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不只是路過而已

任何一個來到麻浦區最大體育館的人，如果運氣好的話，就能遇到一個特別可愛的胖企鵝。

背著零食小挎包，拎著厚傳單。

可可愛愛，古古怪怪。

嗯，這隻「胖企鵝」正斜靠柱子，操著一口魔性的大邱方言，痞痞地打電話。

」誒，喲不塞喲，喔！姐嗷。」

「阿尼啊，我沒有到處亂跑！我現在在幹嘛？歸隊了啊，正在宣傳吶。」

「在哪？在那個麻什麼菜譜的風箏體育館，內？哎呀，我哪裡曉得這場子叫啥嘛，反正長得就…真的跟風箏一樣嘛。」

「不信？！喔莫，小現姐！我的人品你竟然都敢懷疑？不信我給你彈視頻嘛！真的是～」

「看～喔呼！！」

姜小涼撲騰小翅膀，十分費勁的滑動自拍模式，剛舉高手機——

看到傻傻的小阿涼玩cos。

手機信號的那頭，扎著同款丸子頭的小姐姐捂著嘴笑。

笑得很可愛，很可愛。

裴家一大一小的幼稚鬼，漸漸地發現了不對勁，畫面里竟然悄悄跳出一個清純的姑娘，誤入鏡頭，正比著可愛的剪刀手。

小姐姐嚇得直接關掉了通話，跑路。

「姐？你怎麼能丟下我？！」果斷拋下，留下在冷風中一臉呆萌恐懼，瑟瑟發抖的阿涼哥——

「喔西！嚇死我！」

不是姜小涼膽小！！

他喵的，大半夜打開自拍突然背後冒出個穿白衣服的女人，任誰都會害怕的好不好！

姜小涼嚇得手機都掉在了地上，害怕的腳步一拐，笨拙可愛的身子直接撲騰倒地。

踉踉蹌蹌地後退，沉甸甸地後仰下墜。

生活是一台電視機，每天涼子都要換頻道，以為只有驚喜，卻沒曾想還有驚嚇。

「貞子姐姐」都跑出來了哇！！

看到憨憨的「姜企鵝」被自己嚇到，像倒插蔥一樣要栽在花壇里，具荷拉及時抱住了她。

肉肉的，軟軟的，可愛的。

生活中突如其來的開心與期待，從可以接住偶爾無意識下墜的丸子頭少女開始。

具荷拉努力忍著笑，關心道：

「沒事吧？」

「沒事…」

被半公主抱的姜小涼愣住了。

她撐了撐企鵝頭，小心翼翼的眯著眼睛打量，直到肯定這漂亮小姐姐不是女鬼后，才穩住陣腳，壯起三分膽子插著腰，呵斥道：「誒嘿！阿嘎西，人嚇人嚇死人勒！大半夜的！」

也許是看到丸子頭沒認出，似乎忘了自己。

失落感，難過的心緒迅速湧來。

具荷拉眼中的笑意很孤獨，很卑微。

「那個，你不認得我了嗎？」

「嗯？」

姜小涼可愛地歪著鵝腦袋。

等面前的女人摘下口罩。

花了小心思的淡妝，彷彿見到心上人的痴…

「嗯～」

褪去高跟鞋，穿起和自己一般的帆布鞋，清新脫俗，又充滿誘惑的氣質，和涼子記憶的那道倩影漸漸重疊。

「嗯？！」涼子的語氣從一開始的疑惑，到不確定，最後是恍然大悟！

「喔？！」

「呀。」

具荷拉眼中閃過一絲羞澀。

喜歡小傢伙霸道地牽過自己的手。

遮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一雙憂鬱明亮的眼睛，然後對方肆無忌憚，霸道地打量。

「等一下，你是那晚捂我嘴，阿尼…是被我捂嘴的人？」

那晚發生了許多事，姜小涼卻避開了所有敏感的關鍵字，努力找一個錨點。

似乎在用特別的「涼式回憶法」。

沒有科學依據的認人方式，古靈精怪的很。

「唔。」

具荷拉放下手，情不自禁的抿嘴一笑。

她很喜歡如此溫柔的小涼呢。

一段際遇，一段痛苦又美好的記憶。

「內，是我喔。」

傷口沒好，但此刻在慢慢治癒。

具荷拉情不自禁伸出雙手，反手抓住對方的「小翅膀」，放在自己的臉上，調皮一笑，補充道：「就是那晚想死，又沒死成的壞女人。」

「……」

哪怕戴著企鵝頭套，具荷拉也能想象到裡頭的姜小涼張大嘴巴，目瞪口呆的無語樣子。

涼哥我已經很努力了哇。

可哪有人自己揭開自己傷疤的勒？！

「壞不壞的…又不是你說了算的。」

「噗嗤。」

「那個，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有，我都這樣了你都能認出我來的么！」姜小涼終於回過神，上下打量了下自己的打扮，時不時撲騰下小翅膀。

這可愛的一幕，簡直讓人心都融化了。

具荷拉目光輕柔，輕聲回道：

「我經過這裡，碰巧看到你。」

說完，她就從包里拿出隨身的手帕，幫小涼擦拭身上髒兮兮的地方。

眼神說不出的溫柔。

「至於怎麼認出你？你還不如問怎樣才能忘記你，認錯你呢。」

整個廣場，最顯眼的就是你了，任誰都會好奇而過來看下你的。

至於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在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

