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怕我自己
昏暗的路燈下,剛從酒吧出來的宋清染有些踉蹌地往前邁了幾步。
夜風一吹,拂過她的額頭,劃過她的耳朵,原本微醺的她瞬間清醒了不少,迎著風吹來的方向,她微眯了眯雙眼,緊接著便邪然一笑,哦,走反方向了。
弔兒郎當地換了個背單肩包的姿勢,正準備調轉頭往另一邊走,忽聽得拐角處傳來惡狠狠的威脅聲。
「不想死的話就快點把東西交出來!」
「我……我沒錢,只有一部手機……嘔……」
聽著後面一連串的嘔吐聲和斷斷續續的話語,宋清染判斷被脅迫之人此刻已經喝醉了,也許下一秒,他就要成為真正的醉鬼,因為先前的脅迫者顯然還有同夥,兩人正商量著怎麼處理他。
公正法治下,居然還有如此光明正大要搶劫且想毀屍滅跡的壞蛋,她倒要看看是哪兩個蠢貨。
長腿一邁,穿著一身皮衣皮褲的宋清染轉瞬就出現在了拐角的另一邊。
「呦,搶劫啊!」她挑了挑眉,一臉不屑而又新奇的表情。
看著拐角處突然出現一人,兩個劫匪同時嚇得後退兩步,趁著這個空檔,宋清染趕緊掃視了周圍一圈,隨即注意到這附近沒有攝像頭,一邊是湖,一邊是牆,兩者相交圍出一塊空地,空地截斷處有一不大不小的花壇。
再次看向那兩個劫匪,她的眼裡閃著躍躍欲試的光,離家這麼久,總算遇到能讓她施展施展手腳的人和事了。
「姑娘,你和他什麼關係?」光頭劫匪說著用下巴指了指癱倒在屋檐下的男人,隨後又露出猥瑣的笑容,「識相的話就快走,否則……嘿嘿……」
旁邊的黑鬍子和他相視一笑,同時露出噁心的猖狂笑聲。
宋清染左側嘴角微微上揚,然而下一秒她就露出一個風情萬種的笑:「二位爺先辦主要的事兒,我們的事兒慢慢來,不急。」
說著她就扔掉了斜背著的背包,還順帶脫掉了身上的皮衣,露出裡面穿的緊身背心,然後一副悠閑的模樣靠在湖邊石欄上,開始欣賞起湖光夜景來。
看著她那樣自然而又美麗的笑,兩個劫匪的眼睛都瞪直了,為了能加快進度,兩人急急忙忙朝地上醉倒在地上的男人出手。
「趕緊趕緊,你搜身,我用他的指紋開手機鎖。」
兩人猴急猴急地,已經忘了醉酒的男人也還是有一定的反擊力的,而且更加瘋狂。
就在酒醉男人即將抵擋不住劫匪的攻勢之時,宋清染出手了。
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一腳踢在黑鬍子襠下,一拳揍在光頭太陽穴處,等兩人反應過來時,她又是一陣疾風暴雨似的拳打腳踢,看似毫無章法,卻招招要命,不顧一切的她像個瘋子似的,從開始后就沒停下來過,直到兩個劫匪被徹底打趴在地上。
看著趴在地上已毫無力氣起身反抗的兩個男人,宋清染狠戾冷酷的臉上總算露出一抹笑,只不過,那笑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邪魅至極,如黑夜而至的魔鬼,令人心跳莫名一滯,跌坐在地上醉酒男人直接看呆了。
宋清染撿起皮衣后將其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隨後一屁股坐在了醉酒男人旁邊。
「大叔,還好吧!」她斜眼瞥了一下旁邊的人。
「……姑娘,這世上還有你怕的東西嗎?」酒醉大叔似乎還沉浸在宋清染剛剛的瘋狂一面中,愣愣地問了一句。
聞言,宋清染也微微一愣,不過片刻,她便勾了勾嘴角,淡漠的聲音在夜風中響起:「我怕我自己。」
酒醉大叔動了動,不知道是因為太過驚訝還是因為總算回過神來,宋清染望向他,他正睜著一雙眼睛緊緊凝視著她。
相比之前的呆愣模樣,這回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
「酒醒了的話就趕快回家吧!」宋清染起身撿包走人。
「等一下!」酒醉大叔叫住了她。
「我身上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這塊機械錶跟了我多年,就當作我的感謝之禮吧!請務必收下。」大叔說著眼中竟泛起了淚光。
這一幕顯得極為詭異,讓宋清染內心深處莫名生起一種被託孤的感覺。
「孩子,收下吧!你是好人,但性格太硬了,以後千萬不要再像這次一樣拼,女孩子……要懂得保護好自己!」
宋清染一怔,原本想拒絕的意思也硬生生停在了嘴邊,無論如何再也說不出口,這話如果曾出自她父母之口……她也許就不會孤身離開那個從小長大的家!
最後,她的嘴角揚起一抹悲涼的笑,無聲地收下了這份突如其來的禮物。
「姑娘,這兩個人不是好惹的人,近期千萬不要再到這裡來,離這兒越遠越好!」大叔在她即將拐彎之時又大聲地叮囑了一句。
「知道了。」宋清染雖如此應答著,臉上卻是毫不在意地瞥了一眼倒在地上之後被她敲暈的那兩個劫匪,她不怕,大不了再撂倒敲暈一次,就算他們還有其他的同夥,她也照樣能收拾他們。
……
回到住處的宋清染,衣服一換,很快便轉換成另一個角色,要不是身上的那幾處淤青總是提醒著她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她幾乎要忘了自己做過什麼。
節假日的時候,她會隨心所欲地穿著不同的衣服到各種場所去真實地感受和體驗與平常不一樣的生活,而大部分時間,她是要工作的,儘管在每座城市都待不久,但她總歸是要生活的。
這次,是超市裡的售貨員。
下午換班時,超市的保潔員王阿姨突然拉住她的手,親切地喊她明天去她家裡吃飯,正好是她們的休假日,難得有這樣的時光,王阿姨又向來很照顧她,無法拒絕的宋清染點了點頭,乖巧地答應了。
出了超市,一陣微涼的夜風吹來,拂起她額邊和鬢角和發,工作了一天之後的疲憊瞬間被吹散,腦子也因為睏倦消除而變得更加清醒起來。
她穿著下班后換上的軍綠色風衣和煙灰色牛仔緊身褲,發梢微卷的長發被風隨意地吹起,她微微仰起頭,靜靜地感受習習涼風帶給人的寧靜和快感。
突然,腦海里閃過那晚打架的一幕,呵,沒記錯的話,那晚的風也是如此寂靜而又幽涼吧……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手裡則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那塊機械錶。
這塊機械錶自從跟了她之後便時常罷工,而她總是不厭其煩地拔出挑表器,像玩一樣地一圈又一圈轉動指針,最後調準時間,有時她甚至會對它眨眨眼睛,說些或安慰或調侃俏皮話。
這是自她離家以來收到過的第一份禮物,顯然,她已經將它當成了今後會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夥計。
沒有作過多停留,很快,她乘車來到了世紀餐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