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第378章 378是非因果

378.第378章 378是非因果

沈清辭微微一笑。

因著青衣的退開,再加上笛音停下,蠱蛇都退下去了。

她也從盛庭燁的懷裡鑽了出來。

對上皇后那雙仿似會噴火的眸子,沈清辭故意氣死人不償命道:「您猜呀!」

皇后一口氣梗在後頭,差點兒背過氣去。

不過,在她再開口說惡毒的話之前,沈清辭笑道:「剛剛您有三句話說錯了。」

她上前一步。

「您做了這些,就算是死,也是罪有應得,阿燁是公事公辦,聖人英明,必然不會叫阿燁陪葬。」

話音才落,就見皇后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道:「英明?那就叫他到黃泉底下英明去吧!」

然而,沈清辭似是對這話並不意外。

她抬手指了指天上,面無表情道:「我猜猜,皇後娘娘之所以這麼肆無忌憚,是為什麼呢?因為掌印大監是皇后的人?」

「哪怕聖人已經中了毒,但凡娘娘這邊有什麼閃失,聖人沒有按照娘娘所設想的那般做,我猜那位掌印大監就會立即下殺手吧?」

剛剛還在憤怒中的皇后臉色一沉,「你怎麼知道!」

看沈清辭的表情,顯然成竹在胸,並不是胡亂猜的。

沈清辭無視她幾乎要殺人的眸子,她只轉頭看了看盛庭燁。

對上盛庭燁那雙柔情似水的眸子,她才緩緩道:「你還是低估我家夫君了,想當初他身邊那麼多消息在御書房泄密出去,他怎麼可能不著手調查。」

皇后冷笑一聲:「知道又怎樣,你們總歸是遲了一步。」

「就算你們現在趕去皇宮,也已經來不及了。」

可是,聽到這話的沈清辭和盛庭燁面上並無半點兒慌亂,甚至看向她的眼神里還多了幾分不屑。

皇后頓感不妙。

她隱約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直到聽見沈清辭一聲令下,一道黑影快如閃電形如鬼魅一般,從屋脊上掠了下來。

待他站定,皇后才看清楚,他肩膀上還輕巧的扛了一個人。

而那人是……

待看清那人的容貌,皇后的呼吸都屏住了。

已經六神無主的建安長公主看到那人也下意識脫口而出:「皇……皇兄!」

這一次,她再承受不住,一口氣血上涌,直接暈死了過去。

比起她們的詫異,震驚,沈清辭很是從容的上前。

她一把按住流蘇的手臂,用教育小孩子似的語氣道:「流蘇,我跟你說過,要好好的把人請過來,不能這般莽撞。」

「好……好的……阿娘……」

流蘇一邊肩膀上還挑著一條碗口粗的蠱蛇,另外一邊肩膀上扛著的人已經從盛庭昭換成了聖人。

而這也正是沈清辭之前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去帶過來的人。

從看到皇后出現在這裡的那一瞬,沈清辭不只是猜到了人面蠱。

再想到盛庭燁之前說起的要出城兩日,她就想到應該跟驍騎營,以及長信侯駐守在城外的精兵有關。

今夜註定兇險。

而一想到聖人身邊還有個本來被他們將計就計的掌印大監,沈清辭越發不安。

所以,她決定賭一把。

雖然,直接將聖人扛過來這一舉動無異於捅了天。

稍有差池,可能皇后這一險躲過了,她後面也是在劫難逃。

但那時候,她記得盛庭燁同她說過的話。

——要做什麼,只管放心大膽的做,有他和聖人做靠山。

所以,怕什麼!

