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解惑
自微伏的丘陵馬蹄聲響得越發密集,卻清晰的看見只有一騎,可想而知那速度快到何種程度…一道白影從覆雪丘陵像道箭般沖了過來,狗子似乎感受到了挑釁侵犯,發出一聲吠叫,白馬驚悚,下意識里畏怯的想要避開,卻因長途跋涉本就有些虛弱,狂奔下的速度慣性,使得四肢險些踢在一起,踉蹌地險些向前跌倒,
馬背上坐著的灰皮襖的少女,眉頭緊蹙,右手一提韁繩,極為勉強地控制住身下的坐騎。
少女容顏美麗,眉眼間卻滿是悲傷與焦慮情緒,一天得奔騰,顯得極為憔悴。
完全不似以往靜好如花的清麗模樣。
看著光明矩陣周圍的眾人,著實震驚無比:道痴、書痴、光明大神官、夏侯、寧缺……想不通為什麼這些人會齊聚一起共餐。
林長安抬頭打量著少女,已有料想道眼前這位便是那天下三痴中的花痴陸晨迦。
看著這少女這般憔悴都能這麼漂亮,
林長安心中冒出思緒:天下三痴不會是按照容貌排的名吧!!
世間公認最美麗的年輕修行者,強行排名的話花痴可以說是三人中容貌為最的。
陸晨迦不顧曲妮瑪娣姑姑以及神殿眾人的反對和攔阻,強行騎著雪馬便往荒原深處闖來。自是為了隆慶皇子…
林長安想到了向崖坪花海,思索后又放棄了,畢竟自己是有準則的人,隨後神情溫和看著她,點頭致意…
陸晨迦微微一怔,這種場合,那條傷了她曲妮瑪娣姑姑的大狗,她猜到了這名身似富家子弟的身份,沉默片刻后輕吸一口氣,認真恭謹行了一禮…
隨後看了一眼寧缺,眼神繼而變得冷漠的像原野間的冰霜,黑瞳深處隱隱透著痛苦與濃郁的恨意。
只是片刻便手提了提韁繩,繼續向著荒原深處…
林長安有沒幹預,畢竟這朵花目前有主了…
「她這是去哪裡呢?一個姑娘家,孤伶伶地在這片大荒原里走,還真是危險。
她的身份尊貴,在中原無人敢惹,但這裡可是荒原。且不說可能遇見危險的暴風雪,便是遇見荒人也會出大問題,荒人對佛道兩宗可沒有什麼好感。」
寧缺看著漸漸遠去的雪馬,嘆息著滿懷憂慮說道。
場地一片安靜,紛紛對於這傢伙的無恥而無言,沒有人回應他的感慨。
葉紅魚冷眼憤懣的盯著他:「無恥!」
莫山山沉默片刻后說道:「說得對,你確實很無恥啊,她冒險單騎入荒原,自然是為了隆慶皇子,你心知肚明,怎麼現在感慨擔心呀?」
林長安嘲笑道:「說得對,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你當時可是毫不猶豫一箭把這位身份尊貴的西陵神子射下神壇。
怎麼想立仁義君子,道德楷模的牌坊啊!」
寧缺有些尷尬:「我是真的擔心呀!」
林長安說道:「她要長得丑,你就不擔心了是吧!」
寧缺雖說沒有負疚之意,但也不知道怎麼接話,於是閉上了嘴巴。…
聲音沒有克制,花痴自是聽到,調轉馬頭,看著眾人,壓制心中情緒,微啞詢問:「你們看過他嗎?」煩請告訴我,他可能去了何處?」
同為天下三痴,書痴和道痴兩人似乎升起一絲憐憫,神色動容,葉紅魚看了一眼林長安,沒有說話。莫山山微微蹙起墨眉,詢問道:「林先生:您知道隆慶皇子現在在哪嗎?」
林長安沉默片刻后帶有惋惜說道:「當日在書院後山,我也認可他的修道天賦,我便看到有此一幕,曾也告知過他,「君子不爭,視為無器;
君子不器,是為不爭。
看來他沒悟到啊!」
林長安抬手指了指雪崖北方說道:「
花痴姑娘,我也有一言於你,你可省省,相形不如論心,論心不如擇術。」
旋即又道:「隆慶往荒原北方走去了,
知守觀的藥丸確實能將他從死亡的邊緣強行拉回來,但是對於一個失去希望的人來說,天寒地凍,極北的荒原確實難以存活。」
陸晨迦面色蒼白,隨即拜謝離開。
雪馬身影逐漸暗淡,
林長安思索一番,看了身旁的另外兩痴說道:「這個年紀就不該擁有這樣的煩惱,為了愛情而耽誤自己的修行。」
「我們繼續吃,剛才談到哪兒了?」
寧缺使了個眼色,輕言開口說道「銀子,銀子。」
林長安會意:「凡人之患,蔽於一曲而暗於大理。殺戮證道,是否可取,還有待商榷,但是道痴姑娘你覺得連蓮生這樣的人都走不通的路,你能行?
