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8章 是我輸了
風無塵獃獃的望著天空，此刻，他雖然有了另外一個人的記憶，但他卻打心底覺得，他並非那人……
他寧願做那個一無是處的鐵匠，那個連自己命運也無法自主的凡人。
思量許久，他忽的轉頭，看向青紅的眼中卻是三分柔情，七分苦澀。
旋即，將大把的天靈晶扔給了女子。
「趁我的意識還未被本尊同化，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莫要被我找到！」
青紅是個俗人，平日里最是愛錢。
然而今日，看著這滿地白花花的靈晶，她心中卻提不起半點兒慾望。
因為她明白，取了這些靈晶，她便會永遠失去這個她最愛的人。
見女子無甚反應，風無塵又道：「還不走？」
青紅卻擦乾了眼角的淚水，強忍住悲痛，問道：「夫君……能回答妾身一個問題嗎？」
「問……」
「你不殺我，到底是出於愧疚，還是愛……」
風無塵眉頭一沉：「有何區別？」
青紅卻一臉的認真：「區別自是有的……」
風無塵盯著女子看了半晌，微微啟唇，卻終究說不出半個字來。
「……」
見狀，女子宛若得到了什麼答案一般：「其實……我一開始便猜到了夫君娶我的目的……」
風無塵一怔：「你……你知道？」
女子深深點頭：「呵……是因為我與青楓的緣故，才間接害死了那王婆，夫君雖然性情溫和，卻嫉惡如仇，如何會無緣無故娶我這殺人兇手為妻……」
「既然
知道，為何不走？」
女子認真的盯著風無塵：「可夫君一開始，並不害怕我會走？」
風無塵再度一愣。
是啊……他一開始便不怕女子會一走了之。
青紅一介凡身，又能走哪裡去呢？
如今卻明知故問，卻顯得有些可笑。
「呵……我一介凡人之軀，縱然脫了奴籍，卻也是諸天之上最為低賤的存在，我又能走哪裡去呢？最初與你在一起，我實屬被逼無奈，更是寢食難安，我唯恐，某一日熟睡之後，便再也醒不來了，誰曾想，寒來暑往……你不僅沒有殺我，反而對我愈發的好了！甚至，青楓也在你的影響下，不再遊手好閒，更走上了正道，你太好了，好到讓我不可自拔的愛上了你……」
「漸漸地，我放下了心中的防備……並真的打算洗心革面，以一個妻子的角色，想與你這般過一輩子的！不管你接近我的目的為何，但這十年的朝夕相處，那一聲聲的娘子與那一次次的噓寒問暖，終歸不是假的……」
說道此處，青紅深深的嘆息了一記。
「青紅並非良人，若非夫君搭救，只怕尚在紅塵飄搖，甚至早已化為黃土也不一定，青紅，本配不上夫君啊！是夫君讓我過了這十年安生日子，青紅已經死而無憾了……我既已將心交給夫君，此生此世，不論夫君如何待我，我都不可能離開夫君！修行的事情，我不懂……但夫君若要殺我，定有夫君的
理由吧，我又怎能忍心壞了夫君的計劃……」
「夫君……殺了青紅吧！」
「……」
此言入耳，風無塵只覺頭疼欲裂。
那一瞬，他的心，竟產生了些許的動搖。
只因這一刻的青紅，懂事得讓人感到心疼，卻與十年前那個青樓女子判若兩人……
十年之前，他化凡來到紫雲城，便因那犧牲品的人選搖擺不定。
終於，他遇上了青紅姐弟。
本以為，這姐弟皆是薄情寡義之輩，十年之後，將他們斬殺，他會少上一些愧疚。
誰曾想，真到了這一日，這姐弟二人，卻皆有情有義，甚至不惜拿性命救他，如今青紅更是為了他的大道，主動赴死，他又如何下得去手？
與此同時，在那崑崙劍冢，三清道境之內，風無塵正盤膝而坐，眉頭時而皺起，彷彿遇上了什麼麻煩之事。
而太上道祖與縉雲，亦通過風無塵的意識，見到了紫雲城中的一幕。
「徒兒！速速斬了此女！」
風無塵嘴角微微一抽。
他又何嘗不想啊？
其實在女子說話之前，他便已經給他的化身下了殺人的指令。
怎奈何，他以太上化凡經化出的一縷化身，此刻竟在與他的意志對抗。
僵持片刻，風無塵深吸了一口氣，便全力催動了太上化凡經。
頃刻間，無塵劍爐之內，風無塵雙眼血絲密布，一瞬間，變得痛苦無比。
「夫君……你怎麼了？」
風無塵卻死死抓住自己握劍之手。
「走……快走……
我的本尊在讓我殺你……」
「夫君！我不走！」青紅卻哭得梨花帶雨，一把抱住了風無塵的腰身：「我不走……今日青紅縱然是死，也要與夫君在一起，能死在夫君劍下，青紅無怨無悔……」
「……」
青紅的一字一句，卻不斷的刺激著風無塵內心的某處。
「風無塵……你不舍啥你自己的女人，便要讓我殺我的女人！你怎能如此自私？我不要做誰的化凡身！我要做我自己！啊！」
「……」
隨著這一生長嘯。
三清道境之中，風無塵只覺識海一陣刺痛，頃刻間，竟被強行切斷了與化身的聯繫。
那一剎，三人眼前的畫面同時消失，睜眼之後，每一人眼中皆是震撼之色。
「發生了什麼？」
風無塵近乎石化：「他似乎誕生了很強的自主意識，已然完全不受我擺布，甚至主動切斷了與我的聯繫……」
說罷，他又連忙轉首，看向太上道祖：「師尊……太上化凡經，以往出現過這等情況么？」
太上道祖沉吟許久，才道：「所謂太上化凡經，乃是個討巧的手段，以修士真靈為基，分出化身，入世歷劫！不過在此法催動的那一刻起，他便成了一個獨立的個體，是你卻又非你！而待其一世圓滿，便會想起關於本尊的一切，從而與本尊融合！其間，某些化身的確會誕生自我意識，但都相對薄弱，與本尊的龐大記憶相比，不過是滄海之一粟，如何能
與之抗衡……而你那一縷化身，不過區區十年，卻誕生了如此強大的自我意識！縱然在太上道的歷史上，卻也見所未見……唉！或許真是天意……」
旋即，太上道祖神情複雜轉身，看向了縉云：「小友……是老朽輸了……」
「呵……是我輸了！」縉雲卻輕描淡寫，如此說道。
太上道祖一挑眉頭：「小友何意？」
縉雲笑道：「呵……化身能與本尊叫板，還能強行脫離本尊，若非今日親眼所見，我還真不敢相信！你說的沒錯，他的身上，有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