那時候,沈清辭幾乎沒有半點兒遲疑,直接蹲下身來給流蘇畫了宮裡御書房的地形圖。

皇宮地形說是複雜,其實也很簡單,對輕功冠絕天下的流蘇來說,如履平地。

尤其是御書房還在最顯眼最好找的位置。

沈清辭當時也擔心流蘇這傻孩子認錯了人,所以特意跟他強調,要跟他們當初在楚國皇宮時候,看到她阿娘身上穿著的那樣,明黃色綉著五爪金龍袍子的人。

聖人身邊也有暗衛,但沈清辭之前在御書房面聖的時候就試過了,她能感知到那些人的氣息。

也就是說,他們的身手在她之下。

那這任務對流蘇來說更沒有難度。

他只需要悄無聲息的避開暗衛,並將沈清辭給的簪子給聖人看,聖人就明白了。

那根簪子,也就是盛庭燁之前給她戴著去面聖的簪子。

那簪子就代表了盛庭燁。

聖人若對盛庭燁全身心的信任,肯定會乖乖的配合流蘇來。

若是不夠信任,也無所謂,她的傻孩子流蘇會「想辦法」叫他配合。

最後結果是一樣的,將他帶來。

事實證明,應該是前者。

這樣不僅能解決聖人那邊的危機,救他性命,也好叫他來這裡看這一出大戲。

一箭雙鵰。

只是,因著這一路飛檐走壁上下顛簸,聖人幾乎要將五臟六腑里的東西都給倒了出來。

再加上被迫躲在房樑上又不能吭聲就算了,還得同流蘇另外肩膀上的蠱蛇大眼對小眼,這時候聖人的臉色已經可以用土色來形容。

在流蘇乖乖的將聖人放下之後,有些心虛的沈清辭甚至不敢去對上聖人的眼睛。

而盛庭燁已經主動上前一步,不動聲色的將她護在了身後。

「父皇。」

聖人好半天才喘過氣來,他的目光越過盛庭燁的臂彎,掃了一眼剛剛還神采飛揚的沈清辭,這會兒做錯了事一般貓在盛庭燁身後,他也只哼哼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便轉頭看向了已經徹底傻眼了的皇后。

「枝枝。」

縱然剛剛還是狼狽不已,這一轉頭的功夫,他已經挺直了腰桿,從容不迫的站在那裡。

一時間,那股帝王之氣撲面而來。

這變臉的本事叫沈清辭都望塵莫及。

原本持劍擋住皇后的流雲也只得收了劍,退開了兩步。

「枝枝,夠了。」

他一開口,喚的不是這麼多年中規中矩的皇后稱呼。

而是枝枝。

已經很多年沒有被人提起的,皇后的乳名。

皇后也只是有那麼一瞬的恍然,旋即便追問道:「你把我昭兒怎麼樣了?」

「昭兒呢?!」

說著,她提步便要不管不顧的撲出來。

可門口有流雲守著,她根本出不去。

聖人輕嘆了一聲,語氣裡帶著幾分悲涼道:「你的眼裡只有昭兒,可是阿燁才是我們的孩子。」

聽到這話,皇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

她甚至顧不得身份,直接抬手一指聖人,怒罵道:「孩子?跟你生的孽障嗎?」

「你要知道,當年要不是你阻攔,在生下他的那一刻,我就將他掐死了!」

聽到這話,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切的盛庭燁面色如常。

他的眼神清冷無波,看不出半點兒的起伏。

但沈清辭知道,就算已經徹底對皇后失望,但聽到這話,正常人也很難做到無動於衷。

她伸出手去,無聲的牽住了他的手。

感受到了她的寬慰,盛庭燁一把將她拉到了懷裡,主動包裹住她的小手,遞給了她一記安心的眼神。

這時候,已經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兩人的小動作了。

聖人的臉色越發不好看。

他深吸了一口氣,沉默半天,最後才終於開口道:「我知道,當年是我對不起你,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依然無法叫你消除恨意嗎?」

