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章 沒有哨煙的戰爭（二）

牛東臨剩下的錢都轉到身居美國的兒子牛蟒身上，他帶著張信用卡找到徐虎的女兒徐穎蘭。加拿大魁北克省的蒙特利爾市，一間毫不起眼的咖啡館中，牛蟒抱著個金髮麗人，將一張金卡推到徐穎蘭的身前。

「這是老頭子讓我給你的。」

徐穎蘭推著鼻樑上的眼鏡，將金卡緩慢的收到錢包中：「牛伯伯還有什麼交代的嗎？」

「沒了，就讓我親手將這張信用卡拿給你，你要沒事的話，我就回酒店了。」

牛蟒說著用手指挑起金髮麗人的下巴，臉上帶著輕佻的笑容，那女人還在吃吃的笑。胸前那兩團肉顛巍巍的，手抱在牛蟒的虎腰上，一副你想做啥我就陪你做啥的表情。

徐穎蘭搖搖頭，目送他離開咖啡館，就掏出手機給徐虎打電話。

「你去查查卡上有多少錢。」

徐穎蘭看咖啡館對面的超市裡就有提款機，就放下一張十美元的鈔票，小跑過來。

「一千萬？你牛伯伯倒是好大的手筆，你先拿著錢吧。」

這是張雙幣信用卡，徐穎蘭小心的將卡收回錢包里，就大步回學校去了。

……

「她收了就好，沒給你再打電話就行了，你在美國好好念書。」

牛東臨鬆了口氣，瞧著徐虎在跟他點頭，就笑著頷首，接著走到會議室中。

環顧著會議室里的常委們，他吸了口氣坐下來。

「接下來要談的是人事安排，城建局的茅西江由於被查出有受賄問題，已經移交到檢察院了，我提意由原來的副局長向程南來擔任局長的職務。」

蔡詠暢將本子合起說道，這次臨時的常委會就是討論幾個人事問題，年底的一會明年初的二會才是重頭戲，不過牛東臨怕是等不到了。

就像全國的一中全會確定的是黨的領導人，二中全會確定的是政府領導人，三中全會確定的是路線問題一樣。

省的一會確定的是省的黨領導人，市的一會確定的是市的黨領導人。

牛東臨要能熬到年底那才怪了，材料都組織好了，提交到中紀委。

那邊想必也會隨著上頭對於反腐的力度越來越大，也會加緊查辦不會放過。說不定牛東臨還會被拿出來做典型。

哼，以為將工商局那些局辦的登記檔案修改銷毀就沒辦法了？

好在早做好了一些人的工作，那些檔案也早就拿到手了，要不然還真有些被動。

都怪那牛雲開的事發現的突然，這邊還沒做好準備要動牛東臨。

「向程南挺好的，我贊同。」

韓廣吟舉手說，接著宣傳部長，紀委書記都舉手，蔡詠暢提的人選，他自是高舉著手表示同意，裘作信瞟了幾眼，也將手舉起來。

牛東臨舉手：「我也表示贊同，向程南做事還是比較牢靠的，比茅西江要老成持重。」

這個人事問題就這樣輕易的通過了，韓廣吟心頭有數，想是牛東臨以為這時候先低調些，等牛雲開的事過去再說。

跟著又做了幾個清閑衙門的人事安排，就暫時休會。

蔡詠暢跟著韓廣吟出來站在走廊那抽煙。

「海關那邊查清楚了是牛雲開找的地下錢莊要將錢送去香港，抓到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億多港幣了……」

「都是牛書記的錢？」

「多半是。」

「牛雲開人呢？」

「逃到外省了，現在公安機關正在跟外省合作追捕。」

「嗯。」

煙抽了半根，說了些話，就看徐虎跟在牛東臨身後也站在走廊的一頭，就眼神微冷的瞟了下，才帶著蔡詠暢回會議室。

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就好，韓廣吟不喜歡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覺，不光是他，就是任何領導人都不喜歡，那牛東臨就是這樣。

「穎蘭收到卡了就好，你呢，也不要擔心，我跟嚴主任談過了，咱們不會出事，正遠也到咱們這邊來了，晚上一起吃個飯。」

嚴潮的兒子嚴正遠嗎？

徐虎笑著說好。

會開完后，牛東臨就帶上徐虎來到四季飯店，嚴正遠早在裡面等著了，還帶著個美艷的女孩，是他在路上認識的，開著輛路虎跑車，跟她勾搭了幾句，她就跟著嚴正遠的車過來了。

想是晚上要打上一炮，現在先掐下手，抱個腰，調戲一下。等到晚上才上肉戲，正事要緊。

女孩倒也洒脫，跟他打打鬧鬧的滿不在乎的很，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兒，想必是那些在外市的煤老闆的女兒吧。

