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舉手之勞
蹦迪的音樂很響，她沒聽見他說什麼，是看口型看出來的，僅一眼，她便很不耐煩地回過頭去。
不認識的陌生男人，肥頭大耳，表情既輕浮又油膩，一看就是來搭訕的，沒什麼好說的，不理就是。
然而這隻肥頭蒼蠅卻粘性十足，硬是裝看不懂人臉色，一個勁地往她身邊靠，還是試圖給她的酒杯加酒。
宋清染一個沒忍住，伸出手擋了一遭，力道有些大，竟直接讓他酒杯里的酒倒了出來，灑在他的衣服上。
吧台的服務員和他本人皆是一頓，下一秒，他的神情就兇狠了起來，「不識抬舉！」
看著那隻即將落下的肥厚手掌，宋清染的雙眸隱隱透出幾分逮捕獵物時才會出現的幽光，就在她準備出手時，一隻有力的手先她一步緊緊地抓住了那肥頭男人的手臂。
宋清染扭頭一看，竟是顧潯川。
又是他，還真是哪哪都能碰見，不過有人替自己出手，倒真不錯，正好樂得清閑，還能看看熱鬧，她輕抿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好整以暇道：「謝了。」
音樂太響，顧潯川沒聽清她說了什麼，旁邊瘋狂蹦迪的群體和吧台這邊的人就彷彿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一鬧一靜。
無聲的動態場景里，顧潯川手中的力道逐漸加大，他整整比那肥頭男人高了一個頭，在他強有力的持續施壓之下，肥頭男人很快露出了求饒的表情。
在顧潯川一副「別讓我再看見你」的陰冷神情中，肥頭男人最後落荒而逃。
「你沒事吧？」等那男人徹底離開他們的視線后，顧潯川轉眸望向宋清染。
宋清染看清楚了他的嘴型，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他似乎鬆了口氣，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宋清染難得的回了他一個笑容，今天的他穿著西裝褲和白色襯衫，袖口微微捲起，既顯得儒雅又平添幾分休閑隨意，相比前兩次見到的他，也更多了一些人情味。
她突然想起自己酒杯里的酒還未喝完，又看見他的另一隻手還端著酒杯，鬼使神差的，她舉起酒杯朝他敬了敬，然後一口悶下。
愣了愣，顧潯川眸中的笑逐漸暈染開，反應過來后，他爽快地跟著喝完了酒杯里的酒。
兩人同時亮了亮手中的空杯，相視而笑。
短暫的沉默之後，顧潯川對著她略微彎了彎腰，準備告辭而去，蹦迪的節奏音樂恰巧停了下來，他口中「失陪」二字正好被宋清染聽見。
望著他不緊不慢轉過身離開的背影，宋清染脫口而出：「顧潯川！」
他回過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她輕抿了抿唇，手往酒吧外面指了指，示意出去說，於是兩人一同走出了嘈雜悶熱的酒吧。
「謝謝你剛才的出手相助。」宋清染清脆的嗓音率先在夜風中響起。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顧潯川保持著溫文儒雅。
宋清染唇角微勾著看他一眼，「不過……你也不必每次看見我都急著走吧！」
「啊？」顧潯川愣住了。
「不是嗎？」宋清染挑眉道。
過了好幾秒，他才反應過來，不禁失笑道：「對不起，我一直以為你不想再見到我，所以……抱歉！」
宋清染不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他相遇時說的話，然而她眉頭微蹙，「一直，不想再？你……倒也沒那麼重要。」
顧潯川的笑凝固在了臉上，過了好久，他才有所反應，一邊維持著笑容一邊點頭說：「是，沒那麼重要。」
「你住附近？」宋清染覺得有必要拉回一下距離，因為他剛剛受傷的表情實在太過明顯了。
「對，開車過來的，也不太近其實。」顧潯川習慣性點頭道。
「那……」宋清染突然有些詞窮，頓了好半天，她才說出後面的話，「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實在不行找個代駕吧！」
「好啊。」顧潯川再次點點頭，有點傻乎乎的模樣，或許是喝酒喝上了頭，他的狀態有些不在線。
接下來兩人相對無言，靜靜在夜風中吹了好一會兒，宋清染再次先開了口，「那就先這樣，我回去了。」她說著就轉身再次走進了酒吧，消失在人影重重的昏暗光線里。
盯著她消失的方位看了好一會兒，顧潯川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可是現在再去找她，又能做什麼呢？心事重重的他最後嘆了口氣，獨自離開而去。
蹦迪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終於，年輕活力多的王輝熠跟著大部隊退了出來，他的身後，還跟著幾個妹子，無一不是濃妝艷抹，神情既躍躍欲試又含著幾分嬌羞。
重新回到吧台位置的宋清染見到這一幕，神色凝了凝，皺著眉頭看他。
昏暗迷亂的燈光下，王輝熠看不清宋清染的神色，還以為她很擔心自己，一臉興沖沖地朝她跑去，結果剛跑到她身前，就遭了她一記狠狠的腦瓜兒嘣。
這一記之後，他頓時立住，就像犯了錯的小孩，他摸著自個兒的腦門不知所措地看著宋清染。
宋清染卻不再看他，而是將視線平靜地掃過他身後的那幾個妖艷女孩，那幾個女孩一見這架勢，頓感不妙，立即轉身散了去。
「姐，你怎麼了？」
王輝熠湊近宋清染的耳朵問，問的同時，他心裡一直打著鼓，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怕宋清染，但莫名的，越跟她相處，他就越在意她的喜怒哀樂，也越怕她。
宋清染依舊沒看他，也沒說話，只是沉默地往酒吧外面走去，看著她清冷的背影，他心裡越沒譜了。
直到出了酒吧，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宋清染才冷冷地看著他道：「王輝熠，玩可以，但得適度，你自己看看現在幾點了，我不是你的看護人或老媽子，下一次，我不會再等你。」
王輝熠聽了她話，撓了撓頭，錯倒是認的很積極：「我知道了。」
宋清染感覺自己似乎沒說到重點上，皺了皺眉，又補了句：「這裡不是你家，保護好自己吧！」
「好，謹聽染姐之言！」王輝熠咧咧嘴，當即做立正之姿保證道。
看著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宋清染突然有些煩，情不自禁又加了句：「你出了事不要緊，我就怕王阿姨傷心。」
王輝熠嘴角的笑凝住。
看著他突然凝固住的表情，宋清染的心裡總算平衡了些，「走吧！」她揮了揮手，招呼他回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