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八音盒裡的秘密

東山並不是在城東的山，而是以在秦淮河東而聞名。因為風光秀麗，近水親人，向來是那些聞名遐邇的隱士的居所。

不過哪有什麼淡泊名利，都只是官場失意的說辭罷了。

前朝太宰就是很好的例子。當時新王繼位，他失了勢，帶著歌女便隱居東山之上，縱情山水之間。直至二十多年後，魔族作亂的消息傳來，眼見朝堂無人可用的聖上才想起了這位久居東山之上，雖然耄耋之年但是依舊仙風道骨的老人。北伐開始，甫一出手便奠定勝局，大敗魔族，於是就有了流傳至今的佳話。

而如今，東山靠近寄月湖的一邊，是普通農戶的住宅；另一邊相對平坦的一處山谷，便成了神策軍駐紮的地方，也就是神策軍大營。

林待之和柳飛打算去山腳下的付雙雙家看看。當然，要去的只是前者，如果不是小菊在一邊盯緊，只怕柳飛就要去尋覓自己的花叢了。

「你說昨日你同蘇姑娘來這東山遊玩，你們都做了些什麼？」在去往付雙雙家的河岸上，林待之這樣問柳飛。

「當然是看風景嘍。」塞北小飛俠嘆了口氣，隨即露出一個痛心疾首的表情：「可惜我江北一枝花縱橫花叢二十載，居然連蘇姑娘小手都沒有摸到，唉！」

林待之輕咳兩聲，表示這裡還有別的女孩子，讓他話別說太滿。

柳飛這才尷尬回過頭，看到了對他愛答不理的小菊。頭上兩個髮髻的清秀少女哼哼兩聲，一副看渣男的嫌棄模樣。

「東山哪有什麼風景好看？」林待之及時拯救人設崩塌的柳飛。

所幸柳飛也是個沒心沒肺的，自詡形象不如快樂重要的他當即老神在在，湊到林待之耳邊說：「神策軍大營。」

「你不知道，這杜青雖然看著脾氣臭，又沒什麼本事，但不得不說，神策軍的素質不愧是禁軍，哦不，整個大夏軍隊當中最頂尖的水準。」柳飛眼神微眯，嘖嘖稱道：「那氣派，那聲勢，單是普通操練就看出來非同尋常的精氣神，甚至還有好些高手。」

「私窺軍隊可是重罪，好你個柳飛，我要把你抓去官府！」一邊豎著耳朵的小菊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為什麼小姐讓自己盯著這個人模狗樣的劍客了，原來他就是最大的內女干。

柳飛愕然。

林待之笑著解釋：「東山之上有一條迎賓道，前朝時期，每有他國使臣覲見，鴻臚寺那邊便派人帶著他們到東山上逛一逛。不管是什麼西域雄獅，還是說草原孤狼，看過之後也會收起倨傲之氣，俯首稱臣。當年女帝初創天下，也正延續了這一傳統——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才是大國風度。「

「更何況，禁軍同行軍作戰的軍隊還是不一樣的。真要到了禁軍上戰場的時候，也就說明事態已經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了。」

這話一說，小菊終究還是沒有對柳飛動手。

三人一起來到之前熟悉的院落。

那個秀氣的女孩正在擇菜，婆婆在一旁翻田。

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付雙雙連忙扔下手裡的活，滿心歡喜迎了上來。婆婆也沒了初時抵觸的模樣，一臉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孩子。

柳飛走上前去，狠狠揉了揉少女的腦袋。

少女氣鼓鼓看著他，說：「柳飛哥哥，你欺負人。」

小菊在一邊冷笑：「好啊，這才幾天不見，就哥哥長，哥哥短了是吧？」

柳飛對女子最是溫柔，不敢頂撞，只是小聲嘟囔：「哥哥可不短……」

付雙雙面對小菊和林待之還是稍顯警惕，一個看穿著就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一個是朝廷的人。她見到小菊這般冷著臉的模樣，忙躲到了柳飛身後，像是受驚的小鹿。

「大人這次來又是做什麼？」婆婆走了上來，笑著對林待之說道。

「無妨，聽柳飛說你們昨天遭遇了危險的事，前來看看，順便蹭個飯吃，婆婆不會嫌棄吧？」林待之提出給婆孫倆買的糕點布料，輕聲問道。

「這怎麼好意思讓大人破費呢，裡面坐裡面坐。雙雙，看著幹嘛，領客人們進屋啊。」婆婆高興壞了，覺得林待之和柳飛都是年輕俊彥，內心掩不住的歡喜。

三人跟著付雙雙進屋坐下。房屋看著簡陋，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這位漂亮姐姐呢，是裴家大小姐的好姐妹，雙雙不要怕，你可以叫她小菊姐姐。這個呢，是靈樞處一打雜的，成天無所事事，也算朝廷官員吧，他叫林待之，隨你怎麼叫好了。」柳飛一一同付雙雙正式介紹兩位小夥伴。

