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九夜

「警察同志果然適合這張身份牌。」游無肆注視著那道飄蕩在無邊黑暗中的巨大白字，邊輕輕摸著小妻子低垂的腦袋，邊笑著感嘆。

而與此同時。

無數紅字彈幕飛快湧現，多次試圖靠近白字，卻每每在靠近時被彈開。

『不可能！身份牌怎麼可能還有這樣的作用！』

『身份牌確實存在著特殊意義，雖然能夠順利觸發的玩家並不多，但也還是有的。只是，怎麼可能會這麼的……』

『無盡真開始打算做虧本買賣了？』

『善意，該死的善意，還有什麼堅定的信念，簡直笑死人了，無盡中居然還有代表著善的東西嗎？』

「怎麼了，難道無盡里就不能有善良了嗎？我看你們都已經失去人性了！」

『呵，傻X。』

『罵誰呢你？有本事報上名來！』

『偶爾的善意，通向的是地獄也說不定！』

……

「警察先生說得也有道理，那就寬限一日吧。」大玩具熊看不到四周飄蕩的字體，它緩緩轉過身，冰冷的視線在玩家們身上一一掃過。

冷笑道：「我也很期待警方調查出來的結果，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隨著話音落下，漆黑的世界帶著一行行紅字迅速褪去。

轉眼之間。

眾人重新回到大玩具熊王先生的別墅里。

丟失珍寶的玩具熊並沒有心情再在這裡停留，紅著眼珠跟周清行簡單說明自己是什麼時候發現黑珍珠消失，又表示別墅里的監控都提前被破壞，就開始示意警察快點進行調查。

說完，也不理會眾人，徑直走去將大門鎖上。

隨後不再多說，直接走上樓梯，將客廳留給警察與一眾嫌疑人。

直到玩具熊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梯口，那股籠罩在所有人身上的陰霾與危機才漸漸退散。

「謝謝警察同志！」

林祁月直接鬆了口氣，她三兩步小跑到周清行面前，再三道謝。

要是條件允許，甚至想當面送個錦旗。

沒辦法，誰能想到這該死的遊戲副本這麼的奇怪，都什麼沒做，剛進屋裡坐下喘口氣，就眼睜睜看見碩大一顆黑珍珠憑空出現在床頭柜上。

期間她還什麼都不能做。

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似的，只能僵硬的保持著原本的姿勢，等待著那顆黑珍珠再次消失。

周清行沒有在意那幾句感謝，而是開口詢問道：「黑珍珠真的是你這個身份拿了？」

「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啊！」

林祁月是真的覺得太冤，滿心信任著警察叔叔的她直接把自己在房間里發生的靈異事件全說了出來。

最後還不忘解釋道：「那顆黑珍珠消失后，我把整個屋子都翻遍了，壓根就沒有黑珍珠的半點痕迹！最後黑珍珠在什麼地方，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周清行抓過的嫌疑犯也不少，善於審問的他很清楚不久前直面死亡的林祁月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撒謊。

他眉頭微皺，說道：「你們可能不知道，這座別墅在半山腰，而就在剛才，我開車抵達別墅前，山體滑坡把所有下山的道路都堵住了。」

「這麼巧？」

林祁月很是驚訝，但仔細想想，這都是在遊戲里了，發生些什麼巧合似乎也不意外。

她看了眼外頭沒有半分停歇的暴雨，繼續開口：「雨下得這麼大，不會把我們這邊也埋了吧……」

「我進來之前觀察過，臨海這邊大多都是堅固岩石，暫時不會發生你所想的慘劇。」周清行隨口回答著。

他見眾人神色都無比凝重，視線在自顧自玩著泡泡機的輪椅少女身上停頓兩秒，這才移開視線，繼續說道：「看來在我開車上山的這段路，你們這裡並不輕鬆。」

易江南聽到這話，上前走到林祁月身旁，把進入別墅后所發生的事情一一告之這位擁有調查能力的警察，甚至連大玩具熊與游無肆再三僵持的場景以及他們每個人對黑珍珠的誇讚都說書似的講了出來。

雖然說得不算太生動，卻也都做到了隻字不漏。

顯而易見，他擁有著超群的記憶能力。

周清行聽得很認真，他並沒有打斷易江南的複述，直到對方說完，才想著開口詢問。

但有人比他還早一步。

「時間不早了，大家還是先回房間吧。」

文晴雪看向窗戶外頭黑壓壓的天色，繼續開口道：「夜，還很長。如果你們不想在這裡經歷劇情的話，最好早點回到相對安全的房間，也許還來得及看看屋裡有沒有更多的信息。」

說完，她再留了句警察住下的客房位置，轉過身，頭也不回的上樓。

「真是好心腸呢。」林浩廣注視著文晴雪離開的背影，輕輕哼了一聲，也跟上了對方的腳步。

沒過多久。

眾人也紛紛朝樓梯口走去，對於初入無盡遊戲的他們來說，跟著兩位新人指導者行動總不會出錯。

這次扛輪椅的是周清行。

游無肆邊開口表達著對警察同志的感謝，邊抱著安安靜靜的小妻子上樓。

在進房間前，他笑著對著周清行說道：「實在太感謝了，如果沒有你，一時間怕也真不知道該怎麼把輪椅帶上來。對了，我發現這個遊戲對你這樣正直的同志來說，惡念似乎非常大，希望你在堅守信念的同時千萬不要忽略自身的安全。」

