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認出
皇上一走,大皇子也發話了,大家的興緻頓時就放開了。
不少大臣端著酒杯來向袁天佑和他身後幾個同樣受封的將軍祝賀。
宴席上一時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非常熱鬧。
但是有一個人卻一直坐在文臣的行列里,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別人是互相敬酒拉關係聊天,可他卻好像是在喝悶酒。
二皇子帶著三皇子,端著酒杯走了過來,他笑著坐在對面說:「姑丈為何一個人獨自飲酒,莫非有什麼心事?」
林浩天一呆,抬頭看了他一眼說:「心事?我哪有什麼心事,不就是愛喝酒嗎?這麼好的酒不趁機多喝幾杯怎麼能行?」
三皇子眯著眼睛笑:「莫非公主府里連好酒都沒有嗎?還是大姑姑不讓姑丈喝?」
林浩天嘆了口氣:「公主不愛讓我喝酒,我又喜歡喝,所以只好在這裡多喝些了。」
二皇子拿過酒杯:「那侄兒就陪姑丈喝兩杯。」說著他就親自把林浩天面前已經喝空了的酒杯斟滿。
林浩天也不管他,拿起酒杯又喝了起來。他想一醉方休,可是他的酒量卻極好,總是喝不醉,這讓他很苦惱。
他並不管二皇子和三皇子。楊家倒了,楊妃被禁足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兄弟現在在朝里的日子並不好過,原來那些傾向二皇子的大臣,現在都遠離了他們兄弟。
其實二皇子和三皇子平時也看不上林浩天這個姑父。一介文人,又沒有實權,幫不上他什麼忙。
不過他們兄弟卻不敢得罪大公主,只好表面上做做樣子,所以關係嗎,大面上還說得過去。
可是現在這兩位失勢的皇子卻想好好哄哄這位長公主的丈夫了。
要知道長公主這個人可是霸道得很,皇上也很疼愛她這個妹妹的。
二皇子陪著林浩天喝著,卻發現林浩天的眼睛總是瞅向那邊的一堆人,而且那眼神里時不時地露出一絲渴望。
二皇子順著林浩天的視線看去,然後他眼睛一閃笑著說:「姑丈,那邊如此熱鬧,姑丈不去打個招呼嗎?畢竟以後都在朝庭做事,也算同僚了。」
林浩天一愣,趕忙收回視線,他神色有些尷尬:「不,不是,我只是覺得那邊挺熱鬧的,我又不認識,就不去湊熱鬧了。你們年青人愛熱鬧,就不用陪著我了。」說著又掩飾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二皇子和三皇子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眼裡均有著問號?
二皇子若有所思地看了袁天佑那邊一眼。然後起身笑著說:「既然如此,那三弟,我們就不打擾姑丈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離開后,林浩天的眼睛不由地又投幾那邊,他痴痴地望著玉樹臨風,長相俊美,卓爾不群的袁天佑。心裡的失落如排山倒海一樣湧上心頭。
袁天佑,這個名字,他太熟悉了。
他妹妹當年給他寫信說「那孩子在大堂上就直接說自己姓袁,叫袁天佑,他以後不再是他林家的孩子,而且在官衙都備了案。
再看看袁天佑的臉,那張臉四分像他,六分像了他的髮妻袁氏。
還有那熟悉的鄉音,以及他剛才對皇上說的他的家鄉。
這一切都在明明確確地告訴他,他就是那個孩子——他的原名叫林天佑。
是他林浩天把自己唯一的嫡長子弄丟了。
他姓袁,早就徹底地從他們林家的族譜上消失了。
如果他現在對袁天佑說自己是他親爹,不知道袁天佑能不能認他?
長公主給林浩天生了四個女兒,卻沒有一個兒子。
俗話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林浩天現在就是大不孝的,因為他沒有兒子,以後他死後,連一個摔盆子燒香火的人都沒有,可悲啊。
他想納個小妾給他生兒子,可是長公主卻是河東獅吼!
悲摧的林駙馬這回真是連腸子都悔青了。
他失魂落魄地想著,要怎麼樣才能把這個出息的兒子認回來呢?
想著想著,他手裡的筷子就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他尷尬地往左右看了看,發現並沒有人注意他,他悄悄地把筷子撿起來。
可是他剛立起身一抬頭,就正對上袁天佑那一雙如髮妻一樣黑漆如墨的眸子,那裡面除了嘲笑就是寒冰。
天哪,他是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這麼快,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林浩天呆愣地看著那張俊美的臉,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雖然沒有見過袁天佑,可是袁天佑那次來京城時,卻見過林浩天。
他那時候還在被長公主的人到處追殺。
林浩天被袁天佑那冰冷的眼神盯得不由打了一個哆嗦,他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袁,袁將軍。」
旁邊的大皇子笑著對林浩天介紹說:「袁將軍,這是我大姑丈林駙馬。」
袁天佑「哦」了一聲好像這才知道林浩天這個人一樣:「原來是長公主的夫君林駙馬啊,果然是玉樹臨風,風姿卓絕啊!長公主真是好眼力。」
說著他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大皇子倒是沒有注意,可是不遠處的二皇子卻很快就捕捉住了袁天佑譏諷的笑容,以及林浩天不自然的神色。
他帶著三皇子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這邊的動靜。
林駙馬只覺得親生兒子這眼神里和語氣里都充滿了對他這個生父的輕蔑。
大概是他太心虛了,他突然覺得這個孩子應該也是認識他的。
這麼一想,他更心虛了,也更穩不住自己了,他只覺得兩條腿都發軟了,發抖得有些站不住。
大皇子發現了他的異樣,關心地說:「姑丈,不舒服嗎?」說著他就要扶著林浩天坐下。
大皇子要扶他坐下,林浩天有些惶恐,畢竟現在大皇子可是代皇上在做事,這很可能就是未來的皇上,那可不行。
林浩天更慌了,結果不小心又碰倒了案几上的酒杯。
於是酒灑了,酒杯滾到了地上,碎成了殘片。
「林駙馬的身子這麼弱嗎?這樣的身體如果不好好休養,又怎麼能好好地為朝廷效力呢?」
林駙馬本就驚恐之際,頭頂卻傳來一道極其清冷的聲音,這聲音如同冰霜一樣浸透了他的心。
他哆嗦著抬頭,正對上袁天佑那似笑非笑的臉,不過那雙肖似髮妻的黑亮眸子卻如寒冬臘月的冰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