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柳無雙的想法
孟有田家的房門從外面鎖著,外人誰也不知道屋裡躲著兩個人,還是兩個官府恨之入骨、百姓聞之色變的江湖豪傑。
「爹,您說肖叔能找到這裡嗎?」在屋子裡呆久了,柳鳳有些氣悶,拄著根棍子走了兩圈,心急的問道。
「別人不行,老肖肯定行。」柳無雙邊擦槍,邊充滿信心的說道:「咱們被那白眼狼給騙了,這麼長時間沒消息,弟兄們肯定也急得很。狗子把回去的路都封住了,憑老肖的腦袋,肯定猜到咱們會往相反的方向走,這個時候可能已經派出耳目來尋找了。我看再等幾天,也就能找過來了。」
柳鳳噘了噘嘴,坐在炕沿上,說道:「我的傷也快好了,再等三天,他們不來,咱們就自己回去。」
「行,我閨女怎麼說就怎麼辦。」柳無雙連連點頭應承,然後又撓了撓腦袋若有所思的說道:「日本人真那麼邪性?帶軲轆的鐵罐子,還有機關槍;天上飛的鐵鳥,又扔炸彈又掃射;矮個子、羅圈腿,拼刺刀卻厲害得很。」
「嗯?」柳鳳揚了揚眉毛,奇怪的問道:「爹,你聽誰說的?還是你昨晚在裝睡,偷聽人家說話?」
「這孩子,怎麼這樣說話。」柳無雙翻了翻眼睛,說道:「嘀嘀咕咕說了半宿,好覺都被你倆給吵醒了。」
「醒了就起來唄,裝睡是怎麼回事呀!」柳鳳很不滿意的說道。
「這個,聽得怪有趣的,怕打斷了那小子。」柳無雙訕訕的笑道:「那個姓文的是個好讀書人,有種,那個什麼,人生在世誰都死,留下心肝照青天,說得多好。」
柳鳳眨巴眨巴眼睛,對自己這個目不識丁的老爹頗感無奈,她撫著孟有田給他做的拐棍,緩緩說道:「他說的有些東西未嘗沒有道理,光打野食,不立灶伙,腳下無根,象片浮雲,確實不行,也掀不動大山頭。光貪捉魚不建船,連個穩固的根都沒有,這樣不行。」
「鳳兒,你昨晚是不是在故意套他話呢?」柳無雙探詢道:「他一個庄稼人,讀了兩本書就夸夸其談,他懂打仗嗎?」
「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咱不能全信他的,但有道理的地方也可以自己仔細琢磨呀!」柳鳳解釋道:「比如他說的這個建立根據地,有了穩定的錢糧供應,人力補充,安全的躲避之所,這隊伍才能壯大,否則就是流寇。還有那個游擊的法子,我倒是覺得能管用。」
「亂招人可不行,咱倆被那個白眼狼害得還不夠慘嗎?」柳無雙搖晃著腦袋反駁道:「根據地啊,咱們有不少落腳的地方啊;游擊的法子,跟咱們打了就跑也差不了多少嗎!」
「還是有區別的。」柳鳳笑道:「咱們慢慢研究,這個不著急。」
「這個是不著急。」柳無雙向後一仰,雙手枕在腦後倚靠在牆上,「爹最想知道的是治好咱倆傷的那個醫生的事情,當初,要是有他,你六叔……,唉。」
柳鳳也有些黯然,柳無雙一共有七個結義兄弟,都是窮哥們、硬漢子,在與官府和地主的鬥爭中,已經死去了三個,其中這個老六,是最疼柳鳳的。當時也是受了傷,因為傷口發炎而不治身亡。
「你的傷和老六真是差不了多少,只一夜工夫,就治得七七八八,確確實實是好手段。」柳無雙繼續說道:「要是能把那個醫生招進來,以後弟兄們可是能得利不少。」
「只是這小子嘴巴嚴實,您不是套了好幾回了。」柳鳳思索著說道:「要不他就是說的實話,就是他給治好的?」
「不象,不象。」柳無雙微閉著眼睛呆了半晌,稍顯無奈的說道:「問他用的什麼葯,他老是吞吞吐吐的,要不你再試試看?」
「不說就揍他。」柳鳳半真半假的說道。
「不行,不行。」柳無雙將腦袋搖得象拔浪鼓似的堅決反對,「他救過咱倆,也算是救命之恩,咱可不能忘恩負義,毀了名聲。」
「我試試看吧!」柳鳳擺弄著手指頭,無可無不可的說道:「他想說就說,不想說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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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力量大,臨近黃昏的時候,地里的麥子已經全部收割完畢,用騾車拉回了自家的場院。
見活已經幹完,幾個幫忙的洗了洗臉,紛紛謝絕了老玉保的留飯,告辭回家,窮人都實在,中午吃過一頓了,無論如何不好意思再吃晚飯。
「有田哪,有時間上我那兒坐坐,咱倆好好談談,我瞅你很對脾氣哩!」老蔡拍了拍孟有田的肩膀,笑著說道。
「蔡叔,我改天一定去,今兒是真累了。」孟有田脫下厚衣服,只穿了個小褂,接過春兒端來的水,嘩嘩的洗著。
老蔡點了點頭,又跟老玉保打了個招呼便轉身走了。
「新媳婦,穿紅褲,褲里裝個小老鼠,打一鞭,尿一褲,你漢叫你小姑姑。」院外傳來一群孩子們鬨笑的聲音。
穀雨幾步就跑了出去,不大一會兒又跑了回來,笑著說道:「是秀兒姐回來了,小頭辮梳成了個大盤髻,後面還跟著個老太太。」
「唉,命苦的孩子,被人黑害了。」老玉保皺了皺眉,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是第幾天了,新媳婦回門是這個規矩嗎?」孟有田奇怪的問道。
「這事兒你不知道。」老玉保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是昨兒才聽說的。」
原來秀兒的家是住在老玉保家斜對面,是前幾年遭災時,二斗米賣給人家的,男人比她小三歲,家是二十裡外丁家集的。本來是定的今年蜡月里娶她過門,可剛說過沒多久,婆家忽然又改了口,說是在五天里就要娶親。秀兒她娘本來不樂意,可婆家堅決要娶,又搬人來央求,她娘就軟了心,收了彩禮,前幾天把秀兒送上了花轎。當時迎親的人說新女婿身上不舒服,花轎回門就接拜,秀兒家裡人也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