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母女相見
「那個······」
猶豫再三,朱氏還是鼓起勇氣向廊下幾個男子開口。
正要上前,門口突然走出一個拎著掃帚的婦人,朱氏連忙頓住腳,轉身朝那人走去。
畢竟和門口這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她還是更願意和女人說話。
「大娘!」朱氏一把拉住對方。
面前的老婦人一抬頭,面上的顴骨突出,一雙眼渾濁無力,臉上的褶子像是皸裂的樹皮。
「娘?」
朱氏愣在原地。
衛婆子剛開始還沒回過神,以為是自己幻聽了,待看清面前的人,瞳孔一陣顫動,轉而失聲痛哭,捶打起朱氏。
「你這個不孝女,是不是我不託人給你帶信,你就不來找我這個老太婆了?!嗚嗚······」
朱氏蒙著頭,連連喊:「怎麼會呢,娘,哎呀~你先住手,我這不是來了嘛?」
這話一出,衛婆子倒是哭的更加傷心了,扯著朱氏的手,啪啪的扇著她的後背。
朱氏見她這瘦的只剩一張皮了,心裡愧疚,也不還手,由著衛婆子打,反正她現在打人也不疼。
就是兩人這麼站在門口鬧,廊下的男子都起身議論,不知道誰把這裡老鴇都喊了出來。
老鴇聽到衛婆子在外面鬧,掐著手絹,不耐煩的扭著臀走到門口,「老太婆,你鬧什麼呢,一會要是嚇走了我的客人,你可仔洗你的皮。」
衛婆子聞言,舉起的手也不敢落了,討好的笑了笑,「不敢了,不敢了,家裡有人來看看我,您看我能不能先去後院同她說幾句話?」
朱氏衛婆子這麼膽戰心驚的,也抬頭向那人看去,只一眼就覺得有些辣眼睛。
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穿著一襲玫紅的衣袍半敞的領口,倚在門上斜斜的盯著自己。
面上的脂粉抹的老厚,唇上還點了胭脂,說話時一雙手就閑不下來似得,將一塊帕子都甩出殘影來了。
朱氏強忍著心裡的不痛快,跟著衛婆子朝男人賠笑。
老鴇見兩人還算識趣,甩了甩袖子,哼了聲,「去吧,抓緊點,別一會客人來了,你這門口還沒給我掃乾淨。」
「是是是,就一會兒,就一會。」
衛婆子舔著笑,連聲應下。
老鴇涼涼的掃了兩人一眼,撫著鬢角又扭身回去了。
衛婆子等人走了,這才將朱氏拉到牆邊的角落裡,裡面人多嘴雜的,她也是和一群洗衣做飯的下人擠在一起,還不如在外頭說話了。
見朱氏手裡拎著一包東西,衛婆子一把揪了過去,鼻子湊上去聞了聞,「這是糕點啊?」
「是,帶給您的。」
朱氏的話剛落,衛婆子連忙拆開了包裝,抓起裡頭的高冰就往嘴裡塞,幾度噎的捶胸口。
見她這模樣,朱氏心裡的愧疚更重了些,小心張口問:「娘,你在這,沒給飯呢?」
衛婆子吃著,空不出嘴說話,只能點點頭又搖搖頭。
朱氏看不懂,連忙幫著她順背,「你慢點吃,別噎了。」
衛婆子一連塞了三個酥餅,將剩下的兩塊又包好,放到懷裡,「這個留給你哥,我晚點悄悄給他送去。」說著話,嗓子一哽,又哭了出來。
「你快把我和你哥弄出去,這地方真的不是人待的,一天一頓飯,全要靠搶,你娘我一把年紀了,怎麼搶的過那一群年輕的,我來了這七八天,每天都是吃涮鍋的一點湯底子。」
這底下干粗活的全是沒錢還賭債的,一個個都是好吃懶做,欺軟怕硬,且不說吃食她搶不到,就連活都是乾的最多的。
都是欠債的,就更不要說什麼煮飯給她們了,每天夜裡收拾客人吃剩的,就拿著泔水桶裝了扔到後院,就這樣的東西,她每天都搶不到什麼剩的。
院里處處是打手,偷吃就是一頓毒打。
若是敢逃,不打掉半條命,也要打殘一條腿。
中間有一個人的半夜逃了被人追了回來,打手將她們這群人全部從屋裡趕了出來,眼睜睜看人被打斷了兩條腿,又被扔進柴房,第二天一早就一卷席子裹了扔到亂葬崗里去了。
朱氏聽完所有,與她抱頭痛哭。
良久,攙著衛婆子起身,「娘,我想辦法把你贖出去,大山恨也是恨我哥,你要是沒人管,他心善,不會不管你的?」
「不行,你還要贖你哥。」衛婆子一聽只贖自己,連忙大叫起來。
朱氏沒想到這會,她娘還想著她那個不爭氣的大哥,要不是他濫賭成癮,欠了賭坊這麼多錢嗎,又怎麼會將一個好好的家弄散。
別人她不管,她娘一把年紀了,還要在這種地方受罪。
「我不會管他的······」
「啪~」
朱氏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就被衛婆子扇了一巴掌。
「你······你怎麼能不管有德?他是你親兄弟,你不管他,你讓我怎麼活?你讓我以後怎麼面對你爹,朱家不能沒有后啊!」
衛婆子越說越激動,將朱氏推搡到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你哥現在過的什麼日子?他被這裡的人糟蹋的都要尋死了。」
朱氏坐在地上,突然抬頭怒視衛婆子,「他要死就去死,管我什麼事?你是我娘我才要救你,要不他濫賭,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衛婆子被她突如其來的大吼,嚇了一跳。
「你鬼叫什麼?那你不管他,你就是要了我的命,好好好······你不管他,你就走,我就陪著有德一塊死在這個地方好了。」
朱有德被弄到這來,頭一天就被破了身子,這些日子,天天尋死。
要不是宋家的那個小賤人將自己扔在賭坊門口,又怎麼會這樣。
一想到這衛婆子眼裡就和猝了毒一樣,又指著朱氏的鼻子罵了起來。
「要不是宋家乾的好事,我和你哥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就是你,你連一個死了爹娘的小丫頭片子都對付不了,還慫恿你哥去偷東西,都是你······」
朱氏聽到這話,也被鼓搗的一肚子的火氣。
宋南絮,又是宋南絮,這個小賤人,自從和她沾邊的事情全都沒有一件好的。
「阿嚏~誰在背後說我壞話呢!」
宋南絮揉了揉鼻子,小聲嘀咕。
牛嬸子正在點豆腐,聽到后笑了笑,「你這丫頭討喜的很,誰能說你壞話,我看是涼著了,小日子就是畏寒些,你還是先進屋歇著,最後這點我來收尾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