牛東臨進來看他還帶著個女人就不大高興，哼了聲坐下來就說：「正遠，咱們談的是正事，你這女人先讓她離開吧。」

嚴正遠也不舒服，在他瞧來牛東臨就是他嚴家的一條狗，要不是他老子嚴潮，牛東臨現在還在那山區里啃泥巴，帶個女人怎麼了？還在女人面前說這種話，讓他覺得很沒面子。

但還是拍拍女人的肩，讓她在外面叫些菜先吃著。

「事情很不樂觀啊，老爺子說，你這事很有可能送到中紀委去了……」

牛東臨身體一震，就問：「那老爺子說我這事還能挽救嗎？」

「挽救不挽救的，要看牛大哥有沒有挽救的價值，」嚴正遠看了徐虎一眼，笑說，「牛大哥是省常委，權力很重，但是呢，有時候權力重，也不能隨便搞錢吧？我聽說你讓你那侄子弄的地產公司，少說弄了好幾億是吧？」

牛東臨臉色一白說：「那都是外面人的瞎說……」

「你也不用跟我辯駁，我不聽這個，我家老爺子也不在意這錢，你沒瞧我開的還是榮威嗎？要在乎錢，我家老爺子能搞不到錢？」

牛東臨微低著頭一點，嚴潮倒真不在意這錢的事，他的權力欲旺盛，要的是做出成績。家裡嚴正遠嚴正剛兩個兒子，都是在國內念的書，然後到香港考的mba。

嚴正遠進了政府，嚴正剛在外省做生意，也沒咋沾家裡的光，倒還做出了些成績，但連上億都算不上。也就能保著家裡能夠富足平安，要說嚴潮那時犯的錯誤，也不是經濟問題，而是煤礦出了事，正好是他負責監督分管，就攤上了領導責任。

不然要熬個幾年就是省長省委書記也能做得上，嚴潮能力或許有些欠缺，但人品倒沒啥問題。就是護短，不然嚴正遠也就不會過來了。

牛東臨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他出事，嚴潮會覺得顏面無光。

「老書記的意思是……」

「他要讓你實事求是，老實交代，有什麼說什麼，實在不行就將錢退了，你把錢都弄到香港去算怎麼回事？你這裸官還真就要裸到底了？」

嚴正遠的話慢慢嚴厲起來，牛東臨臉色微變，額角流汗，他全然想不到嚴潮會這樣個態度。還以為嚴潮會為了護短，將他的事一抹乾凈。

「那邊被海關查了，現在交錢也不成了……」

牛東臨苦笑著說，倒滿心後悔，當初就不該讓牛雲開弄那個地產公司，家裡那婆娘還參與進去做什麼，到現在想來都是害人又害己。

嚴正遠冷哼聲說：「那是晚了，但你還有機會，就是向上面表態，表明你要悔過的決心。」

徐虎瞅著牛東臨那模樣，心中不無後快，雖說是被牛東臨提拔起來的，但一直拿他像狗一樣使喚，他連做人的尊嚴都沒了，這才想著叛變。

要不哪會跟牛東臨決裂，他身上可有深深的牛系的烙印，要是脫離，仕途成長也就無從談起了。蔡家也不會要一個背叛者，雖說這背叛者對他們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牛大哥，做人做事都要有底線，我嚴家雖說起於寸微，但怎地說都算是行得端做得正，些許微未的節操問題就不談了。做貪腐是大忌，做到牛大哥你這樣的，還有啥享受不了的？非要跟那些生意人比？就是嫂子腦子昏，你也要清明一些吧？這下倒好，出事了，你還想著把錢弄出去，不知現在打擊裸官很嚴厲嗎？那廣東被查出裸官然後抓進去的你就沒瞧見？」

嚴正遠倒說得苦口婆心，他除了在女色上要求多些，做事倒也沒啥可挑剔的。在省里跟蔡成河算得上是年輕人中的雙子星，都是著力培養的年輕幹部。

牛東臨苦著臉一點氣都沒了，要是連唯一的靠山都倒了，讓他怎麼還能硬氣起來？

真要去紀委自首嗎？那牛蟒他們怎麼辦？

腦子亂成一團，也不知怎麼辦才好。看了眼徐虎，突然心中一凜，瞧著他那未來得及隱藏的譏誚笑容，總有種不妙的預感。

嚴正遠也不等他再思索，拍手讓上菜。

三人倒也吃不得太多，禁奢令下來，只能吃些家常菜。

嚴正遠常拿著弟弟嚴正剛分潤的錢去蔡家食府消費，也不在意這個。

吃過飯，牛東臨就想跟嚴正遠再談談，才張嘴就看嚴正遠起身出門，將那艷麗女孩抱起便離開了飯店，心中一寒，這嚴正遠哪是來談事的，完全是來下最後通牒的。

「書記，要不咱們去省里走走看？」

「還能做什麼？」牛東臨心中煩悶，一擺手，「你先回去，我一個人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