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千)第十卷一百零六章:江潮平

(六千)第十卷一百零六章:江潮平

幾乎所有人都想不到,陳翹楚斥巨資做「移花接木」這樣龐大而又複雜的工程,工程唯一的目的竟然是逃命。

「移花接木」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上下共四層,布滿了整個岳陽城的地底,光是入口就有十一個,由專人嚴加看守,就算你越過看守潛入其中,無數複雜的死路以及各類機關,能讓所有闖入者命喪於此。

現在,陳翹楚來到了「移花接木」的底部,面前是一個深潭,隆隆水聲自腳底傳出,彷彿永無止息。

跳入這個深潭后,直潛入底,閉氣數十息后,便會被激流帶入長江之中,就此逃之夭夭。

水匪精通水性,這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陳翹楚曾經是一名水匪,撤退時理應會選擇水路的,這件事原本不是一件秘密,可卻逐漸為人所遺忘。

江岳幫壯大至今,在湘州境內隻手遮天,它的主人陳翹楚,也成為了權力和暴力的象徵,人們更願意相信她是從天而降的煞星魔主,彷彿自誕生之日就帶著殺戮和死亡,而絕不會將她和在底層摸爬滾打的水匪聯繫在一處。

身居高處后,人們會自覺地為你編寫出風起雲湧的人生,沒有人會在乎你曾經歷過多少的不堪和掙扎,在這過程中多出的無數屍骸和鮮血,也最終會變成一個冷冰冰的數字,證明你的蓋世功績。

陳翹楚凝望著深潭,語氣冰冷:

「我會照顧好你們的家人。」

先前從岳陽

樓突圍,陳翹楚身邊的紫黑帶高手和蝙蝠幾乎損失殆盡,只剩下寥寥數位護送她進入了「移花接木」,而在前進過程中,又有幾人因機關而喪命,到得此處時,陳翹楚身邊只剩下兩隻蝙蝠,且都傷痕纍纍,疲憊不堪。

兩隻蝙蝠聽見陳翹楚這句話,臉色不變,對視一眼后,突然從腰間摸出匕首一刀刺入對方心窩,二人頓時斃命。

陳翹楚斬落他們的人頭,這才放心地點點頭——從現在開始,這世上再無一人知道我的行蹤。

她將刀咬在口中,深吸一口氣,撲通一聲躍入了深潭。

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順著江流在地底迅速穿梭,陳翹楚心中突然浮現出這句話,她心中暗暗搖了搖頭,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會有這樣的閑情雅緻。

在閉氣三十餘息時,陳翹楚感到眼前一亮,她已從地底暗流中傳出,匯入了長江幹流。

胸中氣息已竭,波的一聲,陳翹楚鑽出水面,深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她就看見了一道從天而降的劍光。