突然間，身邊人都在擔心「具荷拉」好像生病了，才會在燈火闌珊如此美麗的南半島，內心沒有一絲留戀，站在高樓一躍而下的後遺症。

如果不是眼前正在扮「企鵝」的丸子頭少女。

大概，也許自己的身體，會在馬路中綻放出一朵美麗的血花，五臟六腑都碎滿一地。

或許那時候，曾討厭她的人才會愛上她。

經紀人偶吧想帶她去看心理醫生，親哥哥也想帶她去吃飯，散心。

她撒謊說身體累了，卻偷偷跑出來。

因為她在手機上看到了IZ*oNE的官網動態，知道她們今晚的行程之一，會來這裡參加夢想演唱會。

原本只是想遠遠的見一見，就心滿意足了，沒曾想姜小涼的出場方式還是那麼的特別，出眾，鮮明。

什麼路過，什麼碰巧？

帕布呀～

任何不經意的遇見，都是蓄謀已久呢。

「……」

涼子悄悄翻了個白眼，就當信了你鬼話吧。

她一個不顧形象的爺們蹲，將摔在地上的手機小心撿起，放近圓溜溜的大眼睛前，每個地方都認真的檢查。

具荷拉看到了有些抱歉，羞赧。

她頗感手無足措道，最後一起蹲在地上。

「米亞內，我買個新的，一模一樣的給你。」

「新的哪裡能一樣嘛，手機這玩意勒～高高舉起的同時就要輕輕放下，越是舊的就越是要認真珍惜的。」

珍惜個屁…

姜小涼就是捨不得花錢買。

她賺的錢除了存給裴爸裴媽的養老錢，全都留給裴珠泫作「嫁妝」了。

就怕萬一有一天，涼子哥不在了。

老有所依，姐有所依。

「放下？」

具荷拉從涼子手裡，抽了一張SEVENtEEN的宣傳卡，低頭看了眼。

覺得啊，和姜小涼聊這樣的話好奇怪喔。

從一個十五歲的後輩嘴裡說出來的詞，怪怪的，但——如果是丸子頭，又不覺得奇怪了。

手心的繃帶還沒解開，傷口還沒徹底癒合，具荷拉的眼神和笑容，總是讓人覺得有種即頹廢又溫柔的感覺。

「小涼，一點都不像個十五歲的女孩子呢。」

「內？」

不知道是損，還是誇。

半島姑娘的心思真難猜。

以至於姜小涼的表情有些摸不準，遲疑。

「前輩nim，如果你認為的十五歲女孩紙是『講起道理，小嘴叭叭，攤上事情，眼淚嘩啦』，那我就是爺們，純的。」

「哈，又在胡說什麼呀，奇怪的小涼。」

也好有趣啊。

此刻具荷拉才明白，比起有趣的靈魂，皮囊是多麼的不值一提。

遠處似乎有人在喊丸子頭。

好似是IZ*oNE的經紀人姐姐。

「有人找我了，走啦。」

姜小涼甩開「小翅膀」就要告別，可沒跑幾步就想起了什麼，又憨態可掬地倒跑回來。

在具荷拉忍俊不禁的目光里，她從零食包里掏出印有「q版丸子頭」的小餅乾。

「給你嗷，丑是丑了點，但好吃，別嫌棄。」

「不嫌棄。」

具荷拉喃喃自語道。

她摸著包裝上的丸子頭圖案，眼神悲傷，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這段時間一直折磨她的執念：「小涼，曾經喜歡一個人，現在不喜歡了真的說放下就能放下嗎？」

「我身邊的人都讓我忘記，可曾喜歡的人怎麼可能說忘就忘，說放下就放下呢…」

哪怕那個男人是徹頭徹尾為的人渣。

聽到這話。

「胖涼鵝」腳步一頓，雙手一抱。

「鵝，喜歡呢，本身就是一件自私的事，就像…」小涼哥沒有一點的不耐煩，反而很認真，很用心的在思考。

她自認為不擅長安慰姑娘。

尤其是關於「愛他喵賣麻花情」…

「我家的小侄女，就是剛跟我通電話的那個——她呀，就曾經跟我說過，她喜歡一個人到極點的話，如果對方有一點讓自己不太開心的舉動，會很難過，雖然是個人的自私，不過也是會讓兩人分道揚鑣的，唔～玻璃心戀愛主義者。」

涼子說完，還小大人般煞有其事的點點頭。

「那，你呢？」

「莫？」

「你又是怎樣喜歡一個人的…」

具荷拉微微出神。

她是想笑又忍住了。

身穿牛仔褲和白色襯衫，即便在凌亂的頭髮下，姑娘褪去性感，清純美感。

面對久違的心動，悄悄在深陷。

「我？」

對方有點高，姜小涼只好站在長長的連廊梯子上，因為悶熱而摘下了頭套。

臉上沾滿汗水的丸子頭少女，背對如煙花般璀璨的燈光，回眸一笑。

笑容飛揚，藍眸靈動。

她比了個剪刀手，然後又換了個大拇指比著自己，充滿了青春的模糊感。

言語之間，一如既往的桀驁。

「如果是涼哥我喜歡一個人吶，哪怕她不喜歡我，可我又非常喜歡她，我願意賭一把大的，不賭她喜歡我，就賭我不後悔，嘿！」

很多年後。

記憶里形似「風箏」的體育館。

具荷拉還是會記得那晚，那個跟風箏一樣肆意張揚的丸子頭少女，而自己則牽著那條名為「喜歡」的線始終攥在手心，心裡。

大概，就是垂下的溫潤眼眸。

——都是你的樣子。

「小涼，我想吃綠豆煎餅了。」

「好啊，好說，散場了我帶姐姐你去吃～如果你願意等我，那家店還開的話。」

「內，等，我願意等。」

「那你再答應我，不準瞞我偷偷爬高樓嗷。」

「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