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隔世情人
「
李仙的手撫過百靈的臉，這容顏是他心靈最深處的傷痕。這份愛，就像上輩子的孽緣，經歷了輪迴，仍然就是未渡的劫。
「你為什麼要回來？」李仙問道，有些激動，有些難過。
「你能跟我走嗎？離開這裡。」姜百靈問道。
「走？」李仙一臉疑惑。
「跟我去歐洲，我願意用我的全部來交換。」百靈央求道。
「跟誰交換？你要我離開家，離開老婆孩子？不，我做不到。」李仙道。
「你不愛我了？」百靈追問道。
「不，我對你的愛從未變過，我試過很多辦法忘記你，但只能讓我更想念你。」李仙已無法抑制自己的情感，淚水奔流，他抓起姜百靈的手，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這裡，長滿了荒草，每想你一次，就有一根草長出來。」
姜百靈用顫抖的唇去親吻李仙，李仙又再一次拒絕她。百靈望著他的眼睛問道，「我想把自己給你，我的心只屬於你，你嫌棄我了？覺得我骯髒？」
李仙搖了搖頭，堅定地說，「如果我是個容易背叛的人，你還會愛我嗎？」
命運，無論你相不相信它，它都在看著你，看著你犯錯，然後用一個另一個的錯誤去嘗試與它抗爭，直到生命的最後。
就在此時，李仙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王英雄打來。
「喂，仙兒，你們睡了嗎？」王英雄問道。
「沒有。」李仙答道。
「我問，你和她睡了沒有。」王英雄再次問道，但他在確認另一件事。
李仙望著姜百靈，心中不禁覺得好笑，「沒有，我倆說話呢。」
王英雄長出了一口氣，「來，你過來一趟，馨兒要升仙了。」
這樣的電話是及時雨，就在剛才的某一瞬間，李仙的意志已經動搖了。他接機離開了2004房，至少自己和姜百靈都還體面。
12樓，王英雄開了門，舒馨正坐在浴缸和馬桶中間，雙眼迷離。空氣中瀰漫著亂七八糟的不太好聞的味道。
王英雄繞著李仙轉了一圈，上下打量著李仙，用一種極懷疑的眼神望著他。
「看什麼看，不認識啊？」李仙笑道。
王英雄沒說話，舒馨用他僅存不多的意識支撐起一隻眼皮，「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想清楚。」說完，就閉上了眼睛。
「替天行道啦？還是被替天行道啦？」王英雄從李仙的兜里摸出煙，點上了火。
「都沒有。」李仙苦笑道。
「這可不是我的意思，馨兒剛才好懸沒醉打蔣門神。我尋思著還是把你叫下來，合計合計。」王英雄吐著煙圈說道。
「合計什麼，這不是你們的事。」李仙道。
「那你可說錯了，本來這不應該是我倆摻和的事，但要不拽你一把，看著你犯錯誤，那就不是兄弟了。」王英雄用夾著煙的手指點著李仙，「剛才馨兒也說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想清楚再去做，至於你最後怎麼決定怎麼干我倆誰也不能說什麼，但問題在於你到底想沒想清楚。」….
「我……沒想好。」李仙支吾著說。
王英雄一拍大腿，冷笑道，「你看，就知道你現在是糊塗先生，來吧兄弟。」說著，拉著李仙在浴缸沿上坐了下來。
李仙把剛才在2004的情形跟王英雄說了一遍，王英雄對姜百靈的遭遇也是唏噓不已。
王英雄用手指放在舒馨的鼻孔前，確認他還活著，轉過臉往這李仙長嘆了一聲，說道，「有言在先，只給你分析，不給你決策。首先呢，姜百靈該不該去愛，該去愛。人家對你是實心實意，況且快四十歲了，一點不顯老，還跟小姑娘似的。你最愛的是她，我們也都知道，這麼多年，她是你的心病，我們也知道。其次呢，咱老婆孩子能不能拋棄，決不能。你要敢那麼做，就算你和姜百靈跑到天邊去，我和馨兒也得把你抓回來。再次呢，婚姻法規定，一夫一妻，家外還有家你小子就犯法了。」
「這我都知道。」李仙點點頭。
「姜百靈出現是一個時間錯誤，你和她的感情一直停留在二十年前。換句話說，你愛的是二十年前的她，她要找回的是二十年的你。假如我們用時間這個標準來指導行為，是不是應該在最恰當的時間，做最恰當的事。那麼，你現在就不能做二十年前沒做的決定。」王英雄一針見血的點到了李仙的心口，李仙聽罷低頭不語。
「那麼，這麼多年，是誰在你的身邊，是你老婆。無論她是不是姜百靈的替代品，也無論你心裡是不是第二愛她，可你要想清楚，現在咱們這個年紀，三十八九了，考慮更多的應該是責任，享受愛情那種東西的歲數已經過去了。」王英雄語重心長的說道。
「當然，我個人屬於特殊情況，你不能跟我比。」王英雄一吐舌頭。
「姜百靈掏出房卡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有這份心思，沒點破的意思其實是想讓你們都圓了自己心裡一份遺憾，本來我覺得大家都是成年人，有這麼一次也沒什麼，明兒早上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挺好。但是，剛才馨兒忽然就起來了，問我你在哪，非讓我給你打電話，瞧著沒還給了我一電炮。」王英雄指著自己的右臉頰，李仙一看，果然是有點腫。
「我也想清楚了，還是勸你不要邁出這一步，這就不是睡不睡覺的問題，這明擺著是個妻離子散的結局。」王英雄拍著李仙的大腿，眼神中充滿著關心。
還能說什麼呢？最親的兄弟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既然是遺憾，就讓它遺憾下去吧。人這一輩子，如果能預見未來或者改變過去，就不會有那麼多痛苦和悲傷的事發生，更不會有那麼多難以抉擇的取捨。
李仙擺弄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才發現這個「有所為，有所不為」的金屬環，是那樣的沉重和意義深遠。
當下的局該怎樣解決呢？王英雄拍了拍李仙的肩膀，「照理說，我不願意當壞人，我堂堂英雄哥，怎麼能幹從中作梗的事呢。但好兄弟是幹什麼用的？好兄弟就是當壞人用的，我上去一趟，該說的話我去跟百靈說，免得你勉強，免得你心疼，免得你動搖。」….
