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昔日往事 似曾相識

雖然三名應試者採取了不同的方法，可是所有人都沒有走過青石台長度的三分之一，如果另一端的趙嫣沒有做手腳的話，那極有可能是青石台本身被做了什麼手腳。想到這裡，雲深想要上前去看看，可是剛邁出一步，便被那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婢女阻住。「雲小郎君，我家趙娘子就在前面，男女授受不親，為了防止旁人誤會，還請雲小郎君不要再往前走了！」

雲深有些驚訝，沒想到對方竟然會找這樣的理由阻止自己繼續勘察，但是不得不說，這是個好理由，自己一時之間還沒有辦法反駁。回頭看看，趙華被阻擋在離自己有十多步的地方，水如則是站的更遠。雲深心中苦笑，看來自己剛才是往前走了不少，而且看眼前的狀況，人家已經因為自己的官員身份，允許自己多往前走幾步了，可以說是給足了面子，自己要是再不退讓，便是不識抬舉了。

雖然明知道青石台上可能做了手腳，可是雲深轉念一想，紫竹樓這麼做，或許真的只是為了營造一個噱頭來吸引顧客，對顧客本身並沒有什麼害處，再加上想起趙華之前的提醒，雲深想了想便帶著趙華離開了。

雲深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後，趙嫣望著他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他們兩個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處。

「趙娘子，那個人有什麼特別的嗎？為何你會允許他走到這麼近的地方來？」剛才那個帶領雲深過來的婢女問道，她覺得這件事十分奇怪。她名叫鳳兒，是趙嫣的貼身婢女，因此十分了解趙嫣的脾氣，她能看得出來，趙嫣今天的行為有些異常。

「他可是縣衙的少府君啊？我們無論如何都要給些面子呀！」趙嫣不知道在想什麼，依舊望著雲深離去的方向，嘴裡卻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可是之前劉縣令來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殷勤啊！鳳兒一句話到了嘴邊，可是看著趙嫣愣愣的樣子，到最後還是忍住沒有說出口。不知怎麼的，從那個雲少府離開之後，鳳兒覺得有些反常，眼前這個從前跟自己無話不說的大姐姐，似乎突然間和自己有隔閡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趙嫣一直都心不在焉，她推說自己身體不適，提前結束了今天的招募活動，雖然紫竹樓依然在正常營業，可是接下來的時間裡，紫竹樓前再也看不到趙嫣的身影了。看著趙嫣悶悶不樂的樣子，鳳兒心中更加著急了，她知道自己即便是偷偷的上去問，趙嫣也不一定願意跟她說，可是自從進了程家，她服侍趙嫣有一年多了，早就將趙嫣當成了自己的親姐姐看待，看著趙嫣如今的樣子，她心裡也不是滋味。

接下來的時間裡，趙嫣一直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不時地盯著紫竹樓的門口，幻想著雲深能夠再次出現在紫竹樓，可是幾個時辰過去了，也沒有看到雲深的身影，直到閉市的鼓聲響起，趙嫣才滿心失望的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院。那是一座只有兩進院落的小宅子，就在南市對面的永寧坊里，是程家為了方便趙嫣管理紫竹樓的生意，才特意給她安排的宅子，只有趙嫣和她的婢女鳳兒在這裡居住，剩下的便是一大堆的婢女僕婦，因為宅子里沒有男子，也幾乎沒什麼客人，所以趙嫣就住在第二進院子的正房裡。

回到小院，趙嫣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忙碌了一天之後，她沒有吃宵夜，也沒有沐浴洗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閨房之中，關上門，一個人坐在床榻上，望著不遠處桌子上的油燈發獃，思緒卻不知不覺的已經回到一年之前，那一天的事情，趙嫣永遠也不會忘記。

河東縣城南邊，有一個方圓幾十里的湖泊，因為整個湖面接近圓形，所以人們給它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映月湖，一條名叫清溪的河流從中條山上奔流而下，從南面注入映月湖中。整個映月湖，加上映月湖東邊的大片土地，都是程家的財產，程家有好幾處田莊都分散在這一大片土地上，其中最大的一處，便是位於映月湖南岸的紫雲庄，紫雲庄的北面，映月湖中的映月島上，有一座氣勢恢宏的大宅子叫做紫竹苑，程家二娘帶著一大群婢女僕婦居住在這所大宅子里。

那是一年前的七月初七，正是拜月乞巧的好日子，趙嫣來到紫竹苑，看望幾個和自己身份同為婢女的好姐妹，幾個人在拿了程家二娘賞賜的美酒和吃食之後，便有人提議一起去沒有人的河神島，在島上的河神廟裡拜月乞巧，當時所有人都十分贊成。河神廟所在的小島，原本是從南面清溪河口延伸到映月湖中的半島，可是後來因為映月湖的水面連年上漲，慢慢的變成了映月湖中的島嶼，於是程家婢女們便將河神島視為了私有領地。