原來這世上仍有人知道她的位置,須臾之間,就能讓她葬身於這無窮長江之中。

陳翹楚心中生出恐懼,這恐懼她在不久前曾感受過,在岳陽樓前,那一劍被獨龍哥用命擋下,而現在,她只能直面這一劍,天地之間已再無阻隔。

陳翹楚覺得自己心臟劇烈地收縮了一下,好像被一隻大手猛地攥緊,七竅再次流出鮮血,心

中更是升起層層恐懼,全身僵直得好像一根木頭。

滔天殺氣的灌注,非但增加了這一劍的凌厲,更絞碎了敵人的勇氣。

陳翹楚唯一能做的,就是勉強取下口中的單刀,徒勞的向上一迎。

叮。金鐵相交之聲。

啪。刀劍斷裂之聲。

噗。利刃入體之聲。

噗通。身軀落水之聲。

四道聲音間隔短得異常,好像同時發生似的,兩人的身形瞬間沒入江面,許久都未曾浮起。

雷霆般的一劍,斬斷了陳翹楚的武器與手掌,更在陳翹楚胸口留下一道幾乎貫通的創傷,刺穿了肺葉,若非落水后,劍勢被江水所阻,單單這一劍,便取了陳翹楚的性命。

江笑書心中暗道一聲可惜,隨後他向上浮起,誓要將陳翹楚徹底斬殺。

可鑽出江面,江笑書卻心中一驚——眼前的渾濁的江水奔涌不已,身側儘是鮮血,正是陳翹楚所流,可偏偏卻不見了陳翹楚本人的身影。

她逃到哪裡去了?江笑書心中大奇,隨後便覺得后心一熱,好像江水突然變燙了似的

不等他轉頭,一道身影就已從後方貼了上來,右手纏住江笑書的脖頸,左手一鎖,便已把江笑書的脖頸牢牢絞住。

江笑書只覺得脖頸劇痛,幾乎瞬間就要被扭斷,同時肺部一緊,氣息便不自主地外泄,眼前驟然一黑,幾乎窒息。

江笑書立刻想要掙扎,可還未發力,身後人的雙腿一盤,便夾住了他的腰肋,江笑書覺得

后腰一麻,便半分力都使不出了,只能任由對方將自己拖入水底。

任誰都想不到,遭受重創的陳翹楚竟有如此膽識,非但不出水呼吸,反倒借勢潛到了更深處,從水底對江笑書發起了攻擊!

「唔……」

江笑書胸中氣息越來越少,頸部的骨骼都已被絞出格格響聲,水大口大口灌入口鼻,眼前白茫茫一片,意識正在迅速的喪失。

陳翹楚受創后,恍惚之間,做出了一個水匪最下意識的決定——將戰場拖入水中,用自己最擅長的水站將對方置之於死地。

雖然方才拚命下潛時,她幾乎瀕臨窒息;雖然渾濁的江水灌入了她肺部的創口,會留下永久的後遺症;雖然大量失血后,她也已接近油盡燈枯。

可她終究還是絞住了江笑書,她堅信,江笑書一定會死在她前頭。

江笑書握緊浪書劍,手臂止不住的顫抖,向後勉力刺出一劍,「噗」的一聲,浪書劍刺入了陳翹楚肩窩,鮮血橫流,可陳翹楚竟不為所動,反倒收得更緊了。

江笑書心如死灰,剛剛那一劍已用光了他僅剩的力氣,既然沒能殺死陳翹楚,那死亡的就會是自己。

就在此時,江笑書突然感到后心一震,劍身受到劇烈撞擊,幾乎拿捏不住。

此時他已瀕臨昏厥,無暇細思這巨力從何而來,他只想著自己馬上就要死去,要在陳翹楚身上留下更深的傷痕。

他雙手同時握住劍柄,向後猛地一捅

,隨後昏了過去。

一截巨大的柱子從江水中浮起,帶出滾滾鮮血。

柱子的末端,釘著一柄長劍。

這柱正是先前盛於燼在岳陽樓踢出的那截立柱,江笑書憑著它在空中二次借力,才得以落向江面,對陳翹楚形成了近乎天降雷霆一般的襲殺。

一劍過後,入水,出水,被絞后拖入水中,這一切幾乎在數息之內發生,因此當立柱落入江面之時,恰巧是陳翹楚肩頭中劍,江笑書近乎氣絕之時。

巨大的立柱破開江面,狠狠的砸向了水底,千斤之力攜帶下落之勢實在非同小可,嘭的一聲悶響,砸中了陳翹楚的后心,陳翹楚受此巨力撞擊,立刻昏厥,對江笑書的絞纏也頓時鬆了幾分,雖不至於脫離,卻也無法立刻扼死江笑書了。

立柱的末端撞中陳翹楚后心,二人本應被砸向更深的水底,可此時江笑書用力一捅,浪書劍洞穿陳翹楚的肩頭后力道不減,劍刃的末端三寸嗤的一聲刺進了立柱。

立柱乃木製,衝擊之力耗盡后迅速向上浮去,浪書劍牢牢釘在其末端,因此昏迷的江陳二人也被帶出了水面。

江笑書、陳翹楚與立柱,被一把浪書劍牢牢串在了一起,立柱順著滔滔江流顛簸而下,昏迷的二人身軀與江面不斷撞擊,激蕩起飛揚的水花。

水花打在臉上,胸口吸入新鮮的空氣,江陳二人幾乎同時醒了過來。

先前腰肋的鎖拿已經鬆開,江笑書腰身

一振,身子向後一翻盪出了水面,以手中浪書劍為支點,身軀在空中劃出一個半圓,脖頸也借勢脫離了陳翹楚的絞纏,只聽波的一聲,浪書劍被收回,立柱另一頭微微一沉,江笑書便已穩穩站定。