「多謝關心，你也要小心行事。」周清行說完后，也沒有再繼續客套，轉身就離開了。

游無肆推著姜時時重新回到充滿童趣的房間里，見小妻子玩泡泡還挺入迷的，便開始在房間里翻找起來。

屋裡很大。

不僅有著各式各樣的柜子，裡頭也塞滿許許多多的東西，大部分都是玩具，每個年齡段都有並且保存得非常好，可以看出主人對它們的愛惜。

大概是與『安安』的身體情況有所關，房間里最多的還是小美人魚的物件。

像是在圓一個童話般美麗的夢。

游無肆走到那擺著小美人魚泡泡機的桌子前，打開抽屜。

只見左邊的抽屜里裝有功能不一的藥物，大多是鎮定安眠類。

而右邊抽屜則擺滿整個抽屜的電子產品，躺在最上面的是個巴掌大的小機器，從它掉漆的邊緣可以看出它的使用頻率。

將小機器打開，游無肆很快就意識到這是個孩童專用的點讀機類電子產品，不過並不是最早那種功能簡單的版本。

屏幕一亮起，溫柔且悅耳的女聲就回蕩在房間里。

『我的寶貝小安安，今天媽媽要給你講的故事叫做小美人魚，是的就是那位跟安安差不多的小美人魚。在很久很久以前……』

清澈乾淨的聲音把故事念得悠揚婉轉，悅耳又動聽。

彷彿帶著神秘的力量，不知不覺將聽者引入小美人魚的一生中。

就連姜時時都被吸引，泡泡也不玩了，抬起頭直直注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也就是不遠處男人的雙手間。

見狀，游無肆不再翻找其他東西，隨手拉了個椅子到輪椅旁坐下，靜靜的跟小妻子聽起這個小美人魚的故事。

沒多久，故事就到了尾聲。

愛上人類的小美人魚在太陽升起的那一刻，穿過晶瑩剔透的七彩泡泡，重新回到了大海中，她不再執著於愛情，也不懷念自己已然失去的魚尾，帶著雙腿回到了美麗的海洋。

也回到她的家。

顯然，這個故事的結局經過少許的加工，聽起來更加的適合幼崽品讀。

游無肆注意到姜時時的視線依舊停在他掌心的點讀機上，並且爪子躍躍欲試的伸了出來。

笑著把美人魚的故事重新點開。

果然，小妻子爪子停了下來，繼續睜著漂亮的眼睛，安安靜靜聽起故事。

如此重複五遍。

悅耳如歌般的聲音剛剛讀到小美人魚上岸時，震天雷鳴響徹天際。

隨即整棟別墅都被白光籠罩，而所有玩家都陷入了獨屬於他們自己的劇情之中。

直到縈繞在別墅中的白光消散，外頭依舊是電閃雷鳴與狂風暴雨，陰陰沉沉得差些讓人分不清白天與黑夜。

游無肆神色如常，看到姜時時的小爪子已經試探著爬上了點讀機的屏幕，他默默將暫停的按鈕點了一下。

小美人魚上岸的故事又繼續。

只可惜，他們依舊沒能聽到結尾。

急促的敲門聲拍打在房間門上，像是一刻都不能等待著。

游無肆不得不走去開門。

「那隻玩具熊…死了。」

周清行表情有些奇怪，他沒有多加解釋，而是繼續說道：「新人指導者讓我們都去書房。」

聽到這話，游無肆點了點頭，走回房間里，將點讀機放在姜時時膝蓋上，低聲說道：「不能用指甲戳戳，會壞了的。」

說完，又隨手撈了個新的小美人魚泡泡機塞進小妻子手裡。

做完這些，才推著輪椅出去。

在警察同志的幫助下，他們很快就到了二樓最盡頭的書房。

還沒走進房間，就看到那頭巨大的玩具熊正躺在滿是紅色顏料的地面上，胸口屬於心臟的位置破開一個大洞，沾染著紅色顏料的棉絮全都半冒出來，而那顆失竊的碩大黑珍珠，正緊緊壓著冒出棉絮的洞口。

詭異的是，昨日明明流動著斑斕色彩的黑珍珠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光芒，晦暗得只剩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