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火攻心
通道很長，甚至有些崎嶇難行，好在靈樞處首席探靈師是一個謹慎耐心的人。
雖然說對於各種未知而感到恐懼是人的天性，但林待之有不得不克服這種心理的理由，哪怕是為了身後成千上百的屍骨。
走了很長一段路，石壁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陰冷潮濕，相反的，甚至有些灼熱乾燥，就連空氣也變得極其燥熱起來。
他很是不理解為什麼跳蚤能在這種環境下活蹦亂跳跑這麼遠。
好吧，這些別緻的小東西甚至算不上有生命體征的蟲子。
感受著呼吸當中的滾燙熱流，林待之在繞過一個彎后終於看到了他所期待的微弱光亮。
那裡，便是洞穴的出口了。
他準備休息一下，突然，探著石壁的手猛地縮回，指尖出現血泡。
林待之倒吸一口熱氣。
真燙啊……
他甚至可以聞到鞋底的焦糊味道。
出於形象和人身安全考慮，他最終還是放棄了紅鐵烙屁股的危險想法。
他快步朝著前方而去。
走出黑暗，迎來光明。
這是一處寬廣的地下密室。
微小的跳蚤們挺著吃飽喝足的肚子，從身後洞穴當中絡繹不絕趕來。
然後縱身一躍，穿過某種淡淡的靈氣屏障，微小身體憑空消失，化作一小滴精血落到了下方。
血水也是水，水落無聲。
下方赫然是一方巨大的血池。
暗紅色的血液粘稠至極，甚至看不到一絲波動。
數十條金色絲線從更前方筆直穿了過來，每條絲線上都洇潤著血液，繚繞著赤紅色的火焰。
絲線末端直插入血池當中，火光明亮，映照著下方的暗紅粘稠。
血池平靜無波，如同一灘死水。
眼前一切分明是灼熱至極的環境，卻讓人如臨深淵，不寒而慄。
一道道凌空的赤紅火焰就在眼前，近處的空氣彷彿都因為高溫而變得扭曲，林待之因為心悸而滲出的冷汗還沒來得及落下，便蒸干在額頭，這讓他本就不易的呼吸變得更為困難。
玉簡靈力流轉，林待之手中竹枝一盪，火焰紋絲不動，竹枝卻在轉眼之間燒毀，竟然連灰燼都沒留下。
而在火焰接觸到林待之手心的一瞬間，玉簡光芒大作，貪婪將一撮火焰一併吸入。
沒用的主人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
轉眼間，一股狂暴而洶湧的靈力就順著玉簡灌進了他的經脈。
一場海嘯，即刻便在他殘破不堪的靈墟當中澎湃起來。
然而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林待之吐出一口鮮血，落到地上，一陣滋啦，迅速便被蒸干。
靈墟中磅礴的靈氣如潮水般退去，***出乾裂破敗的大地。
依舊是滿目瘡痍。
深入靈魂的痛感讓林待之更為清醒，一時間對玉簡的玩火行為不知道作何表示。
因為它是真的在玩火。
就算他林待之是一個六品修士，想來在剛才靈力湧入靈墟的一瞬間，也會爆體而亡。
這是什麼火焰？
林待之捂著胸口，艱難抬起頭，迎著金色絲線看去。
金線並沒有被這種火焰燒毀，想來並不是俗物。
它的末端牢牢深入血池當中，暗紅色的血液順著一條條金線洇潤而上，在火焰的包圍當中顯得更加鮮艷。
而離血池越遠，火焰卻顯得更為黯淡，不再像近處這般刺目。
林待之極為細心地發現，暗紅色的血液爬上絲線，到了遠處，原本深暗的殷紅卻變得明亮起來。
光澤隱現，像是陽光下的新雪。
「那不是血池當中的血……」
林待之皺起了眉，聲音沙啞。
血池當中的血都是離體已久的血液，含氧量不高，所以顏色暗紅。
而絲線另一端的朱紅血液顯然不是這種顏色。
他並不認為這是赤紅火焰的功勞，即使是某種凈化提純的過程，最多影響光澤，也沒有理由改變顏色。
那麼絲線的另一端，究竟連接著什麼？
朱紅火焰順著視野向著遠方延綿而去，隨著距離的增加火光顏色略顯黯淡，在一片幽深寂靜當中，消逝在了血池對面的通道里。
林待之踩著池子兩邊凸出的方正岩石折了過去。
他的步子很輕很快，那些對於普通人來說相對崎嶇的道路在他的腳下，就和平地一般沒什麼區別。
但即使這樣，他也用了大概一刻鐘的功夫。
玉簡之前一口吃的很飽，有效彌補了長時間靈力使用的虧空，所以工作得十分賣力，同時，在林待之有效遏止下，收起了主動去吸收火焰的心思。
淡青色的光芒隱現周身，擋住了近在咫尺的灼熱感覺。
林待之看著頭上數十道赤紅火焰，順著絲線向通道深處走去。
然後他發現了一個事情。
原來之前的黯淡不是火焰變小了，而是火焰的顏色在發生變化。
本來是明亮的朱紅，到了中間變成了朱褐色，而再往前看去，竟是轉變成了墨色的火焰。
漆黑而詭異地燃燒著。
像是雷雨夜中，閃電映照在雕窗上的鬼影。
張牙舞爪。
林待之心頭莫名悸動。
他走向了通道盡頭。
這裡儘是幽暗漆黑的火焰，存在於無邊空間的每一處，每一個角落。
巨焰滔天，壓得人喘不過氣。
林待之嘴角溢出血來，玉簡光芒大作，護體的靈力變得更盛。
他聽見了胸腔當中心臟狂跳的聲音。
於是艱難抬起了頭。
漆黑的火焰分出一道縫隙。
一對猩紅嗜血巨大眼眸冷漠地看著他。
就像看到了世間最美味的佳肴。
無數道黑色火光開始洶湧，如潮水一般澎湃，將林待之團團圍住，彷彿下一刻便要將這個火焰中心的渺小人類吞噬殆盡。
如血月般猩紅幽冷的眸子暴戾而殘忍，在林待之的視野中越來越近。
即使是有玉簡的光芒護體，他還是能感受到那彷彿近在咫尺的熾熱和冰寒。
更有一股難以言明的威勢，從四面八方裹挾而來。
同周遭的環境相抗，玉簡光芒黯淡了幾分，壓力驟增。
儘管林待之意志堅定，但還是還是控制不住微微顫慄的身體。這一刻，每一塊骨頭都脫離了大腦的控制，開始有了自己的想法。
它們顫抖著，悲鳴著，彷彿下一刻就會炸裂開來。
比林待之身體還要龐大的瞳孔微縮，看到了他手裡攥著的玉簡。
黑火愈發暴躁，帶著無與倫比的窒息感，鋪天蓋地朝林待之壓了過來。
洶湧的火焰熾熱無比，渺小的人類渾身冰冷。
林待之閉上了眼，像是在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