葉紅魚抬頭緊緊盯著他,冷言回道:「那敢問林先生,何為道呢?」
林長安淡笑回應:「天生萬物以養人,人以什麼來報天。我們修行之人,相比凡人來說底氣足,講究的就是道心通明,你道心不明,
我不想和欠錢不還的人說話…」
各人享用著美食,或許是想慢慢摸清楚林某人的性情,沉寂了很久,終於夏侯打破沉默了。
夏侯試探性詢問:「林先生,您這般人物,是否會幹涉朝政,干涉世俗?」
林長安笑了笑回道:「每個人最終都會回歸到生命的源頭、昊天的懷抱,這一點並不能令我生出憂懼之心。
因為到了我這個境界拋開永生,很多事情都不重要了,
道門有個至高境界,叫做清凈境…
清凈、無為而無不為。
去干涉他人和別人的相處就是小事。
你應該聽過浩然劍,浩然是該去哪就去哪,
而我的逍遙神境,是想去哪就去哪。
我這個人吧,很好相處的,
有時候說話,大聲了點,不過說話大聲不代表沒有禮貌啊,理論上大家都是文明人,
不會動不動就打人,喜好隨心。
至於你們的恩恩怨怨,我目前沒什麼興趣,但是我有興趣了,你們就要給我個面子,
看在面子上,生活里很多人只好灰溜溜的離開,
雖然我只想用,自己的面子解決問題,但總有人不看我的面子,那我只好派出我的代言狗了,或者像光明大神官這般收了他的神輝。」
寧缺靜靜看著夏侯。
夏侯半低著頭,面色如鐵神情平靜心境恍惚…這翻回答過於朦朧,隨意了。因為這關係到他的生死,容不得不慎重。
夏侯微微眯眼,四周一片安靜,寒風吹拂臉上,思索良久落下一絲無奈,沉默了很長時間,又飲了一杯酒水。
沉默片刻后開始說道他的心事……
「當年柯先生單劍殺入山門…我明宗弟子或死或遁,顛沛流離,苦不堪言,我就逃到了唐國,入伍從軍,替唐國堅守邊陲,積功而至,大將軍……世人稱我明宗為魔宗,林先生這般人物,自不會在意……qδ
后因西陵神殿借著我魔宗身份威脅於我,然而朝廷沒給我回護,也等不到夫子說話。我承認我確實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但是我絕不後悔,敢問林先生:如果您處於我的境際,您該如何抉擇……」
林長安思索一番:「我怎麼知道,我沒有這種煩惱!我家狗就能平了西陵神殿!」
眾人聞言目光陰變…
夏侯神情複雜,不知作何回道。
半響回道:您這等人物,即便沒有夫子這座大山,這世間也沒人敢對你不敬!」
林長安聽到這話,神情微變:「有啊,這裡不就有一個,柳白都不敢欠我錢,你看看她這冷艷高貴的樣,著實讓人不喜啊……」
夏候聽著他的話,大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林先生,真是一個妙人…」
接著又道:「從離開山門那一刻開始,我就是一個叛徒,從河的這邊到那邊再到另一邊,我不是在光明和黑暗中反覆無常,我只是黑暗的一點殘餘,在光明的照耀之下,苟延殘喘,希望尋覓一線生機和希望。
所以我想得到天書,變得更加強大,擁有超出這個世間的力量,這樣今後我才不會去掙扎,才會得到真正的自由。」
林長安抬了抬手,似乎打斷了他繼續言語。
「無虛再言,你的所有事我都知道,你是想求我解惑,還是求我幫忙?
要知道前面我給你師傅蓮生解惑,雖然他通透了,可他也離開了;給這位光明大神官解惑,他明朗了,信奉光明,昊天並不一定代表光明,於是把半步聖人境的神輝給我了。
你確定需要我解惑?」