「小菊姐姐，還有，林大哥哥。」青雉的少女紅著臉，低頭輕聲喚道。

林待之覺得好笑，柳飛喜歡的姑娘們對他不屑一顧，柳飛只當做是朋友的姑娘們卻對他情有獨鍾，果然是有心栽花，花卻沒開。

柳飛看著他如沐春風的笑，頓時覺得他想背刺自己，皺著眉沉聲問道：「你笑什麼？」

林待之脫口而出：「笑有人無心插柳。」

「誰插了他？」小菊接話問道。

柳飛：「？？？」

付雙雙不太明白三位在聊些什麼，只是覺得有趣，也在一邊樂呵呵笑著。

林待之轉頭看向了她，關切道：「雙雙姑娘今天沒有遇到什麼兇險的事吧？」

付雙雙面對除柳飛外的人稍顯拘謹，和初見時趴在棺材板兒上掩面痛哭的少女一點都不像，只能說是情緒使然。小姑娘見這個氣質不俗的男人問自己話，連忙回道：「沒有什麼事的，昨日柳飛哥哥走後，送了我們一個護身符，說是遇到危險撕碎就好了，他會過來救我的。」

說完，小姑娘眼波流轉，脈脈含情看著柳飛。

向來沒羞沒躁的柳飛難得紅了臉，傻瓜也看得出來少女的芳心暗動。只是他明顯對小姑娘沒什麼男女之情，他滿腔的齷齪心思都用在了來洛城遇見的美人身上。

不過落花想和流水談感情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林待之收起了落井下石的想法，繼續問：「那些人為什麼會來為難你們呢？」

雙雙搖頭，委屈道：「我們貧苦百姓家，哪裡得罪過什麼人呢，要說起來，也只有前日我去給爹爹送葬的事——平日里我們都不怎麼出門的。」

雙雙說著說著，眼圈一紅，珍珠便要掉落下來。

把她當妹妹看的柳飛心疼壞了，當場指責林待之哪壺不開提哪壺，說些開心的事皆大歡喜不好么。

雙雙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輕輕解釋道：「不礙事的，我只是想起了爹爹，難免傷心難過。」qδ

林待之道：「那你父親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東西？」

柳飛此時也閉了嘴，知道林待之是想幫人家弄明白，是誰要對他們動手。只不過拉不下面子，表面上還是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樣，暗地裡卻豎起耳朵仔細聽他有什麼說法。

這位小飛俠從來都是個沒心沒肺的人，蘇槿竹對於這等小事自然不會過問，慕漸涼雖然是書院學生，但臨近青雲試，又對前事不甚了解，所以三人昨日在探究事情真相上，都沒做什麼實質性的舉動。

「有的，我這就去拿。」雙雙很懂事，乖巧點頭。

不一會，雙雙就捧著一個表面有著兩個小人的木製盒子走了出來，一陣動聽的歌謠正從盒子里傳出。

其中一個容貌秀麗的女子，正在河邊浣洗衣物，目光柔和中帶著一絲訝然，正看著河中央游水的少年，脈脈含情。

「這是？」柳飛看到了盒子前面的鑰匙孔，還有上面的兩個小人。

「清凈觀里道人發明的小玩意罷了，叫八音盒，據說想法還是當初女帝隨口提的。」小菊解釋道。

林待之接過看了一番，左右按按也沒發現什麼異常，便遞給了柳飛：「用劍氣探查看看？」

柳飛拿著一頓鼓弄，搖搖頭：「是降龍木，靈力滲不進去。」

看起來也確實沒什麼問題，不過是趙汝復思念雙雙母親留下的遺物罷了，既然是遺物，柳飛擺弄多了也覺得沒什麼意思，徑直放到了桌上。

剛好聲音停了下來。

「唉，怎麼就停了呢？」柳飛不解。

「你是傻瓜嗎？」小菊拿起撥片，用手指了指木匣上的孔。

「哦。」柳飛不愧是有著大見識的人，拿起撥片便開始上發條，「嘿，也不難嘛，但是，唉，這個怎麼擰不動？」

「反了，你果然是個蠢材！」小菊罵他，伸手便去搶過。

柳飛急忙躲過，卻不料手一用力，撥片竟反方向擰了過去。

「咔嚓——」一聲。

盒子裂成六塊，雙雙一聲驚呼，眼圈眼看著就要重新濕潤。

「有東西。」林待之伸手撿起了內里的一頁頁泛黃的紙張。

柳飛一臉錯愕，然後開始將八音盒慢慢撿起，試圖重新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