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本座心疼她

第14章:本座心疼她

傳聞,歷來魔尊修行的皆是《魂魄妖夢》。一本擁有恐怖破壞力,卻伴隨無解副作用的強勁功法。凡修習邪功之人均會隨著功力精進越發瘋狂,最終神志全無凄慘隕落。

當初最具盛名的臨天君,也不例外。

而今的魔尊,殺魂教尊主,大概已處於狂暴期,衰老的身體承受不住強大的靈核。

也能夠理解林逸的屍體三番兩次被人偷盜,而葉沉卻是擔憂,殺魂教的人何時把目標盯在小師尊身上,畢竟至今為止,沒有比她更好作為軀殼的人了。

「畫東西都心不在焉的,在想何事?」

門是吱呀地被人推開,帶著股冷香。站在案台前提筆作畫的葉沉微微一怔,幾乎是一瞬的時間手忙腳亂地把畫紙捲起,顧不得上頭的墨汁還沒幹,塞進袖口裡。

他轉過身來:「徒兒在想,林師兄的屍體總消失個幾日又原封不動放回了祖墳山上,那人難道真閑的沒事幹?」

「誰說原封不動的?」從冉否決了葉沉的話,「他的屍體已經受不住繼續折騰。再消失三次,送回來的多半是骨灰罈子了。」

魔修的修鍊法子一直以來上不了檯面,不是吸取活人修為便是榨***者的靈核,收為己用,去修行專一的某種精神,快速提升。稍有不慎,精神力崩潰,走火入魔,是必然趨勢。

「喪盡天良!」

葉沉忽而冒出的一句話,惹得從冉從他身上移走的目光又挪了回來。她淡道:「並非所有魔修都是如此,比方說你。」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師尊居然表揚自己?

竊喜不到三秒,涼颼颼的話飄來,凍得眉頭仿若結了成霜,連跟著熱乎乎的心臟都給跳慢了半拍。

「後山墳頭境界你修補了沒?」

「額,還沒。」

「還不去?」

「徒兒這就去……」

葉沉說著就要一頭衝出房門,然而腿欲要跨出門檻,從冉把他給叫住了。

「等下。」她好整以暇地看著葉沉略微的失態,心情頗好地勾起唇瓣,「你辦事還隨身帶著畫?擱著留下,為師又不會去看。」

葉沉有點彆扭地從袖子里拿出畫紙,放在台上,匆匆離去。憑他糾纏小師尊整整上百餘年,他當然知道她不會去看畫像,但為何有點期盼,等他回來畫紙被人動過亦消失不見?

當真是魔怔了……

林氏祖墳有千座墳墓,古往今來,救世的弟子無不對他們尊敬信仰。此事還要追溯到林老頭子,給救世幫了不少忙,才能讓它成為首派。

結界破損的口子不大,葉沉廢了點靈力彌補了下,不放心穩固性,施加了陣法,順著一道不起眼的小路走去。

本想碰運氣看能不能撞見偷屍人,怎料選的這條路沒走多久就見草叢堆里有一個人鬼鬼祟祟。

穿得黑黢黢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三更半夜不睡覺,在此做甚!」

葉沉凜然發話,手中黑紅色的「尋未」佩劍,在發著幽幽紅光,似只需一聲令下,則能奪走面前人的性命。

本能反應,聽到動靜后,是回過頭來看一眼,偏偏這人聞聲拔腿就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唯恐被抓。

在跑的途中不幸掉落了塊玉佩,在月光下反射出光亮。葉沉不疾不徐揮出一張紙咒打在他的後背上,彎腰拾起玉佩,低頭凝視上邊刻著的字跡與雕文。

他不太確定地道:「你……是林家二公子,林宇賓?」

「葉兄若是無事還請讓步。」黑衣人臉色大變,即使用黑布蒙住了大半張臉,一雙眸子里的震驚還是一覽無餘。

葉沉愧疚道:「少莊主慘死,我們感到抱歉。但人死無法改變,何況已經那麼久了,借屍還魂,還不了離開人間的魂,別白費力氣。」

若真有什麼借屍還魂,上輩子,他又怎會苦苦守著一具冰冷的屍體,硬拖了整整五十餘年!靈力暴走的同時還要每分每秒忍受金丹在一點點碎裂。要不是連最後一戰的能力都沒了,他是那種自願服毒自殺的人?