江笑書覺得腳底一沉,他抬頭,發現陳翹楚也已躍上立柱另一端,同時看向了自己。

江笑書的面色兀自紫得發黑,橫七豎八的勒痕好像一條條猙獰的毒蟲遍布脖頸每一處,脖頸處的血管根根暴起,不住的搏動。

陳翹楚右手已被斬掉了半截,右肩又被洞穿,此時右臂已廢,軟綿綿的吊著,隨著她的每一次呼吸,胸口的洞都會冒出汩汩液體,那是江水與鮮血混合所形成。

滾滾長江之中,立柱隨波濤起伏,分處兩端的江陳二人盯住對方,江風呼嘯,將二人的衣衫髮絲吹得獵獵作響。

正是在此刻,湘州瀰漫多日的大霧開始散去,一切都將迎來最終的結果。

江笑書臉色一沉,用力一踏,立柱的另一頭頓時被撬起,陳翹楚猝不及防,身子騰空,江笑書則噔噔噔幾步順勢上行,劍光閃動,朝陳翹楚直刺而去,陳翹楚雖身在半空,卻仍沉著應對,連消帶打,化解了江笑書的攻勢,隨後更是反踢一腳,逼退了江笑書。

一記交手后,二人交換了位置,江笑書正欲繼續追擊,卻覺得腳底一震,身子不由自主摔入了水中,卻原來是陳翹楚一記猛踢,立柱

在水中急轉,把二人同時捲入水下。

江笑書落水后立刻朝頭頂一刺,嗤一聲浪書劍刺入了立柱幫他穩住了身形,可他深知對方水性太強,在水底只怕凶多吉少,正欲回到水面,卻見眼前影子一閃,陳翹楚的攻擊已經到來。

只見陳翹楚同樣用手插入立柱浸水的一面,雙腳連環,朝江笑書直攻過來,江笑書以腿功還擊,二人浸在水中,以快打快,瞬間交了十餘招。

斗到酣處,陳翹楚一記「風神腿」直襲江笑書太陽穴,江笑書側頭躲閃,卻是慢了一步,肩頭狠狠中了一腳,直震得他骨骼幾乎碎裂,可他卻當機立斷,立即放開浪書劍,抓住了陳翹楚的足尖,向側面一扳。

陳翹楚若不作應對,這一扳立刻便要將她腳掌骨拗斷,無奈,陳翹楚只得身子隨著江笑書的扳動急轉,立柱再次轉動,嘩啦一聲,二人同時出水。

陳翹楚單手倒立於立柱之上,江笑書抓住她的腳,身子盪在半空,正欲使重手法廢掉陳翹楚的腳,可還未發力,陳翹楚另一隻腳如同長槍般朝面門直襲而來,江笑書無奈,只得撒手落回地面。

剛取回浪書劍,陳翹楚身形再次奔襲而至,江笑書心中一亮——她受傷不輕,想要速戰速決。

想通此節,江笑書反倒不慌了,只見他提劍一封,劍光閃爍如同星光一般,正是天星閣絕學「截天七劍」,劍身在身前數寸跳躍,嚴守門戶

,絕不貪功冒進,雖不及在李光昴手中那樣攻守兼備,可守住陳翹楚的攻擊,卻已足夠。

陳翹楚好像發了狂一般進攻,卻都被「截天七劍」穩穩擋住,只見她身上創口流血不止,臉色發白、嘴唇烏青,就連呼吸也逐漸粗重起來,已成不支之勢。

眼見這作惡多端的奸賊便要命喪自己劍下,江笑書非但不搶攻,反而越發謹慎了,寧可再多拖一段時間,也絕不給陳翹楚可乘之機。

陳翹楚除了全力進攻,腳下也沒閑著,她時而將立柱撬起,時而猛轉立柱,想要把戰鬥拖入水下,可江笑書先前在水底吃了她數次虧,又豈能沒有防備?他腳底真氣涌動,無論陳翹楚怎樣折騰立柱,他都穩穩立在水面,不動如山。

又交了幾招,陳翹楚身形已搖搖欲墜,江笑書找准機會瞬間變招,一記「蒼松迎客」,劍光嗖嗖,直取陳翹楚下盤,這一招好生精妙,陳翹楚后跳躲開,腳步已然踉蹌。江笑書搶上一步,一腳踢出正中陳翹楚小腹,陳翹楚吃痛跪倒,嘔出一口鮮血,江笑書毫不容情,當頭一劍斬下。

