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來信
「可耽誤不得,姑娘快來梳洗,秋荷已經拿了姑娘愛吃的牛乳茶了,姑娘先用一盞子,暖暖胃。」紅鶯正說著,冬萍進了裡屋,身後跟著秋荷,提著一個八寶食盒。
「知道了,這冬天真真叫人苦惱,冷不說了,還總覺得睏乏。」祝芸嫿說著,便打了個哈欠,懶懶的抱怨著。
去年歲末,老太太發了話,讓她跟著府里的四姑娘,也就是她的嫡姐姐一起上學堂去,四姐姐倒是比她大了些年歲,已然入學堂五六年之久,自是養成了好習慣。
而她雖也仰仗老太太的恩典,得以跟著一起去學堂,可人小覺多,又總畏寒,是以每每上學,兩三日,便有一日遲到的。
那女夫子見她年歲尚小,且又生的單薄可憐,自有一股喜愛之情,便不曾將此事告知祝家大人,所以每每遲到之時,便多以祝芸嫿告罪了結,那女夫子也不多加苛責,只提醒紅鶯她們這些丫頭,需早早叫醒八小姐。
祝芸嫿急急的收拾停當,吃完早飯便立時去給祖母請安,之後便如往常一樣去了學堂,跟著她四姐姐一起聽夫子講課,如此常事,便不多贅述。
且說這天祝家老太太,趁著兒媳兒子前來請安之時,說了件大事。
原來是前幾日,祝家老大祝良植從淮京來信,催著母親和弟弟啟程回京。
承蒙當今聖上恩典,那當初彈劾祝老爺的官員因為貪污落了馬,聖上徹查他身上的事,所以才得以為祝老爺昭雪。
雖然早就知道不久要回京去,可這突然間身上的冤案得以澄清,祝老爺聽見這話,激動的忘了理法,衝上去一把拿過祝老太太手裡的信,兩手顫抖著,一字一句看著,似是要將那紙看穿。
他盯著那兩頁紙看了良久,嘴裡嚅嚅著道,「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說著這麼倒流下一滴淚來。
倒叫上首的老太太唬了一跳,旁邊的江夫人見著丈夫這副樣子,有心要勸兩句,倒叫祝老太太一個眼神勸住了。
祝姥爺如今冤案昭雪,自然心裡一會晴一會雨,竟有點迷住了。
老太太和江夫人見狀,自己也落下淚來,自己的兒子和自己的丈夫,被他人誣陷,才到這貧瘠的地方來,如今真真是叫她們歡喜一回,又心酸一回,心裡五味雜陳,道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老太太最先反應過來,喝了一口丫鬟捧上來的茶,指著江夫人說道,「快去勸勸老爺,這是天大的喜事,不可叫他一時大喜過望,迷了心智。」
江夫人也反應過來,拿著帕子也顧不得擦去眼裡的淚,上前去,只拿話勸祝老爺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終於沉冤昭雪,咱們一家此身終於清白了。」
「是啊,終於清白了。」祝老爺也回過神來,答道。
「母親、娘子,咱們也是時候該回京城了」,祝老爺此時已經完全回過神來,一臉凝重的跟他老娘和夫人說起了回京之事。
祝老太太和江夫人無有不應,又有祝家老大的催促,正是回京的好時候。如今,也是開春之時,回京之路可走水路亦可走陸路,倒是兩廂得宜。
最後三個人一合計,考慮到祝府女眷們體弱,便由祝老爺一人帶著僕從快馬加鞭趕回淮京述職,女眷們則坐船由水路直上,通過勉州直達淮京。
江夫人心裡略微不快,自家夫君這個人,與他二十多年夫妻,心裡最是明白他的。
自己帶著一部分僕從快馬加鞭回去,倒是為了誰呢?還不是那京里的狐媚子與她的一雙女兒。
當初跟著丈夫被貶至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跟著他受苦受累,諾大的一個家需要她操持,卻讓那***在京城住著大宅子,過著舒坦的日子,叫人想想便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背地裡詛咒那***八百回。
卻原來跟著祝老爺一起到這地方來的只有江夫人和無兒無女的文姨娘,本來是要全家都過來的,可祝老爺偏心那季姨娘,又捨不得讓她跟著他長途跋涉,來到這麼貧苦的地方受罪,便以季姨娘身弱,兒女又幼小,不適合來這麼遠的地方,便讓她們留在了淮京。
從季姨娘開了先例,祝老爺倒也對其他姨娘也不好厚此薄彼,便只帶了江夫人與文姨娘,兒女中也只帶了四姑娘與八姑娘。
四姑娘本就是江夫人所出的嫡女,從小知禮識趣,對江夫人最是妥帖,便跟著母親一同來到了這鄉下,也不叫苦叫累,倒真真是個懂事的好姑娘。
八姑娘雖之前養在文姨娘的名下,因文姨娘死活要跟著祝老爺來這個地方,她便也被捎帶上了。
江夫人雖心裡不快,面上卻不顯,只看向祝老夫人的眼裡藏著一點深色。
這婆母不喜歡自己便罷了,卻偏偏弄來個姨娘倒把自家丈夫的心全籠絡了去,自己哪有一點當家主母的樣子呢?
江氏每每想到這一點,心下發狠,恨不得咬碎一口銀牙,好把那***賣了了事,便也連同她的婆母一起恨上了,誰叫她當時把那丫頭提做姨娘呢?
江氏想到這裡,雖心裡發恨、發苦,卻也不得不詢問座上的婆母,「母親,咱們也是時候該派人先行回京打理打理內宅,修築一下宅子了,雖有大哥哥在京幫忙打理,咱們自己人卻也要先回去探探路。」
江氏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裡想的卻是先派個心腹回京打探打探那***與她的女兒,雖說平日里也有留在京城的心腹傳消息回來,可終究天高皇帝遠,鞭長莫及呀。
祝老太太人精一樣,與自己兒媳相處多年,豈會不知她的心思?無非就是想找出點錯處,收拾了那季姨娘。
她想到這裡,也暗自後悔,這事也怪自己,當初若是知道這季姨娘能將江氏這劣根性激發出來,她倒也不必上趕著給自己的兒子納自己身邊的人為妾,讓兒媳與她生了隔閡,產生怨懟。
祝老太太盯著兒媳略不自在的眼睛,心底嘆了口氣,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也只能稍稍彌補,她江氏想做什麼自然也由她去做,只要不是太過分,她老婆子便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看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