皇后冷笑幾聲之後才道:「消除?除非你死!」

「不!就算你死了,我也會恨你!」

聖人站在庭中負手而立。

夜間的風帶著刺骨的涼意,穿堂而過,卻不及此時皇后的這兩句話叫他心寒入骨。

他背在身後的拳頭攥緊了又鬆開,鬆開又攥緊。

如此反覆再三,最後他才緩緩開口道:「那你便去恨吧。」

「之前的毒,就當朕還給你一命了,這次險些動搖了國之根本,朕由不得你。」

說著,他就要轉過身去。

然而,下一瞬卻聽皇后歇斯底里吼道:「光你一條命怎麼成!我要看著你斷子絕孫!」

「哈哈哈哈哈!」

「你以為我辦不到嗎?你且看著!」

說著,她掃了一眼盛庭燁,「他中了絕情蠱,本就活不了多久,就算沒有我出手,他的日子也不會長了。」

「你以為我只想到了人面蠱嗎?」

「你剩下的子女,有一個算一個,我要叫你親眼看著他們一個一個死去!」

這話惡毒無比。

就算沈清辭這個外人聽來,都覺得遍體生寒。

聖人終於頓住了步子,他皺眉看向她,沉默半天才道:「到底是我天真了。」

皇后一臉瘋狂,她大笑道:「所以,你也有今天?現在你終於肯為當年的事情而後悔嗎?」

所有人都以為聖人會惱羞成怒,會訓斥的。

畢竟,當年他們的事情,在場的幾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聖人的舉動,實在算不得磊落,甚至……卑鄙不堪。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聖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坦然迎向皇后的目光,一臉認真道:「是,我後悔了。」

皇後面上的瘋勁突然停下了。

她之前雖然是在笑著的,但眼淚卻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這時候,眼淚幾乎花了她大半張臉的妝容,看起來狼狽又滑稽,可憐又可悲。

她怔怔的看著聖人,似是不敢相信有朝一日,當真能從這人的口中聽到後悔二字。

相比她的震驚,聖人的表情很平靜。

他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

看似看著皇后,但那目光卻又似是透過皇后,穿過時光,看向年輕時候他們彼此。

等了好半晌,才聽他悠悠道:「是啊,我當時就不應該救你。」

說完,他轉身便走。

這次,皇后卻不肯依了。

「你說什麼!」

「盛德泓你把說清楚!」

「分明就是你在為自己的卑劣找借口!我恨你!我恨你!」

這時候的皇后哪裡還有一國之母的端莊,她歇斯底里的發泄著心中的恨意和委屈。

聖人走出了幾步,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又頓下了步子,轉頭平靜的看向皇后。

「本是不想說的,但不說,以後也沒這個機會了。」

「有些話到底是不吐不快。」

他從懷裡摸出來一封已經泛黃了的密信。

「這幾日我反覆思量,是不是該同你說起。」

說著,他將那密信交給了盛庭燁。

在他的示意下,盛庭燁將其打開。

裡面有先帝的印信,還有一道密令。

誅殺王氏嫡女,王靜枝。

這密令叫盛庭燁也沒有想到,他下意抬眸,有些詫異的看向聖人。

聖人緩緩道:「沒錯,這是你皇祖父親自下的密令。」

不等皇后開口,聖人已經轉過了頭去,主動開口道:「為何?因為他一開始選做儲君的人就不是三哥。」

「你一定會反駁我,畢竟那時候三哥風光無限,盡得父皇寵愛,沒有任何一個皇子可以與他爭鋒。」

「至少外表看起來確實是這樣的。」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

「既然他如此看重和疼愛三哥,卻遲遲不立太子?而且,明知道你和三哥兩情相悅,卻還要暗中派人殺你。」

「明明你是王家嫡女,在年輕一代的世家貴女中,數你身份最尊貴,與他絕配。」

「為什麼呢?」

聖人連問了三句為什麼,在場卻無人作答。

盛庭燁已經想到了,卻並未開口。

最後,還是聖人自嘲的笑了笑:「就是因為太配了啊!」

「他的生母崔貴妃,寵冠六宮,他們身後站著的是崔氏一族。」

「清河崔氏,於江北一帶有數百年根基,那時候的崔氏家族族長,崔榮雲兼掌林州牧,手握數十萬重兵,而且早就對朝堂有不臣之心。」

「這一直都是父皇的一塊心病。」

「偏偏這時候,崔氏尚不知足,想要用聯姻的方式拉攏王氏,將你和三哥綁在一起。」

「崔王兩家一旦聯姻,你知道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龍椅上的人寢食難安!