那一天天氣十分晴朗，雖然不是滿月，可是月色很好，幾名女子駕著小船來到河神島之後，先將河神廟裡面簡單的打掃了一下，然後將帶來的美酒美食當做貢品擺上，接下來每個人都在小聲的在河神像面前許了願。

「希望上天能夠憐憫嫣兒，賜給嫣兒一個如意郎君！」趙嫣跪在河神像前面，虔誠的在心中念完自己的願望，然後恭敬地對著河神像磕了九個頭。其他的姐妹也一個接一個的許下了自己的心愿，然後大家開始聚在一起享受美酒佳肴，或許是開心的緣故，很快酒罈子便見了底，幾名女子也全部都醉的東倒西歪。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一個瘦削的身影推開河神廟的大門走了進來，看見滿屋子東倒西歪的幾名女子，不由得愣在了那裡，屋子裡的油燈早已經熄滅了，被推開的廟門處雖然射進來一道道的月光，但是憑著這一點微弱的光亮根本無法看清來人的面容，趙嫣只是從對面那個人的髮式上看出來那是一名男子。

平時根本不可能出現外人的河神島上，竟然在大半夜裡突然出現了一名陌生男子，還是在眾位姐妹都喝醉的時候！趙嫣當時心中一個激靈，猛地站起身來，可是因為喝了太多酒的緣故，她雖然還能站穩，可是根本聽不清外界的聲音，也看不大清楚眼前的狀況，趙嫣只是出於自保的心理，奮力的對著眼前的陌生男子攻擊。

其他的幾個姐妹的情形也和趙嫣差不多，她們幾個人雖然身份都是婢女，可都是習武之人，如今雖然喝醉了，可是拳腳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抵禦的，何況是好幾個人一起上，男子很快招架不住，搖晃著雙手想要解釋什麼，可是趙嫣她們幾個根本聽不見，拳腳上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其中幾個姐妹中武藝最弱的水纖更是兇悍，拿著自己的武器八角刺，狠狠地刺進了男子的腳掌之中。

男子很快被眾女子打的昏死過去，當時姐妹幾個使出最後的力氣，將男子的身體抬起來，扔進了映月湖裡。看著陌生男子的屍體慢慢的沉入湖水中，姐妹幾人鬆了一口氣，一個個軟倒在地上昏睡過去，等到她們幾個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映月湖湖面上很平靜，陌生男子的屍體早已不見了蹤影。

趙嫣的思緒回到了現實之中，她似乎感覺到有些冷，將床榻上的被子裹在身上，心中默默地祈禱著，那個人千萬不要是雲郎君，要不然他怕是要在心中恨死自己了。

這時候趙嫣閨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留著八字鬍的中年男子提著食盒走了進來，他輕輕地關好門，然後將食盒中的溫熱的雞湯取出來遞給床榻上的趙嫣。

趙嫣接過男子手中的雞湯，捧到嘴邊喝了兩口，「父親，你怎麼來了？」

中年男子正是趙嫣的父親，程家六大管家之一的趙平。趙平拉了一條胡凳過來，在床榻前面坐下，「嫣兒，鳳兒跟我說你今天一直失魂落魄的，所以我便過來看看，你可是身體不舒服？」

趙嫣又喝了一口雞湯，「父親，我今天在紫竹樓前面遇到一名男子，看他的身形，聽他說話的聲音，我懷疑他是一年前我們姐妹幾個在河神島上誤傷的那一名男子！」

聽到女兒的話，趙平突然來了精神，「我們等了他半年了，本來以為沒什麼希望了，現在他出現了，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嫣兒你應該高興才是呀！怎麼這樣愁眉苦臉的？」趙平有些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本來之前趙平覺得自己心中的願望永遠都不可能實現了，還因為女兒錯失良機感到後悔，如今看來，老天待自己一家還是不薄的。

「他要是知道我當年把他打成那樣，心裡該有多恨我呀！特別是水纖妹妹刺他那一下，他即便是不死，怕是也會殘廢，他心裡肯定恨死我們了！」趙嫣還是有些擔心，而且對於對方對自己的態度，十分的重視。

「嫣兒，你說他心中恨死你了，難道他真的殘廢了？若是這樣，這件事還真是不好辦，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若是他的身體真的受到了傷害，他真的可能會恨你一輩子的，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就要慎重了！」趙平有些擔心，若是對方真的因為這個原因殘廢了，那便真的會形成仇恨的心結，這可能是一輩子的事情，如果事實真是這樣，自己一定不會讓女兒接近他，免得打虎不成反被虎傷。

「沒有！」趙嫣急忙否認，「我只是從他的身形和聲音覺得像他，他像正常人一樣，看起來沒有任何殘疾，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我有些懷疑我遇到的到底是不是他，不敢十分確定！但是他看起來似乎又是一個十分精明的人，所以我不敢過於接近他，免得我看錯了人，什麼都沒有撈到，反而又被他纏上，發現我們的秘密。」趙嫣現在心中十分矛盾，心中害怕打不了狐狸反而惹一身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