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6章 竹中美人(1)
南宮蘭道:「大姐比誰都強,就算是我爹,也遠不及她。你若遇上她,切莫要小心行事。」
鄭恆舟道:「世間竟有如此之人,我真想會會她。」
南宮蘭鼓起臉頰,不知是吃醋,還是擔憂,怒道:「這可不是說笑,你要是被抓到,肯定會出事。更何況,你還是鄭家之人,你應曉得我們兩家淵源才是。」
鄭恆舟道:「也是,既然你這般關心我,那便作罷。」
南宮蘭抿唇,別過頭去,道:「你可別往臉上貼金,誰關心你了,我只是因你對我有恩,況且還沒給你銀子。」
鄭恆舟露出狡猾之色,捉弄道:「真是可惜,我還以為你是關心我。」
南宮蘭俏臉生暈,撇了撇嘴,道:「你可別亂說。」
鄭恆舟道:「瞧你精神奕奕,看來毒素完全祛除了。你在這養傷,我去找木頭幫你支上,省得你足踝越發腫脹,可就難看了。」
南宮蘭依依不捨,垂下螓首,溫婉道:「快去快回。」鄭恆舟沉默不語,點頭一笑,便往樹林前去。南宮蘭望著背影,想起方才之事,不禁滿臉通紅。這次不光紅暈抹頸,連耳根子都發燙了。
戌時,朱雀鏢局燈火通明,大院里傳來吆喝聲。數十名鏢師,打著赤膊,面對木人樁敲打拍擊。鏢局內錯綜複雜,廂房百間,跨院數十個,若無人引路,初來甫到必然迷失。
兩年間,鄭恆舟悄然來此,已不下百次,多是為了偷酒喝。今晚,他又溜入後院廚房,偷了壺美酒。他卧在樑柱,俯瞰下方鏢師練武。
過不多時,南宮蘭從前院走出。她穿著褚紅緞裳,頭上插了根蘭花髮飾,舉步往西院移去。西院是女子寢房,男子勿入,雖說鄭恆舟輕功了得,也自認非正人君子,但若非不得已,也不輕易闖入。這次,他之所以潛入,無非是來討銀子。鄭恆舟告誡自己,拿完銀子便走人,絕不多留,避免節外生枝。
待到南宮蘭入院進房,他趁其尚未更衣之際,翻窗躍入。南宮蘭一驚,登時抽出手中長劍,彈指間,鄭恆舟身形如電,飛快掠至身旁,按住劍鞘。南宮蘭抬起美眸,瞧見來人是鄭恆舟,這才寬心。
南宮蘭抿唇,不悅道:「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鄭恆舟摸了摸鼻子,嘆道:「有些對不住了,我只是來拿錢。」
南宮蘭瞧他正經八百,絲毫無輕薄之意,原是臉寒如冰,倏變笑靨如花。她嫣然一笑,叮嚀道:「要是讓大姐發現你,你便慘了。」她轉身去衣櫃旁,拉出下層抽屜,取出十幾兩銀子,交付於鄭恆舟。
鄭恆舟接過銀錠,掂了掂,抬頭望她,歉疚道:「南宮姑娘,多有得罪,還望你別放心上。我這就離去,絕不多留。」
南宮蘭杏眸閃動,有些不舍,驚道:「你這便要走了?」
鄭恆舟納悶問道:「還有何事?」
南宮蘭秋波流動,嬌羞垂首,沉吟半晌,道:「我爹從關外取了幾罈好酒,放在地窖,你不想品嘗嗎?」
鄭恆舟皺眉問道:「有酒自是甚好,但不會造成困擾嗎?」
南宮蘭俏目一轉,道:「你幫我這麼多,只給銀子打發,我過意不去。」聽聞有美酒,又不需要付銀錢,鄭恆舟定當歡喜。他想了想,道:「既是南宮姑娘美意,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南宮蘭聞言大喜,嬌嗔道:「你在這等著。」此言甫畢,她打開門扇,探了探外頭動靜,確認四下無人,疾步出門。
腳步聲漸行漸遠,鄭恆舟找了張椅子,徑自坐下。才過片刻,門外忽現一道人影,款款走來。鄭恆舟尋思道,南宮蘭方才走出,怎這麼快便回?況且,這人輕盈如貓,此等身法,絕非南宮蘭。鄭恆舟心下甚驚,一躍而上,悄聲躲在樑柱上。門扇倏地被打開,進屋之人是名妙齡女子,身穿黛紫緞袍,一雙圓潤修長美腿,在羅裙下忽隱忽現,甚是美妙誘人。
鄭恆舟俯視端倪,注意到頭上梅花簪,他暗忖道,梅蘭竹菊,這人多半就是南宮梅了。南宮梅舉目環視,莞爾一笑,篤定道:「我知曉你在這,若不想我派人將此包圍,還請君現身。」
鄭恆舟聞言一凜,暗嘆口氣,霍地躍下,道:「我並無惡意。」
南宮梅目光如電,冷冽似冰,上下打量,沉聲道:「瞧你身板端正,長得俊俏,沒想到竟是採花賊。」