林宇賓發難,他背著的人多半是林逸。葉沉準備繼續勸說,嘴蠕動著,話沒說出,一團瘴氣撲面而來。驚得葉沉屏住呼吸,緊接著不知從哪兒冒出的毒蠍用尾巴朝他襲來,好在他躲了過去,慢半拍的衣袖劃了道口子。

「林宇賓你好歹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做這檔子事無愧於心?!」葉沉甩出符紙貼在毒蠍身上,見它老實,又惡狠狠地掃向林宇賓,「你靠內力衝破紙符給你的禁錮,有膽識,不怕落下不可醫治的病根?」

「為了他,一切都值。」

林宇賓騰出只手擦拭嘴角溢出的血漬。此時他的靈脈幾處斷裂,已是強弩之末,不出三招必敗無疑。

沖他這番話,葉沉對他的看法不由轉變,一時間,穿越時空的自己站在自己跟前。

葉沉默默地拿出信號彈,默默地對著天上,然後「轟」地天邊炸起一朵璀璨耀眼的紅禮花。睡不著覺在閑談的二人看到緊急呼叫信號,御劍飛行而來。

言宇賓瞧見苗頭不對,趕緊把屍體扔給剛落地的葉婉手裡,葉沉和謝一方的注意力集中在葉婉這,自是沒再去管那人,給鑽了空子,跑了。

三人愣在原地。

謝一方粗魯快速地用靈力檢查了下葉沉:「人沒事就好,這屍體是……?」

葉沉:「大師兄的。」

葉婉問到了點子上:「剛那黑衣人……你看清他的臉沒?」

撒謊臉不紅的葉沉一本正經搖頭,裝作一副事後發覺危機的樣兒,后怕道:「沒看清。師尊差我上山修補下結界,下來的時候就看到此人行為可疑,喊住后,對我大打出手,不得已用了信號彈。」

「香餑餑啊,死了都要搶來搶去。」謝一方無力反駁事實,他從葉婉手中借過屍體,好心道:「扛屍體這等粗事不勞你個姑娘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葉婉看了眼葉沉,後者微微點了下頭,她有些猶豫,但仍先回了房。

面對林逸的屍體多次失蹤,葉沉提議著把人塞到專修陣法的踏雲門地。他的一意孤行讓謝一方沉默了,待到葉沉願意自己獨自承擔後果,謝一方才把屍體扛到了肩上。

好在林氏祖墳離踏雲門不遠,盡花了一柱香。

肩頭上扛著的屍體越發輕了些,謝一方覺得不太對勁,借著月光去看那屍體,入目的哪裡是少莊主,分明是用枯草紮成的草人裹了成衣物!

「該死我們都被那小人給騙了!」

葉沉從來還沒有看見謝一方生這麼大的氣。他的臉像蠟一樣的黃,嘴唇子都發白了,一顫一顫地,全身都在得得地發抖,一雙深陷的眼窩裡的眼睛,像一對火珠子一樣,直盯著假人。

「謝師兄……咱先看看這草人身上有沒有其他……線索。」

不等葉沉把話給講完,「滋啦」,大火猛然竄出,把稻草人給燒了。奇怪的是,空氣之中彌散著有皮肉焚燒的焦味。

動蕩的霧靄,沉重地卷到這裡渡到那裡,在暗沉沉的夜間奔騰而過,彷彿融雪的春潮,像是香爐里飄出來的煙氤。

葉沉見揮之不去,聚了團火花,湊到稻草人前:「入土為安來的好。」

「隨地一埋?」

「無名無姓……鬼知道是誰,隨便你了。」

謝一方瞅了眼葉沉,把火熄滅后,燒成黑炭的草人丟給了他,「我累了,你去埋,別啥事都麻煩師兄,要尊老。」

前提你也沒愛幼啊!

葉沉輕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把活攬了下來。

待到謝一方御劍離去,抱著屍體的人身形緩緩動了下。晚風吹得樹梢作響,他沉靜的目光里,似乎思索什麼事情一般。

林家二公子學的是丹修,給人的印象是溫文爾雅的書生,今日交手之後,分明是習武之人,難道前世的他有所隱瞞不成?

