膊，怕對方抱不穩把自己掉下去。

「啊啊！」

哥們兒你會不會抱孩子啊，你這胳膊有點硌得慌啊。

多鐸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跟他哥彙報，

「哥，你聽見了嗎，他說話了！還是兩聲！」

多爾袞聽見了，雖然他比多鐸虛長兩歲，但自己府上也沒有大福晉，雖然有幾位侍妾，但他目前也還沒有孩子，對這一切也感覺非常的新奇。

「你再逗逗他，看看他還會不會說別的？」

兩個大男人誰也沒有哄孩子的經驗，拿著桌子上的金筷子金酒杯就是一頓亂晃，晃得他眼睛都花了。

逗孩子的比被逗的孩子還開心，平安的內心平靜無波，

「啊啊。」

別白費力氣了，這個月份的孩子就只能說這麼點，我已經儘力了。

這兩個哥們兒看起來挺年輕，都是不到二十歲的樣子，一看就都還沒有當過爹，平安表示理解。

抱著他的這個哥們兒坐下后，抱得還算安穩，好像是把自己擱在盤腿之後的空隙里了，清朝都是坐在地上的，所以他也不用再害怕掉下去，整個崽都放鬆了不少。

也分不出來是誰逗誰，反正就一起玩吧，他躺在這個還算舒適的空間里，活動著胳膊腿對他們的話作出反饋，並且不時配合著發出點聲音。

就這樣已經讓面前的這兩個人不住的發出驚嘆，酒也不喝了，天也不聊了，一直在這陪他玩。

平安表示：「啊啊！」

別懷疑，哥的魅力就是這麼大。

他在這裡和兩個不認識的帥哥玩，那邊皇太極終於應付完了敬酒的人，往旁邊一扭頭，突然發現自己的崽好像不見了。

「蘭兒，八阿哥呢？」

眾目睽睽之下，這宴席上這麼多人呢，不能丟了吧？

海蘭珠聞言往旁邊一看，半點不意外，

「十四弟和十五弟抱去玩了，大汗放心。」

多鐸自己還是個孩子呢，把八阿哥抱著去玩了，皇太極怎麼敢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