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比無賴還無賴
孟有田禁不住笑了起來,連連點頭,「我去問,我去問,說是明天辦喜事,這還真是醉話,就算是不講究,也得準備準備呀,怎麼也得給你扯布做新嫁衣不是。www.」
「縫新補舊,再做雙上轎鞋,也就夠了。」春兒輕聲說道:「又不是圖你的錢,圖你的地。從小一塊玩耍,這些年來來去去的,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思嗎?」
「我怎麼不明白。」孟有田輕輕撫摸著春兒的頭髮,柔聲說道:「雖說這是你的心思,但我要讓你風風光光的嫁過來,讓那些說三道四的傢伙吞自己的舌頭,還要讓你跟著我享福,什麼地主老財,流氓無賴,日本鬼子,都擋不了咱倆白頭到老,子孫滿堂。」
春兒慢慢的伸手將孟有田的大手貼在臉上,含情脈脈的瞅著心愛的男人。
「好,好啊!」老玉保翻了個身,喃喃的說著,嚇了孟有田和春兒一跳,趕緊坐得直直的,好半天老玉保又不言聲了。
噔噔噔的腳步聲響過,穀雨跑了進來,一臉的惶急,「石頭哥,姐,快去看看,外面來了幾個人,要搶秀兒姐走呢!」
孟有田和春兒對視了一眼,趕緊穿鞋下地,跟著穀雨奔了出去。
果然,一乘小轎落在秀兒家門前,院子里人聲嘈雜,秀兒和她娘的哭嚎聲傳了出來。三個人走進院子,里裡外外已經圍了好多人。秀兒緊緊抱著她娘,哭得象個淚人,她哥滿倉臉紅脖子粗,兩手不停的拍著胯骨,「這這這,太不象話,太不象話。」占富擋著秀兒母女,也不說話,擺著個架勢,眼珠子瞪得溜圓。
對面是個又黑又瘦的中年男人,頭上歪戴著一頂油膩不堪的瓜皮帽,上身穿件馬褂,敞胸露懷,腿上捆著一副長飄帶,雙手叉腰,翻眉吊眼,正罵得起戲,把手指縫裡夾的半截煙捲往地上一摔,火星四濺,「我周斌花了一百塊大洋從丁寡婦那買的人,看你們哪個敢管,誰敢伸手攔絆,我當下就給他來個白刀進紅刀出!」說著,伸手從綁腿帶里抽出把攮子晃著。
李敬懷也在場看熱鬧,拉長聲音說道:「這是人家姓周和姓丁兩家的事,沒有什麼看頭,都回家吧!」
這個周斌是遠近出名的光棍,最是無賴麻纏,因為渾身黑皮肉,外號「黑骨頭驢」。在他爹手裡,家業就敗落了,可他從小在洋煙盤下和賭場里爬,抽大煙,賭博,樣樣精通。人們暗地裡說他:趕過牲口開過店,賣過洋煙賭過錢,販牲口,賣寡婦,七十二行都轉遍」。
周斌囂張的一叫,再有李敬懷幫腔,圍觀的老百姓乾瞪眼沒話說了。這也不能怪他們不熱心,沒有正義感,那個時代就是這樣的規矩,娶來的媳婦買來的馬,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丁寡婦騙婚賣兒媳,是喪良心,可你只能罵她,卻沒有理由阻礙她。
見眾人氣勢弱了,周斌得意起來,掃視了下院里的人,驚天動地喊了一聲:「走,他媽的,這有什麼看頭!」接著轉身對占富揚了揚下巴,譏笑道:「小子,滾開點,老子今天娶媳婦,不想見血,過個一、兩個月,你拿一百塊錢來,老子轉賣給你,要不你到窯子里去找,可這小寡婦的紅,老子今天是拔定了。」
占富氣得渾身發抖,想拚命卻又被跑過來的老爹抓了個牢實,拉到一旁苦苦勸個不停,兩個孩子的心思老一輩都明白,可看見夠不著,逮住兩手空,人窮挺不起腰,再說人家佔在理上,跟個爛命一條的無賴爭,能得著什麼好。
秀兒渾身打戰,兩眼珠子不動,扯著她娘的兩肩,直聲直氣的說道:「我死也不走,死也不走,活著還不如個牲口,今兒賣,明兒也賣,我就死在這裡吧!」
「臭女人,想死?那也得死在我周家門裡,然後給你扔亂葬崗狼吃狗刨。」周斌發狠的推開滿倉,伸手就去抓秀兒的頭髮。
「等等。」孟有田實在忍不住了,這塵世上怎麼什麼雜種都有,這也能叫個人嗎?活生生是個畜牲。再說有春兒在旁邊,已經被氣得咬牙切齒,身子發抖,自己若是旁觀不語,會不會在她小小的心靈里留下陰影?
周斌被孟有田攥住了胳膊,你想成天掄鋤頭抓撬棍的大巴掌,勁有多大,就象上了道鐵箍,一個洋煙料子鬼哪裡頂得住,疼得差點要跪下,**一撅,呲牙咧嘴,一個勁的「放手,呀呀呀呀,放手啊!」
就他媽的這兩下子,還敢這麼囂張,孟有田奪過他手裡的小攮子,方才放開他,冷冷的瞧著他的反應。
流氓、無賴多數都是欺軟怕硬,如果身手厲害,那就不好對付了,俗話說:流氓會武術,警察都擋不住。不過,白斌很顯然不屬於這種,他不過是靠著不要臉、胡攪蠻纏、坑蒙拐騙出的名。對付這種無賴,你要先示之以威,然後再比他還無賴就行了。
周斌揉了半天胳膊,指著孟有田罵道:「哈哈,哪個褲子沒穿好,把你個龜孫給露出來了?」
「啪!「孟有田一個大耳光扇過去,打得周斌身子一晃悠,一拳杵回來,被孟有田擋了回去,孟有田不緊不慢的說道:「有話好好說,你丫吃大糞長大的。」
「我操……」周斌剛罵出兩個字,孟有田一拳搗在他胸口上,依舊是那個腔調,那句話,「有話好好說,你丫吃大糞長大的。」邊說邊順手操起秀兒她娘扔在地上的鐵帽拐杖。
周斌捂著胸口,強裝好漢,手指著孟有田,「怎麼著,你和這小寡婦偷雞摸狗,明鋪夜蓋……哎喲,哎喲。」
「有話好好說,你丫吃大糞長大的。」還是那句話,不過這回孟有田掄起了拐棍,沒頭沒腦的就是幾下子,打得周斌抱頭亂蹦,吱哇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