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鏡

剛到京都，甚至還沒來得及回神武總局，顧緋衣就被劉海派人將她叫了過去。

雖然那老太監看著挺好說話的，但其實是個相當心狠手辣的角色，對於這點，孟章心裡再清楚不過，便也沒有阻攔的打算，任由顧緋衣被帶走之後，便繼續開車駛向神武總局。

這座飽受惡靈摧殘的城市，早就已經停止了運轉，卻並沒有安靜下來，那些嘻嘻哈哈的鬼臉惡靈，總是肆無忌憚地出沒在大街小巷中的每個角落，不分晝夜地吵吵鬧鬧，而那已經很長時間居家不出的人們，似乎也都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各自躲在被窩裡面儘可能減少體力損耗，任由那些不會傷人的惡靈隨便折騰，並不理會。

明明這兒是京都重地，可如今卻像死城一般。

走過荒涼的街道，只要不去理會那些喜歡惹是生非的鬼臉惡靈，一路上就也可以說是暢通無阻。

半小時后，車輛緩緩駛入京都總局的大院。

似乎是在進城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守衛傳來的消息，包括詹博洋在內的一干人等，正齊齊坐在主樓大門前的台階上，明顯已經等候多時。

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病懨懨的，一副無精打採的模樣。

與出門一趟之後，狀態基本上已恢復如常的孟章對比鮮明。

「顧隊長那邊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詹博洋深呼吸一次，雙手一撐膝蓋有些費力地站起身來，背著雙手眉頭緊皺，腰背微微佝僂就像市井坊間的尋常老人一般，動作衰弱，一副神困體乏的作態。

「魚紅鯉那兒怎麼樣？」

「吹了。」

孟章聳了聳肩，擺出一副無奈的模樣。

「雖然消息不太可靠，但葉知秋似乎還活著，只不過我們這趟過去根本就沒機會可以見他。再就是魚紅鯉那女人，油鹽不進軟硬不吃，反正我是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聞言，詹博洋本就緊皺的眉頭頓時擰成一團。

後面那些隊長也都大多面露惱火煩躁之色，個別人更是忍不住嘀嘀咕咕地抱怨起來。

雖然不知真相究竟如何，但這並不影響，只是他們沒敢說得太過直接，並且多把這次談判破裂的根本原因，歸咎到了此間並不在這兒也就毫不知情的顧緋衣和魚紅鯉身上，言語間多是一些「無能」「不行」，又或「不近人情」之類的字眼。

孟章懶得理會，繼續與詹博洋道：

「雖然其中有些魚紅鯉本就無法信任咱們的原因存在，但更大的原因還是在我身上，是我拿出籌碼的時候有些太著急了，這才使她就連斡旋的餘地都沒留下，就將我們趕了出來，看她當時的態度，這條線基本上已經算是可以放棄掉了。」

「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嗎？」

詹博洋有些不太死心。

「魚紅鯉有過出手幫忙的先例，機會最大。」

「人家又不是不知道你心裏面還藏著卸磨殺驢的打算，她是魚，紅鯉魚，但不是驢。」

孟章笑哈哈地幽默了一句。

然後就是顯而易見的冷場，除他之外，並沒有誰還覺得這很好笑。

但孟章也沒在意自己是不是顯得非常尷尬，繼續說道：

「反正在我看來，與其把目標繼續放在魚紅鯉身上，還不如想辦法去了解一下其他鬼王的喜好，這世上沒有幾個傻子，只在於想不想做，所以咱們現在並沒有太多的路可以選擇。」

孟章伸出一根手指，意思是只有一個辦法。

「放棄你那簡直蠢到家了的卸磨殺驢的想法，然後投其所好。」

詹博洋低頭抬手揉了揉兩邊太陽穴。

或許是因為惡靈已經肆虐太久的關係，所以就連腦子都已經變得不好使了，竟然就連這點小事都考慮不到。

許久之後，他才徐徐吐出一口濁氣，而後稍作沉吟，點點頭道：

「你說得對，這方面是我考慮不周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確實應該投其所好，而不是籠統地以為但凡陰鬼魔怪，就只喜歡活物陽元與咱們自以為好的天材地寶。」

孟章放下手掌***兜里，揚起眉毛用一副弔兒郎當的冷漠眼神看著他。

是真的聽不懂嗎？

當然不是。

那為什麼現在會是這樣一個荒唐的結果？

很顯然，這老東西是用自己的主觀想法曲解了剛才那番話里的含義。

孟章慢慢地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一嘆，乾脆也不在這兒繼續逗留了，抬腳繞過眾人，往樓里走去。

詹博洋對於他的這種反應置若罔聞，轉身說道：

「找幾個機靈點兒的傢伙，半小時後去我辦公室集合，這次的偵察行動務必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是！」

...

「其實一旦拋開這些自相殘殺的事情再看，咱們人類的生活就還算得上是相當安定，並且無論鬼族或者妖邪，都是自從五十年那場災難之後，就一直沒再繼續擴張地盤，雖然咱也不太清楚這一切到底都是為了什麼，可咱必須承認，除了下面那些不足為慮的小打小鬧之外，咱們人類與那陰鬼妖邪，不就是和平相處的局面嗎～」

京高學府，校長辦公室里，一向喜歡捏著嗓子說話肉麻的劉海難得正經了一次。

只不過這種正經並沒持續太久，他翹著蘭花指捏起茶蓋撥了撥茶水的浮沫，喝過一口潤潤嗓子之後，便神態嬌媚地笑道：

「咱也不是沒經歷過當年那場殃及整個人類的禍事，要不怎麼就連鳥兒都飛了呢，可是啊，咱的心裡，還是跟那明鏡兒似得，不像姓詹的那個老東西，被當年的事情蒙了心竅，就連這點兒小事都看不明白，若是任由他再這麼繼續鬧騰下去，這京都啊，指不定要變成什麼模樣呢～」

顧緋衣黛眉輕蹙，面露疑惑之色。

她到現在也還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被叫來做什麼的。

劉海喝著茶水看她一眼，面上嬌媚之態更濃一些，待得擱下茶碗，便抿嘴笑著沖她招了招手，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示意她靠近過來。

顧緋衣遲疑一下，才起身上前。

劉海抬起一手翹著蘭花指擋在嘴邊，湊近之後便悉悉索索地與她說起悄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