風蕭蕭兮易水寒，英雄上樓兮解為難。
2004房前，王英雄按下了門鈴，「開門，我是王英雄。」
姜百靈剛洗完澡，穿著浴袍，頭髮還濕漉漉的，佳人如斯，酒力未散更顯得嬌艷欲滴，若說盧玲玉美的霸氣，姜百靈的美則更加嫵媚動人。
「李仙呢？」百靈向門外掃看了一圈。
「仙兒照顧舒馨呢，我跟你說點事。」王英雄說道。
姜百靈是何等聰明，她心想，肯定王英雄沒說什麼好話，也沒幹什麼好事，不由得心生恨意，但畢竟是老同學，總要留點面子。她於是一側身，王英雄顛顛的進了屋。
「哎我，你這屋的床可真大呀。」王英雄竭力的在掩飾內心的尷尬。
「英雄，有什麼話快說，李仙什麼意思？」姜百靈望著笑嘻嘻的王英雄，單刀直入。
「別著急啊，李仙同志跟我說了，要離婚呢。」王英雄走到窗前，望著C市的夜色。
「胡扯，我不信。」姜百靈哼了一聲，說道。
「你不信什麼？是不信我說的話，還是不信仙兒這個人變化得這麼快？」王英雄問道。「你要是不信我說的話，那你就權當我跟老同學說笑，你要是不信李仙是個薄情寡義的人，那還算你了解他。不過玩笑歸玩笑，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可你既然了解李仙的為人，那有何必讓他左右為難呢？」
「你這話什麼意思？」姜百靈問道。
「當年你一句話沒有留，就離開了，現在又忽然出現在他面前要帶走他，是不是欠考慮呢？我覺得你不是真的愛他，如果你真的愛他，就不該讓他去做一個拋妻棄子的男人，這樣的人還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優秀的好朋友嗎？還值得我們去和他推心置腹嗎？」
「你愛他沒有錯，但你錯就錯在，你當年不告訴他真相選擇離開他，僅僅是為了在他心裡保持完美的形象，而並不是去相信他能跟你一起承擔壓力面對困境。好了，你現在回來了，把人帶走了，私奔嗎？二十年前我們都小，不懂事，現在都快四十歲了，還能這麼糊塗嗎？」
王英雄長這麼大，第一次說話這麼有道理，第一次這麼一正言辭，第一次這麼有板有眼帥氣逼人。
可他的話，卻深深的刺痛了姜百靈的心。百靈把臉埋在雙手中，失聲痛哭出來。她的愛是那麼純粹，卻顯得那麼卑微和自私。
「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你要是真的愛他，應該幫助他，扶持他。我們都是好同學，心這麼近，為什麼非要去佔有他呢。百靈，咱們班你最聰明漂亮，這麼簡單的事，連我這種學渣都懂，你怎麼就不明白呢？」王英雄走過去，拍了拍姜百靈的肩膀安慰道。「仙兒現在正要東山再起，重新干一番事業，我們作為他的朋友，應該幫他頂起，你說呢？」
好一會，姜百靈抬起了頭，止住了悲傷，沖著王英雄苦笑道，「英雄，李仙有你這樣的兄弟，真是他的福氣。好吧，我答應你，不會影響他的婚姻。而且，我想好了，我要幫你們。但是，我會一直等著他。」
王英雄聽罷，心裡樂開了花，一拍大腿，「哎我，姜百靈，深明大義啊！來，我代表李仙同志親你一口。」
姜百靈轉悲為喜，笑道，「#￥%不要臉，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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