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順風鏢局
秋風蕭殺,落葉紛飛,殘陽如血!
當厲風行來到城東的順風鏢局時,只見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亂鬨哄的!
看他們裝束,大部份都是鏢師,而且來自不同鏢局,大門兩旁,站著八位執刀鏢師,面目悲戚,攔住眾人,不讓進去。
厲風行站在人群后,總覺得不舒服,顧不得許多,扎頭便往前擠!
一位中年漢子不耐煩地道:「小子,擠什麼擠?」
「不好意思,這位大哥,前面生什麼事了?」厲風行輕笑著問道。
「你不知道?不知道你擠過什麼勁?」中年漢子詫異地回道。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想擠進去看個究竟呀?聽你的語氣,好像你知道,能跟我說說嗎?」
「不該管的莫管,不該問的莫問!」那人很不耐煩地道。
人群中,另有一人接道:「我說莫老大,你別在這兒欺負一個小孩子行不行?小兄弟,我告訴你吧,這順風鏢局前天不知接了趟什麼鏢,當天晚上便被人滅了門,包括托鏢的秦中七義,一共死了一百三十八口,中華鏢局已經話,無論是誰,只要抓住兇手,賞白銀萬兩!」
「這麼說來,你們是來抓兇手的?」
「我是來看熱鬧的,莫老大才是!」
莫老大略顯不滿地道:「候三,你少在這兒說風涼話,連中華鏢局都束手無策,更何況我莫大?」
候三反問道:「事情剛過一天,你又怎知中華鏢局會束手無策?」
莫老大嘿嘿冷笑,並未回答,而是問厲風行道:「喂,小子,你到這兒幹什麼?」
「閑來沒事,哪兒熱鬧便往哪兒趕,純粹湊熱鬧!」
說話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一位中年漢子背縛大刀,急馳而來,眾人見是童向南來到,紛紛讓開一條道。
童向南也未下馬,而是縱馬進入大院中,過得片刻,一名鏢師走出來道:「大家不要擁擠,都進來吧!」
厲風行也跟著大家走進院來,卻見大院東邊分三排擺放著屍體,來自不同鏢局的人,將屍體圍在中間,滿是悲戚。
童向南對著大家一拱手道:「各位英雄請了,我中華鏢局行鏢數十年,稟承江湖人緣是飯緣的宗旨,從不主動與人結怨,能用錢財解決的事情,從不付諸武力。如今順風鏢局慘遭滅門,從死者的傷痕看,都是一劍穿喉,從力道、角度、傷痕的大小、以及傷痕四周的創口來看,兇器應該是同一把鋸齒形的兵刃,所以我們初步判定,兇手應該同一個人!」
說到這兒,稍作停頓,接道:「順風鏢局被滅,應該與來托鏢的秦中七義有關,正是因為他們托鏢,才引來殺身之禍,但具體托的什麼鏢,暫時並不清楚,從現在開始,若能提供兇手線索者,賞銀千兩,若能抓捕兇手者,賞銀萬兩!」
順風鏢局雖說是中華鏢局聯盟下的小鏢局,沒什麼出類拔萃的高手,但說一夜之間,能擊殺如此多的鏢師,這等武功,也只有龍在天、風別離等少數幾人能做到,對於能否抓到兇手,誰的心裡都沒底。
童向南在交待完后,又讓人將這些屍體搬至義莊。
夜sè漸漸地暗了下來,厲風行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著,「鋸齒形兵刃」這幾個字一直在腦海中迴旋,白天因離得較遠,看不清死者的具體傷痕,不易判斷,好不容易熬到三更,悄悄起床,來到義莊。
夜sè中,卻見候三跟莫老大正仔細地翻看著屍體,見厲風行進來,候三笑道:「小兄弟,你也來插一足?」
厲風行嘿嘿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愛財之心,人皆有之,萬兩銀票不是個小數目,兩位大哥不會反對吧?」
莫老大譏笑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看你細皮嫩肉的不像個勇夫,反倒像個白面書生,怕只怕銀票沒掙著,反誤掉自己小命!」
候三從一開始,便有點喜歡這個還帶著稚氣的少年,聞言笑道:「這次的點子很硬,多人聯手,也許會多點勝算,萬兩銀票縱算分成三份,也夠你喝上三個月花酒的!」
莫老大沒有吭聲,而是仔細地檢查著那些屍體,良久才道:「童向南說得沒錯,應該是同一人所為,拿的是鋸齒形的兵刃,使的卻是劍法!」
又聽到鋸齒形的兵刃,厲風行俯身下去,仔細地檢測著傷痕,越看越心驚,越看越膽寒,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師父的那把破劍,越看越覺得這些人是為師父的破劍所傷,腦海中甚至浮現出師父殺人時的猙獰面孔,同時還有個聲音不停地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師父絕沒有如此喪心病狂!」
候三見他神sè有異,關心問道:「小兄弟,怎麼啦?」
厲風行搖搖頭道:「沒什麼,只覺得他們死得太恐怖了,心裡有點害怕!」
莫老大笑道:「就這,還恐怖呀?你沒殺過人吧?」