這一劍已用上了十成力,便是有十個陳翹楚也一齊斬斷了,可還不等江笑書心中欣喜,倒地的陳翹楚卻猛然朝旁一讓,避開了要害。

刷的一聲,陳翹楚的右臂便已被斬斷,浪書劍余勢未消,咔嚓一聲斬斷了立柱。

江笑書一愣神,隨後便發現自己離陳翹

楚越來越遠了。

老漁民都知道,越重的船漂得越快。江笑書先前進攻時搶進了一步,因此立柱被斬斷後,他所站的立柱比對方的重了上百斤,故不過短短數息,二人便已遠離近一丈。

上游的陳翹楚按住右臂的傷口,勉力坐直身子,隨後她抬頭,冷冷看著江笑書,一言不發。

原來她先前佯裝倒地,竟是要借我一劍之力,拉開距離。江笑書雖與對方是生死大敵,卻也不禁佩服對方當機立斷,為達目的即便自斷一臂也在所不惜。

可惜你沒機會了。江笑書心中暗道,隨後縱身一躍,朝上游陳翹楚直撲而去。

陳翹楚向後一翻,撲通落入了江中,江笑書這一劍便落了空,他踏上斷木,卻並未下水追擊,反倒端立不動,眼睛死死盯著江水中冒出的血水,浪書劍上內力涌動,八九分長的劍芒流轉不斷,陳翹楚只要冒頭,便會被立刻斬於劍下。

可就在此刻,下游突然傳來一聲呼哨,江笑書一驚,扭頭看去,卻見一艘小舟逆流而上,正飛速朝這邊逼近。

船頭之人臉色蒼白,滿臉陰鬱,竟是先前岳陽樓大戰時始終未現身的偉爺!十餘名紫帶黑帶高手站在他的身後,虎視眈眈。

敵人們朝江笑書打出暗器,若在平日,江笑書自然可以縱跳閃避,可現在身處激蕩江水中,只有腳下這塊立錐之地,不得不揮劍格擋,片刻后,江笑書已有些不支,無奈,

他只得縱身跳入江中,以斷木做盾牌,抵擋對方的攻擊。

斷木上噗噗之聲不斷,江笑書良久之後才重新起身,只見斷木上插滿暗器,而那艘小船,連同陳翹楚和偉爺都已不見了,滾滾長江之中,只剩下了自己孤身一人。

江笑書迅速上岸,施展輕功,沿著上游下游尋了數里,卻始終沒發現那艘小船的蹤跡,一直不曾現身的偉爺,在最後一刻救走了陳翹楚,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轟隆隆……」此時,頭頂傳來一連串巨響,令整個岳陽城都為之一震。

大霧已經散盡了,所有人都抬頭朝聲音的源頭看去,只見長江上游,絕壁之巔,高大巍峨的岳陽樓轟然倒塌,煙塵四起。

隔著老遠,江笑書也看見了這一幕,思索片刻,他突然一笑,隨後便重重的一交坐倒,四仰八叉的躺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後方官道處傳來一陣響聲,隨後一道聲音響起:

「江公子在么?」

「我在。」江笑書起身,來人身著武官服飾,來到面前一抱拳:

「江公子,岳陽城大戰結束,江岳群賊全軍覆沒,逃離的殘黨,末將也已組織兵力前去追捕。」

「陳翹楚被王偉救走了,身邊還有十餘名高手。在水路加派幾支隊伍,從這裡順流追下去看看。」

「是。」

軍官領命而去,江笑書坐起身來,他知道自己又要忙起來了。

「江公子,總舵中收繳出來的所有文書賬簿,都

已被李大人收繳,他請您處理完後去找他一同商議。」

「報——北城處發現殘黨若干,正在出力剿滅。」

「江公子,湘州一百一十九郡縣都陸續傳來回信,行動順利。」

「報——岳陽城中四處起火,百姓四散奔逃,正在滅火和疏散。」

「江公子……」

「報……」

處理完所有大小事宜,江笑書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一切都已結束,江笑書回想起這些日子發生的種種,不由得恍如隔世,現在他只覺得很累很累,所以他再次躺了下去,只一閉眼,便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江笑書醒來,原來是有光照在了他的臉上,他睜眼,只見頭頂岳陽樓的舊址已被打掃乾淨,因此陽光才能得以透過來,身上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暢。

