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又納妾了
「新婦進門——起樂——」
門外喜樂響起,傳進這寒冷刺骨的凌虛閣。
孟棠嘴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意,開口問道:「先生剛說,我還有多少時日?」
只聽那人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回道:「回、回王妃,這毒三年有餘,已入骨髓,恐怕……不出三月。」
「胡說!」孟棠身旁婢女茉莉,眼神中都是怒意,「府醫都說了我家小姐只是風寒,怎麼會……怎麼……定是你不安好心!」
說著,茉莉便要伸手打那郎中,孟棠剛要阻攔,便一口黑血吐了出來。
「小姐!」
「茉莉,不得無禮。給李郎中包了封銀,從後門送出吧。」孟棠擺擺手,輕巧的用手帕擦去唇角的血,彷彿剛剛那般,皆是尋常。
茉莉不敢違逆,帶著郎中離開,頃刻回到房間時,眼眶已腫成了核桃。
想必是纏著那郎中尋活命之法,可這毒已無葯可醫,才哭的如此傷心吧。
三年……
那人居然從自己進府就想要自己的命。
除了她那心心念念的枕邊人,這霆王府里,還有誰這麼恨她呢?
孟棠喃喃自語道:「茉莉,我想回家了。」
「小姐……咱們哪裡還有……」
茉莉的啜泣聲被門外一聲「禮成」打斷。
算起來,是第三個了。
自打她進府,厲戰霆便想盡辦法羞辱她,一年一個的娶進門。
很好,前院霆王娶美妾,後院王妃知死期。
傳出去,也是佳話。
「為我梳妝,該為他賀喜才是。」
茉莉聽完,眼中儘是心疼,「小姐,你這身子如何……」
「我這身子怎麼了?我還有三個月呢,怕什麼!」孟棠努力撐起身子,眼裡滿是與過去了斷的決絕,「這霆王府是囚籠,我便是拼了命,也不能死在這裡。」
「這霆王娶妾這麼大陣仗?聽聞當年迎娶王妃,什麼儀式可都沒有,這寵妾滅妻也太過明顯些!」
「你難道不知,後院那位正主是叛軍之後,她爹本是蕃族首領,當初要起兵謀反,如今霆王妃沒被株連就不錯了!」
「且霆王本就不喜她,是那女人使了招數嫁進來的,當初她族起兵,聽說還是霆王平亂,殺了她父兄!」
孟棠帶著茉莉剛一進前院,便聽到有人議論紛紛,茉莉剛要呵斥那些碎嘴小人,卻被孟棠攔住。
只聽她一聲輕笑,笑意中都是嘲諷:「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阿貓阿狗,也敢置喙當年雄踞一方的瞋瀧族。」
眾人聽到這話,都紛紛側目。
只見一目若燦星,面若桃花的女子邁步進了中堂,眼神中儘是凌冽,依稀可見往日京都第一美人的風華。
正引著新妾敬酒的霆王,眼神看見女子的一刻,也忽然一窒,之後便是周身散發這寒意。
幾步向前,來到女人身邊,「你來做什麼?」
那語氣,不耐煩至極。
「夫君新婚,我這正妻,豈有不來之理?」孟棠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身穿喜服的男人。
她從未見過男人身著龍鳳喜服,可如今他穿了,卻是為別人。
「既然來過,便回去吧,免得掃了來往賓客之興。」厲戰霆語氣里,滿是厭惡。
孟棠輕笑一聲,轉身直往主母位置上坐去,「辰國規矩,新妾進門要與正妻敬茶,今日若是我沒喝,這婚,不算禮成。」
「草原蠻夷,你懂什麼辰國規矩?」
即便有人在場,厲戰霆也絲毫不把孟棠的臉面做回事,語氣里都是輕蔑。
「是啊,我是蠻夷,夫妻同體,王爺,您是什麼?」.
「你——」
眼看霆王便要動怒,身後那穿著暗紅喜服的池玉幾步向前,福了福身子,「王妃姐姐恕妾身怠慢,王爺也是心疼妾身身子柔弱,免去俗禮,還請姐姐原諒。」
那女子弱柳扶風,眼眉含情,孟棠一眼便看出她帶了七分蘇寧語的影子。
算起來,已是最像他心尖兒上人的了,怪不得要用如此大禮迎娶。
「噗嗤。」孟棠想到這兒,忍不住低笑出聲。
身旁厲戰霆看到她如此模樣,忍不住疾言厲色,「你要發瘋,去後院發瘋,別來本王婚宴,嚇到玉兒!」
「是啊,妾身是瘋婦,又是罪身,眼前玉兒妹妹與寧語姐姐這般相像,定能滿足王爺相思之苦,既然如此,妾身自請下堂,讓出王妃之位,好成全王爺,您說如何?」
一句話,在場賓客都倒吸一口涼氣。
誰人不知蘇寧語是厲戰霆不可提的死穴,如今大喜之日,孟棠居然這般嘲諷——
果然,孟棠話音剛落就被厲戰霆掐住下巴,「王妃瘋癲,帶她回去!」
一聲令下,厲戰霆將孟棠甩到近侍面前,近侍剛要上前捉拿,卻被她喝住,「不必了!妾身自己會走。王爺也知我功夫幾何,若要鬧出點血,怕是不好看。」
孟棠好歹也是草原兒女,武功不比厲戰霆差,此話一出,誰還敢上前?
茉莉扶著孟棠,轉身離去,走前,她淡淡留下句:「王爺覺得你與我,還有必要繼續嗎?」
厲戰霆聽到這話,眼神中寒意更甚。
「都給我滾!」
一場喜宴,眾人不歡而散。
孟棠回了凌虛閣,拿出紙筆,忍著身上的虛弱和將要嘔血的疼痛,緩緩寫下和離書三字。
「小姐……」茉莉雖不曾上過學,但好歹也是認幾個字的。
「茉莉,我想回家……以前,是我錯了,以為他便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如今我只剩三個月光景,我只想要自由……」
砰!
孟棠聽見門被人踹開的聲音,猛然抬頭,看見那一身喜服的男子正站在門前,身上帶著酒氣。
「王爺今夜不該宿在新娘子那裡嗎?」孟棠淡淡開口,語氣中不帶任何感情。
聽到這話,厲戰霆眉眼中染了戾氣,上前一把掐住女人下巴,「本王要宿在那裡,就宿在哪裡,不容你置喙。」
話落,餘光瞥見女人手邊的那張紙,和離書三字赫然出現在眼前,讓男人的眉目又多了幾分寒意——
「我看,你是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