所以,他父皇必得想盡一切辦法破壞這場聯姻,甚至不惜殺掉王氏嫡女。

皇后怔怔的看向聖人,不屑道:「王家嫡女不只我一個,就算殺了我,還會有其他姐妹嫁過去,他怎知道此法一勞永逸?」

聖人輕嘆了口氣,緩了緩才道:「不需要一勞永逸,能夠拖延時間就好。而且,有第二個,就再多殺一個,他既然選擇這麼做了,就不怕被崔氏和王家察覺他的意圖,甚至他是故意叫他們察覺,讓他們有所收斂和忌憚。」

「那段時間,他私下其實已經在著手將崔氏連根拔起了,後來的事情,不需要我多解釋了吧?」

在先皇的算計中,殺掉王靜枝只是第一步。

他要除掉一個崔氏已經有些吃力,不能在這時候將王氏也一併拔掉,這容易叫積怨已久的士族再起紛爭,甚至天下大亂。

所以,此舉能用最簡單的辦法,暫緩他們的結盟,給他一定的緩衝時間。

因著崔氏的緣故,崔貴妃已經是必死的結局,而他的三哥也絕對無緣那個位置。

所有的表象,不過是為了迷惑人心。

只為了出其不意,給崔氏致命一擊。

而他,才是他父皇私下一直著重培養的繼承人。

在很早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他父皇的全盤計劃。

他分明可以作為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這一場皇權與世家的紛爭。

可是他動心了。

他不想看到王靜枝淪為這場權利之爭的犧牲品。

所以,在他父皇下達擊殺令之後,被他攔了下來。

但大局當前,他若沒有合適的理由和足夠的好處根本無法說服他父皇,甚至還會叫他父皇察覺了他對王靜枝的心思,王靜枝必死無疑。

那時候的他,勢單力薄,唯一能保全她和王家的辦法,就是娶她,將王家收入他的陣營。

只有這樣,才能護住她的命,才能叫王氏一族跟崔氏,跟他三哥劃清界限。

所以,原本先皇派去的殺手將毒酒換成了春/葯。

可是,她雖然不用死,但卻半生生不如死。

這些年她的怨懟他看在眼裡。

他甚至有時候也在自我懷疑,他的決定是否真的錯了。

不過,一想到當初若不是這樣,現在他面對的就是一堆枯骨,他便也覺得沒什麼可後悔的。

「當時的手段確實齷齪,不堪,我的錯無可推卸,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聖人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沉默一瞬才又道:「子不言父之過,這些緣由我原是打算帶進棺材里的。」

「不過,在這高位久了,現在回首往事,我卻也覺得,父皇並沒有什麼錯。」

兒女情長怎麼比得過江山社稷。

這是他沒有說出口的話。

這時候,站在盛庭燁身邊的沈清辭才終於真真切切的體會到盛庭燁之前說的那句話。

在他父皇這裡,江山社稷永遠是第一位。

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皇權越發集中,士族漸弱,減賦稅,輕徭役,立科舉……雖然有時候為了制衡朝廷各方勢力,也會有陰暗殘忍的一面。

但水至清則無魚,更何況是君王。

他也許不是一位好父親,不是一個好丈夫,但絕對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皇帝。

對皇后的讓步和容忍,怕是他此生做過的最叫人匪夷所思的事。

「你要恨,就恨我吧。」

「就不必牽連到我父皇身上,更無需牽扯到孩子們身上。」

說完,他轉過了身去,再不看皇后一眼。

皇后遲遲說不出話來。

可沈清辭卻在聽到聖人最後那句話的時候靈光一閃。

孩子們……

她下意識一把攥緊了盛庭燁的手:「不好!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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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皇子后,病弱嫡小姐掉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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