厲風行深知他們將自己當成初涉江湖的毛頭小子,並未往深處想,也不說破,搖搖頭道:「沒有!」
候三笑道:「當你殺完人之後,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記得我殺第一個人時,足足吐了三天,連黃膽都吐出來了!」
莫老大譏笑道:「你那些臭事就別在這兒顯擺了,老子殺第一個人的時候,非常興奮,跑到醉紅樓三天三夜都沒睡覺!」
接著又翻看了好幾具屍體,喃喃地道:「這些傷痕,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候三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說一劍勾魂……司徒空?」
莫老大反問道:「你也看出來了?」
候三點點頭道:「十三年前,我剛出江湖時,恰逢滇南大俠為人所殺,傷口跟這非常相似,故有此懷疑!」
莫老大嘆道:「司徒空自十年前在雙堆集殺掉南霸天後,已有十年沒在江湖中露面,沒想一出來,便做如此大案!」
厲風行早就懷疑這些人是為師父的破劍所殺,兩人對話更堅定心中所想,心情激動,身體也跟站輕微的顫抖起來。
候三見他神情激動,問道:「小兄弟,看出什麼名堂沒有?」
莫老大不耐煩地道:「一個初出江湖的雛兒,能看出什麼?」
候三道:「司徒空一生只為錢殺人,若非逼不得已,既不多殺,也不少殺,滅順風鏢局滿門,這得有多大的恨呀?」
厲風行接道:「單從一個傷痕也看不出什麼,說定不有人仿製兵器,栽臟嫁禍!」
雖然在他的心裡已是十分認定,這些人是死在師父的破劍下,卻總希望這些事不是真的,所以當他說完這話時,便期期地望著候三,很想從他的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
候三看著他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須知江湖險惡,偽造幹將莫邪不容易,但要說偽造司徒空那柄破劍,隨便一個鐵匠鋪都行!」
聽他這樣說,厲風行彷彿抓到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不停地對自己說:「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內心深處,實在不殺望師父是這樣的喪心惡魔。
這時,又聽得外面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莫老大道:「有人來了,咱們回去吧!」
回到客棧,巧的是候三與莫老大竟然住在厲風行的隔壁,相互寒喧后,各自回房休息。
厲風行躺在床上,腦海中老是幻想著師父殺人的情景,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迷迷糊糊中,忽聽外面似有聲響,剛剛翻身起床,忽聽「嘩啦」聲響,房門已被人踢開,卻見一大幫人圍在房門外,童向南面sèyīn沉地走將進來,見著厲風行,怔道:「你沒死?」
厲風行被他沒頭沒腦的話弄得一頭霧水,怔道:「我好好的,為什麼要死?」
童向南道:「昨晚去義莊的人,除你之外都死了,包括跟你一起去的候三跟莫老大!」
「你說什麼?他們都死了?」厲風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死了,你不去追兇手,卻到我這兒幹什麼?」
當他說話這句話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很蠢,去義莊的人其他人都死了,惟獨自己還活著,不正好說明自己嫌疑最大嗎?
童向南yīn沉著臉,沒有說話,一雙眼睛極力搜索房間的每個角落,看他的架式似乎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點,當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厲風行那把掛在床頭的劍上時,眼神開始變得狐疑起來。
厲風行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劍,華麗的劍鞘,陳舊的劍柄,如此醒目,如此刺眼,絕對不是自己的流星劍,一絲輕微的汗珠開始從額頭滲出,內心卻如怒海狂濤,難以平靜,卻聽童向南道:「能把你的劍拔出來給我們看看嗎?」
厲風行不用拔劍都知道,這把劍不是自己的,而是師父的那把破劍,讓他不明白的是這把劍為何會在自己的劍鞘中,自己的流星劍又去了哪裡?
他一時想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但有一點他卻是異常明白,那就是不能讓他們看到這把劍,更不能讓他們認出這把劍。
思慮至此,連包袱都不要了,抓起破劍,破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