至於他不惜一切代價要偷走林逸的屍體,如果不是借屍還魂……那麼他則是在為殺魂教辦事。

這些雜亂無章的問題,像一團亂麻似的堆在我的腦子裡,糾結在一起,理不出個頭緒來。葉沉處理完那屍體,悵然地走回涼舟堂。

經過主殿發現燈亮著,他的步子明顯一頓,隨後放輕腳步加快速度,如老鼠過街想直奔偏殿,裝作前半夜都在房裡。

奈何一個鬼魅般的身影晃到了自個兒臉上,就差一寸之距,撞個滿懷。微甜的梔子花混著皂角味兒縈繞鼻尖,少年的耳根子紅了起來。

「補個結界,那麼久?」從冉直視他的眼,疏離的眸子透著寒意。

不想挨頓抽的葉沉吞了吞口水,如實交代:「徒兒在下山的時候遇到了個人,是他偷了大師兄的屍體。怪徒兒修為不行讓他給跑了,但……可氣的是搶來的屍體是個稻草人……」

「活人假人都分辨不清,這天下也只有你葉錦華了。」從冉甩袖冷哼一聲。

葉沉鮮少地裝糊塗應著,步子挪了挪,只要從冉一聲令下,他絕對會秒回到偏殿房內。

滿天繁星照不出一片通亮的地,把影子拉得變了形,悄然聲息的四周,沒了多餘的繁雜,似是一切塵埃落定。

從冉若有若無嘆了口氣。

正當葉沉疑惑間。

她沉吟道:「你和你阿姐並非是因為家窮沒錢才被父母賣到方暖院的吧?」

一瞬間,葉沉直瞪瞪地看著從冉的臉,露出怎麼也抓不住要領的神情。意識到失態,忙低下頭,垂下的睫毛擋了近半個瞳仁:「師尊說笑了,徒兒聽不懂您在說些什麼。」

「事到如今,還不願說實話?」

「我……」葉沉有一刻陷入了惶惑徘徊,他覺得這是些無形的韌絲,漸漸地要將他的破壁飛去的心纏住。可是他又無法解脫這些韌絲的包圍。

最後只道出「我不知該要以怎樣的敘述方式告知與你。」

輕飄飄的一句話,顯得格外諷刺。

世人皆知他堂堂帝君孤傲成性傲慢無理,偏偏他的寢宮中存了一堆泛黃的紙張,有寫給已故的娘親阿姐,有寫給讓他恨之入骨巴不得扒皮抽筋的小師尊,還有寫給自己的。

講過去像是賣慘,講未來像是白日做夢,講現在又旁觀者迷遲遲無語。

無人不想成為九五指尊,坐上了這位置,方才知曉高處不勝寒。宮裡的人喚他尊上,修真界的人喚他帝君,從稱呼改變起,他便沒了可以交心吐苦水的人。

更別說,他的過去。

不想提起,不願提起,久而久之,連他自己或許都忘了。

葉沉費勁地去想萬年前糟心的事,迷迷糊糊隨從冉進了主殿房內。

推開半掩著的房門,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參雜著胭脂的芬芳迎面飄來。嗅覺刺激著大腦,讓他清醒了過來,失神的眸子剛有了焦距向裡面一望。

瞳孔地震!

房中蘭花片片,燭火搖曳。

桌子上茶具隨意的擺放,一些兵器東倒西歪。類似機油和粉末的東西撒了一地,從冉不以為然地掠過腳下橫著的搶戳,拿起擱在床頭的捲紙,碰到了凌亂不堪的被子,露出幾樣藏在下頭的鐵盔甲。書籍東一本,西一本,整個書桌一塌糊塗,毛筆,胡亂擺放,紙張散亂……

這……

是人睡的地方嗎?

小師尊是人做的還是鐵做的,晚上睡覺就不怕翻身的功夫把自己捅出個窟窿?

許是葉沉得反應過大,從冉不好意思地騰出椅子讓他有個落腳地:「有些亂,你別介意,你繼續說,為師聽著。」

何止是亂!

「師尊,有空徒兒給您整理下吧。」葉沉涼颼颼地道。

把遊走的目光重新落在衣衫單薄,半磕著眸子在發獃的從冉身上,躊躇間,他不顧對方是否意願,脫去了外袍,披在了她的肩頭。

從冉沒有拒絕。

分明他沒沾過酒,似是已然陶醉,於是更貪婪地看她一眼;好在今晚的月色朦朧,碎光晦暗,否則小師尊一定會看出他那一雙閃爍的黑眼瞳里燃燒著熱情的火。

罷了,再等等,等到本座眾叛親離逼上雲海峰,要是,要是她能義無反顧保我性命。

本座的真心不妨再一次交付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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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徒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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