江笑書起身,隨後發現江邊坐著一人,正望著天空發獃

那是小魚,聽見動靜,她也不轉頭,只輕笑道:

「我以為你會一直向下追過去呢,就沿著江邊走了十多里,想不到你卻在這兒偷懶睡大覺。」

江笑書笑笑:

「岳陽樓塌的時候,你看見了么?」

「看見了。」

「江岳幫也像這樓一樣大勢已去了。他們曾經結下了太多仇家,失去了勢力與背景,想殺他們的人會比江里的魚還多。」說完,江笑書又補充道:

「而且我想了想,他們多半是從其他地方逃走的,順流去追,大概也毫無收穫。」

就在此時,那位領兵追拿陳翹

楚的軍官又來了:

「江公子,我們順流追了數十里,只發現了一艘鑿沉的小船,船上的賊人已不見蹤影。」

這時另外一人又匆匆跑來,那是城內的傳令兵:

「江公子,在城內各處中發現了陳翹楚的留言——江岳幫眾聽令:偉爺已護送我暫退,來日東山再起之時,當同心協力,共伐敵寇。上面的字跡李大人已核對過,正是陳翹楚親筆所寫。」

「共伐敵寇?喪家之犬還在痴心妄想。」江笑書譏諷道,隨後便令二人退下。

「她竟然沒向下游逃?」小魚有些詫異。

「情理之中,她那地底的狗洞修了那麼多年,做到這點的確不難。」江笑書解釋道,隨後皺眉:

「可她留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江岳幫都已被覆滅,難道單憑這幾句話就想東山再起?」

小魚想了想:

「嗯……或許是某種暗語?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懂?」

「大概吧,事後審訊一下江岳幫俘虜,也許就有結果了。」

「嗯,一切都過後再說罷……老實說,我現在只想坐著,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

「好。」

二人靜坐江邊,夕陽漸漸沉下去,打在了江面之上,將整條江映得殷紅,波光粼粼,江潮逐漸平緩了下來。

江笑書心中感慨,長聲嘆道:

「此情此景,殘陽如血,須傾多少英雄淚?」

「你是罵我不夠英雄咯?」

「啊?」

「因為我現在根本不想哭啊。」

「哈,那你在想什麼?

「唔,我在想——彼時彼刻,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

江笑書一聽,臉上頓時一熱,憋了半天才道:

「他娘的,我這話只對男人有效,女人不作數。」

「憑什麼女人不作數?」

「英雄英雄,又不是英雌,女人當然不作數。」

小魚聽他瞎掰,哈哈大笑,隨後忽地又道:

「雖然你是男人,更是個英雄,但你也不該流淚的。」

「哦?」

小魚轉過頭來,指向天空,目光堅定而虔誠:

「因為太陽會再升起來。」

江笑書神色一正:

「不錯,太陽會再升起來。」

四目交投,二人相視一笑,恍然如夢。

「致各位書友:

很多書友都已發現,明篤已斷更了接近三個月(6.07——8.30),中途匆忙更新了幾章后,便再無音訊。

其實關於斷更,並非是為自己開脫——除了被俗事所絆,更多的也與本卷內容有關。

《賊恃紫袍庇奸惡,俠燃碧血開太平》,簡稱為「湘州卷」,湘州卷是目前十卷當中最多的,截止至今日已有近39萬字,老實說,雖然湘州卷算是一種嘗試,引入了更多的寫作技巧和人物塑造方式,可字數膨脹到這個地步,仍然超出了筆者的預期,因此在斷更期間,明篤多次嘗試在劇情與節奏方面進行修改和訂正,卻仍然收效甚微,無奈只好對大綱進行整改,盡量精簡後續內容,並且在行文上也更注意簡單明快,避免拖

沓。

修改斷斷續續的在進行,直到今天才算大致完成,所以今天是恢復更新的日子,還望各位書友寬容筆者先前的斷更,也感謝在這期間書友們的鼓勵與支持,《雪將盡》今日恢復更新,離不開大家的鼎力支持。

希望《雪將盡》里的武俠世界,能在各位宗師之後,帶給你新的感動。

2023.08.30

溫明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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