鄭恆舟心中大驚,剛想辯解,南宮梅身形一晃,玉步挪移,拉近尺許。她雙掌翻出,使出檀香拂穴手,打入三處穴道。南宮梅原以為已擒下,孰料鄭恆舟身懷金剛純陽經,虎軀一震,竟將穴道衝破。
南宮梅見狀,詫異萬分,登時化掌為指,施展朱雀指,掠空而來。鄭恆舟不慌不忙,左手反拍,壓下指勁,周旋數十回合,各自退步。南宮梅不禁一怔,心下甚是欽佩。
彼此對視一眼,南宮梅欺身而上。這次她使出千蛇纏絲手,此招以巧勁著稱,至陰之招,變化多端。鄭恆舟一展輕功,使出雲煙十步訣,如煙似霧,令南宮梅碰不著他。
鬥了片刻,鄭恆舟雙手探出,南宮梅立時出手,四掌相交,彼此體內真氣互相較勁。南宮梅玄陰真氣,寒凍逼人,鄭恆舟純陽真氣,灼熱焰火。兩人純陽至陰互搏,絲毫不退讓。
南宮梅自恃四君子真經,論到真氣,無人能及,無奈碰上金剛純陽經,真氣渾厚剛猛,令她冷汗直流,招架不住。過不多時,鄭恆舟率先收招,南宮梅這才免去焚身之苦。她攤開掌心,一縷蒸氣裊裊而上,倘若再戰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便在此時,南宮蘭歡喜開門進屋,撞見兩人互視,頓時啞口。回過神來,南宮蘭忙道:「大姐,他不是壞人。」
南宮梅拂著鬢髮,蹙眉不樂,道:「二妹,近年來,你推掉數十樁婚事,我以為你眼光獨到,原是早有情郎。你若說出,爹也不會白忙活。」
南宮蘭臉上緋紅,抿唇道:「不是這樣。」
南宮梅媚眼如絲,嬌柔笑道:「好了,不逗你玩了,你將原委告訴我。」
南宮蘭聞言一凜,意會過來,羞赧低頭。一盞茶工夫,她將事情全盤道出。南宮梅雙眸明亮,甫現恍然之色,道:「怪不得,闖入黑風寨豈是兒戲,你竟能搶回玉佩,原是有高人相助。」
南宮蘭打圓場道:「總而言之,他不是採花賊。」
南宮梅瞇起美眸,上下端倪,笑吟吟道:「怎麼,你很擔心我對他不利嗎?你放心好了,我知他不是採花賊,苟且之人豈有這般身手。」她轉過身來,雙目凝神,望向鄭恆舟,輕問道:「莫非你是僧人?你方才所使,乃是玄空寺上乘武學金剛純陽經。」
鄭恆舟悠然道:「四歲出家,十歲還俗,機緣之下,習得此招。」
南宮梅皺眉問道:「你這身法是雲煙十步訣,你與雲鶴子老前輩是何關係?」
鄭恆舟見她諳知武學,聰慧過人,據實道:「師徒兼酒友。」
南宮梅蛾眉低垂,欽佩道:「金剛純陽經和雲煙十步訣,皆是世間絕學,你同時習得,無怪乎我勝你不得。」
此話一出,南宮蘭呆怔半晌,望著南宮梅,驚道:「大姐,這怎麼可能。莫非你是說,你輸給了他?」
南宮梅點了點頭,嘆道:「正因如此,我才篤定他非採花賊。方才對峙,他明明真氣勝我,卻率先收招。若他是採花賊,絕不會這般,定是用殺招對付我。」
南宮蘭不可置信,忙道:「大姐,你百花神劍尚未使出。」
南宮梅搖搖頭,無奈道:「他方才與我拚搏,不肯拔刀,已是留情。倘若我真用百花神劍,也未必能勝他。」
南宮蘭怔了怔,面露詫異之色。打從出生,她鮮少見過南宮梅示弱。若是雲鶴子等前輩,那也便罷,但鄭恆舟年紀相仿,怕是至今為止第一人,令南宮梅如此欽佩不已。
鄭恆舟打開酒罈子,道:「武功不過浮雲,惟有美酒下喉,才是暢快人生。」
南宮梅明眸亮起,輕笑道:「我這不缺酒,若你愛酒,隨時歡迎。方才我聽聞你為銀子幫助二妹,若我肯付銀子,你也能幫我嗎?」
鄭恆舟撇過頭來,問道:「什麼事?」
南宮梅沉吟半晌,正色道:「實不相瞞,我的四君子真經,尚未大成,我希望你助我練成此招。事成之後,多少銀子,多少美酒,你儘管開口。」
鄭恆舟道:「若有美酒,便是好交易。」
南宮梅喜上眉梢,嫣然道:「你我之間,一言為定。」她左思右想,沉聲道:「因為這門武學,需要長期修練,你便在我房裡住下。平日無我命令,沒有ㄚ鬟敢進我房中,你在此住下,絕不叫人起疑。」
南宮蘭聞言色變,身子一顫,驚道:「這怎麼行,他可是男人。」
南宮梅下頷輕抬,俏目轉動,道:「以他身法,來去自如,真要怎樣,你能拿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